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觉得莫名其妙,在他看来,这分明是败得彻彻底底。姓杨的很快就能重新制定布价,如今又是入冬在即,肯定能大捞一笔。
等手里的布再散出去,只要离开关中,避开秦川的锋芒,那就是妥妥的发大财。自己这老兄弟,难不成是疯了吗?
“信君,你个老小子,笑什么啊?姓杨的捡了大便宜,你还笑得出来!”李渊为老友着急。
“唐公,咱们怕姓杨的吗?反的就是姓杨的!”武士彟满脸豪气。
李渊一听,心头竟也涌起几分热血,但很快又露出落寞神色。
“哎呀,那时候多好啊,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如今老了。”
武士彟走到李渊身边,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唐公,你现在也不老,骑马驰骋应当还行。”
李渊摇头苦笑:“算了,这种事想想也就罢了。倒是你,刚才笑什么?这真算好事吗?”
“三天五万贯入账,这难道不值得高兴?”武士彟兴奋得难掩神情。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难道不知道,那些布才是真正的大头吗?”李渊皱眉提醒。
武士彟却仰天大笑:“布?布马上就不值钱了!而且那些布,姓杨的迟早要吐出来,他一尺也拿不走!”
李渊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事儿还没完?”
武士彟叹息一声:“不如说,最精彩的才刚要开始。只可惜,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唐公,后续的好戏,可一定要写信告诉我啊。”
李渊一惊:“你要走?怎么这么突然?”
“唐公,我若不走,你就没好戏看了。明天,我必须走。”
李渊见他神色郑重,便知确有必要,也就不再多问。
“信君,此次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李渊心头一酸,年纪大了,总觉得说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
“唐公,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荆州走走?”武士彟忽然问。
李渊愣了一下:“你这是开什么玩笑?我这情况,怎么可能离开长安?”
武士彟微微一笑:“只要唐公愿意,我这还有些资财,大可以像当年一样,杀出去!”
李渊心头一震,竟隐隐又生出当年太原起兵的感觉。那时候,不正是这个老小子,拿出家中所有资财,助他起兵的吗?
“折腾不动了,别胡闹。”李渊摆摆手。
“唐公,正是因为老了,才要折腾啊!你若再掀起风浪,那史书上必定重重留下这一笔——造反两次!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李渊听了,竟也觉得,人生最后若能再来一次刺激,也未尝不可。
“如今整个长安,都在我家老二的掌控中。你有办法吗?说来听听。”
武士彟凑近李渊,压低声音:“此事,你我还需细细筹划。”
说着,这两个热血未冷的老头,便开始研究起杀出长安的计划。
但是似乎二人最终也没热血起来,第二天一早,武士彟规规矩矩的离开了长安
与此同时,郑观音发起了这场布匹战争的最后一战。
秦家庄在长安的所有铺面,严阵以待。巳时一到,统一开门迎客,同时挂出了一块牌子——
“万民布,一匹四百文。”
价格一出,长安震动。百姓们蜂拥而至,不顾一切地抢购,直接让所有布商傻了眼。原本还以为可以安稳地赚钱,谁料刚消停没几天,秦家庄又杀回来了。
这次和之前不同。布商们手里的货堆积如山,周转资金却极为紧张。眼看入冬在即,若不尽快回笼资金,冬季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在海量货源的冲击下,不过一天,就彻底摧毁了这些布商的心理防线。他们开始疯狂甩货,将布价压到三百八十文一匹,连麻布、葛布的价格都被拖下水,就连上好的丝绸也被迫降价。
可郑观音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将布价打到三百五十文。自此,布价一路下跌,短短几日便跌至二百文一匹。
眼见时机成熟,郑观音派出了庄子里嘴皮子最溜的三百劳动妇女,一人拉着一车铜钱,浩浩荡荡杀入长安,与布商讨价还价。所有人的口径一致:
“只要诚意够,车上的钱,都可以买你家的布!”
那可是一车车的铜钱啊,里面还夹着不少银饼。布商们心防再退,最后的成交价普遍压到了每匹一百五十文以下。
可这些布商收购时的最低价,也在五百文以上,如今不到一百五十文脱手,真是亏到姥姥家了。可他们却无可奈何,只能认栽。他们看着强长而去的人,心里在滴血
秦家庄就此掌握了充足的货源,迅速向整个关中铺货,瞬间冲垮关中布市。以弘农杨氏为核心的布价体系,彻底崩溃。
杨怀忠做了最后的抵抗,想把手中布匹运出关中,以保存明年再战的本钱。可布局如此之久,郑观音怎会在这上头疏忽?
如此大宗的货,只能走官道。然而此刻官道已被堵死。武士彟对外声称,最近有人对他不利,为迷惑敌人,他特地准备了三支仪仗,分头走上三条官道,每一路都浩浩荡荡,护卫森严,无人敢造次,根本不会让人随便通过官道,虽然霸道,但这毕竟是国公,谁敢多嘴?
杨怀忠看明白了——这是局。秦川本就与应国公武士彟合作,如今武士彟亲自出手,他再无半分机会。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霸道王爷爱上我》,只觉得讽刺。书中冲击布市的手段,他不知翻过多少遍,当时只觉得异想天开,但是此刻他只觉得真讽刺,因为,秦川虽然没有复制书中的桥段,但是开始的铺货,和最后的收购,竟然和现在的情况如出一辙
翻开那一页,他看了看反派的结局,长叹一声:“看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的结局。”
放下书,他整理好衣衫,大步走出府邸,准备按照书中所写,去找所谓的“女主”。
郑观音端坐大堂,冷冷看着上门的杨怀忠,一言不发。
杨怀忠知道,这一刻必须果断。
“郑掌柜,我手里的所有布,一百文一匹,还请高抬贵手。”
郑观音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一百文可不行,我只能出九十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