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牛弩,本是北宋时期改良过的床弩,能发射巨型箭矢,是冷兵器时代名副其实的攻城利器。秦川又以现代力学重新设计,将其射程提升至千米之远。如此神兵,自然让魏叔玉激动不已。
秦川素来擅长此道,能拿出这样的利器相赠,魏征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然而,在这一刻,秦川离他太近了,魏征竟仿佛从他身上,看见了那个梦想中的自己——那个曾经立志忠君报国、心怀苍生的热血少年。
可现实呢?忠君,他未能做到。李建成死后,他转身投靠了李世民;报国,更无从谈起,朝堂弊病丛生,他竟束手无策;至于心系苍生,就更是空谈。每年因饥寒而死去的百姓,在奏疏里不过是一行行冷冰冰的数字,他从未能挽回大局。
而眼前的少年,却正一步一步,将他年少时的理想变为现实。
他力挽狂澜,从鬼门关救回长孙皇后,稳固国本;他无私奉献新型炼铁工艺,使大唐将士手握无坚不摧的精钢利器,所向披靡;他又在严冬中带领百姓艰难度过寒冷,守护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如此少年,即便年少,他魏征也不得不心生敬佩。
魏征想到这里,就想给秦川行上一礼,可是一转身,却见秦川已经拉着裴氏坐下了。
“夫人,我听闻,您府上近一年,被长乐殿下折腾得不轻,府里上下都颇为拮据。”
裴氏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确实如此,这一年,公主府封锁香皂、化妆品这些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自家在城外的两个庄子,竟被长乐公主以种种手段硬生生夺走,如今府中全靠魏征的俸禄度日,日子颇为艰难。
裴氏点点头:“确有此事。公子提到此事,莫不是有什么提点?”
“夫人,对生意可有兴趣?”秦川问道。
听到“生意”二字,裴氏心中微微一动。整个长安谁人不知,若是跟着秦川,定能赚钱?只是此刻刚收了人家重礼,贸然谈生意,怕是不好,她只得先问问魏征的意思。
“夫君,你怎么看?”
魏征还未开口,秦川先笑着插话:“夫人,生意上的事,您还敢问魏大人?就不怕家底都被他折腾光了吗?”
这话一出,魏征还没发作,屋中包括裴氏在内的女眷们都掩嘴轻笑。秦川所言的确不假——魏征在朝堂是能臣,但若让他理家经营,指望他,怕是魏府早就破败了。
见众人反应,魏征只好无奈地挥挥手,示意自家夫人先与秦川谈谈。
“秦公子,到底是什么生意,可以直说了。”裴氏眼神顿时认真起来。
“夫人,说实话,我是看上了您府上后院的茶树,想在那片地里种满茶树。”秦川坦言。
“这倒没什么,只是为何偏要在我府上种?你来回岂不是不便?”裴氏不解。
秦川看了魏兰一眼,思索片刻,才道:“长安的土壤气候并不适合茶树生长,可您府上的几株却长得格外茂盛。我怀疑与后院的环境有关。”
裴氏略一沉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秦公子,既然是生意,那光种可不算,还得有收益之处吧?”
秦川微微颔首:“夫人想必也尝过我的清茶,多少有些可取之处。我会亲自炒制茶叶,到时候就以此售卖。”
“那收益如何分成呢?”裴氏问得认真。
“夫人,这清茶的市场前景尚不可知。若要按分成来算,怕你们白忙活。我打算以一两四贯的价格,直接收购你们的茶叶,至于我之后如何售卖,就与府上无关了。”
裴氏出身河东裴氏,虽非显赫大族,却也见过世面。秦川这是要买断茶叶的销售权,但正如秦川所说,这其中确实有风险,若失败,就真白忙活。
“秦公子,我也不绕弯子,一两十贯,你看如何?”裴氏稳中求进,还想提价。
秦川苦笑:“夫人,做生意讲究厚道。这技术是我出的,您这要价,没法谈啊。”
“树在我们府上,秦公子,你好生想想吧。”裴氏倒也不急,反而想试探秦川的底线。
秦川心里暗叹:娶媳妇可真难啊。想了想,他一拍桌子:“技术我出,后院那块地,我一年付十二贯租金,算是承包了。这茶价一两八贯,不能再多。而且您得保证,茶叶只能卖给我一人。”
“若是你不收了呢?我们岂不是得守着茶叶发愁?”裴氏立刻抓住要害。
秦川暗暗苦笑:不愧是大族出身的女眷,真不好糊弄。
“这清茶,我自己也爱喝。就算卖不出去,我也会收着。要不这样,契约定个期限,两年为限,届时再议,如何?”
裴氏觉得此法尚可,斟酌片刻后道:“如此也好。不过后院的租金,你得再加三贯。”
“夫人,这占便宜也要有个度吧?”秦川眉毛都竖起来了。
裴氏微微一笑:“这里是郑国公府,还请公子给些尊重。”
秦川暗暗咬牙,为了娶媳妇,他只能点头:“也罢,就依夫人所言。”
“好,那咱们的生意何时开始?”裴氏显然颇为期待。
秦川沉吟片刻:“明日我便开火炒茶,届时我们正式签下契约,按契约行事。”
于是,这桩生意便就此定了下来。
事情既已谈妥,秦川自然要为明日做些准备。
“夫人,还请为在下找个炒茶的地方。”
“府里就这么大,你自己挑吧。”裴氏随意回道。
秦川环顾院子一圈,目光一落,便径直指了个角落:“就那里。”
随即吩咐道:“春夏秋冬,把我带来的砖,全搬过去。”
几人应声而动,忙碌起来。
秦川在翻找物资时,意外发现了两个箱子。他喊道:“夫人,这里还有一箱香皂,一箱肥皂,您就分给府里的下人吧。”
说完,便顺手将两个箱子推到一旁,继续埋头忙活。
魏征走上前,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整齐码放着肥皂与香皂。他一时无言。肥皂是近日新出的东西,虽说价格亲民,只需五文,但极其紧俏,一人也只能限购一块。秦川这一箱,少说也有七八十块,着实算得上大手笔。更不用说那一箱价值不菲的香皂了。
裴氏走过来,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夫君,这些真能收吗?不会惹出麻烦吧?”
魏征叹了口气:“连那么珍贵的图纸都收了,这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收吧,就当今日我疯一回。”
话罢,他也不再多言,径直走去看秦川到底在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