离开杭州,我们没再往远处去,就在江南水乡找了个僻静的镇子住下。镇子不大,一条小河穿镇而过,河边的老房子墙皮斑驳,却透着股安逸。我们租了个带院子的老宅子,院子里有棵石榴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到墙上,诗诗说这树像极了苏砚练剑时的姿势。
白老在院子里搭了个葡萄架,灵月种了些青菜,苏砚把后院的柴房改成了练功房,我则在门口摆了张竹椅,没事就坐着看河上的乌篷船。诗诗最忙,天天挎着个篮子,跟镇上的阿婆学绣花,跟卖糖人的师傅学吹糖,回来时篮子里总能装些新奇玩意儿——有时是半袋炒花生,有时是个歪歪扭扭的糖兔子。
镇上的人都认识我们了。卖早点的张婶每天多留两笼蟹黄汤包,说诗诗吃得多;修鞋的李伯见苏砚的剑鞘磨了,非要拿去重新上漆;连河边洗衣服的阿婆们,都会喊灵月过去帮忙拧床单,说她力气大。
这天早上,诗诗拎着篮子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喊:“不好了!王记布庄的掌柜被人骗了!”
我们赶紧跟着她往布庄跑。布庄里乱哄哄的,王掌柜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张银票,脸色发白:“那伙人说要做一百套绸缎衣服,给了我这张银票当定金,我一高兴就先赊了他们五十匹布,结果刚才去钱庄兑钱,人家说这是假银票!”
旁边的伙计说,骗布的是三个穿绸子的汉子,看着像外地来的商人,说话油腔滑调的,刚才已经坐船往镇外去了。
“追!”苏砚话音刚落,已经冲出布庄。我们跟着跑到码头,正好看到那艘乌篷船刚离岸,船头的汉子还在得意地笑。
灵月解下腰间的软鞭,“啪”地甩出去,缠住了船尾的木桩。苏砚借力一跃,稳稳地落在船上,剑“噌”地出鞘,指着那几个汉子:“把布留下!”
汉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掏出匕首就想反抗,被诗诗扔出的铁珠打在手腕上,匕首“哐当”掉在船板上。我跳上船时,正好看到一个汉子想把布往水里扔,赶紧伸手拦住:“这布浸了水,王掌柜更没法卖了。”
没费多大劲就把人捆了,布也搬回了布庄。王掌柜对着我们作揖,眼泪都快下来了:“多亏了你们啊!这五十匹布要是没了,我这布庄就得关门了!”
诗诗把刚买的糖糕塞给王掌柜:“掌柜的别难过,坏人抓到了,布也回来了,吃块糖糕甜甜嘴。”
这事过后,镇上的人更待见我们了。有户人家的孩子半夜发烧,爹妈急得没办法,跑来敲我们的门,白老拎着药箱就去了,三副药下去,孩子的烧就退了;有船家在河上撞到石头,船底漏了,苏砚跳进水里帮着堵漏洞,冻得嘴唇发紫,灵月赶紧煮了姜汤给他灌下去。
我们没再像以前那样四处闯荡,却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诗诗的绣花手艺没见长,却学会了做桂花糕,每次蒸好都先给邻居们送去;灵月的青菜长得郁郁葱葱,时不时摘些送给张婶,换她的蟹黄汤包;苏砚偶尔会教镇上的半大孩子练些基础拳脚,说能强身健体;白老则天天坐在葡萄架下,听阿婆们讲家长里短,手里的旱烟袋总冒着青烟。
这天傍晚,我们坐在院子里吃晚饭。桌子上摆着灵月炒的青菜,诗诗做的桂花糕,还有从镇上酒馆买的酱鸭。夕阳透过葡萄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
诗诗啃着鸭腿,突然问:“我们算不算退隐江湖了?”
白老笑了:“江湖哪有退隐的说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看这镇上,张婶的汤包是江湖,李伯的鞋摊是江湖,咱们帮王掌柜追布,也是江湖。”
灵月给诗诗夹了块青菜:“以前总觉得江湖得打打杀杀,现在才明白,能让身边的人过得踏实,比打赢十场架更像样。”
苏砚喝了口酒,望着院墙上的石榴花:“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只要咱们五个在一块儿,就是最好的江湖。”
我笑着端起酒杯:“敬这寻常日子,敬这巷陌里的江湖。”
“干杯!”
酒杯碰撞的脆响里,石榴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跟着应和。河上的橹声远远传来,夹杂着镇上阿婆唤孩子回家的声音,温柔得像首歌。
或许我们不会再去雪山看云海,不会再去草原赶狼群,不会再去雨林救小象,但这江南小镇的寻常日子里,藏着另一种江湖——它没有刀光剑影,却有柴米油盐的暖;没有惊心动魄,却有邻里相帮的真。
诗诗突然指着院门口,眼睛发亮:“快看!张婶送汤包来了!”
我们都笑着回头,夕阳把张婶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手里的蒸笼冒着白汽,像朵软软的云。
原来江湖的尽头,不是远方的风花雪月,而是眼前的人间烟火。而我们的故事,就藏在这烟火里,一天一天,慢慢往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