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
当覆盖在脸上青铜面具，因为承受不住萧明那刚猛无俦的一拳而寸寸碎裂，如同凋零的蝶翼般飘落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风停止了呼啸。
战场上那震天的喊杀声、士兵们痛苦的哀嚎声，似乎都在瞬间被抽离，整个世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萧明的瞳孔，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脸！
俊朗，却带着一丝阴柔的苍白。
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抹仿佛能看透人心心的讥诮弧度。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充满了理智到极致的疯狂，以及一种将世间万物都视为实验品的漠然。
“怎么……会是你？！”
萧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沙哑、干涩， even with himself.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化作灰烬，他都能认得出来。
凌峰！
那个在二十一世纪与他并称为“基因工程双子星”的男人。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也是最激烈的竞争对手。
萧明致力于用科技治愈疾病，弥补人类的先天缺陷，他的研究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和对生命的敬畏。
而凌峰则痴迷于打破生命的禁区，追求物种的强制进化。
他视道德为无物，视伦理为枷锁，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任何手段。
最终，因为一场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被彻底曝光，凌峰身败名裂，被全球通缉，最终消失在了一场离奇的实验室大火中。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萧明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这个本该早已死在另一时空的男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并且，是以“牧羊人”组织一个高级头领的身份！
“很惊讶，是吗？萧明。”
凌峰缓缓地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一丝血迹，脸上那讥诮的笑容反而更盛了。
他看着萧明，那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我就知道，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一定会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明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的信息流在脑海中碰撞、炸裂，“你也是穿越者？‘牧羊人’到底是什么？！”
“穿越？”
凌峰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随即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不，不，不，萧明，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你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时空旅行吗？”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咏叹调。
“这里不是过去。这里是‘神’所创造的一个巨大的‘培养皿’！一个用来筛选‘完美基因’的宏伟试验场！”
“而我们‘牧羊人’，就是‘神’的代行者，负责引导和观察这场伟大的进化！”
“疯子！”
萧明的心沉到了谷底。
凌峰的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
如果这里不是真实的历史，而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
那潘金莲呢？林冲呢？梁山上的那些兄弟呢？
那些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难道都只是一串串被设定好的数据吗？
不！
萧明的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绝不接受这种荒谬的说法！
“夫君，小心！”
潘金莲和林冲的克隆体一左一右来到萧明边，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她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培养皿”，什么叫“基因”，但她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凌峰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比之前任何敌人都要恐怖百倍的危险气息！
那是一种完全凌驾于这个时代所有武学理解之上的另一个维度的力量！
“别紧张，两位美丽的‘数据样本’。”
凌峰目光在潘金莲和林冲身上扫过，眼神贪婪而炽热。
“尤其是你。”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潘金莲身上。
“完美的‘先行者’血脉与本土优秀基因的结合体……你就是这次实验中最美丽的艺术品！是打开最终‘神迹’的钥匙！”
“住口！”
萧明怒喝一声，再也无法忍受凌峰那亵渎般的眼神。
他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再次朝着凌峰冲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凌峰却不闪不避。
他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
在他的手腕上，一个银色的金属护腕突然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光芒。
“嗡——！”
一面由纯粹的能量构成的六边形屏障，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嘭！”
萧明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能量屏障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吸收、化解。
一股更加强大的反震之力猛地传了回来！
萧明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震得倒飞而出。
“夫君！”
潘金莲和林冲同时惊呼，飞身接住了他。
“看到了吗？萧明。”
凌峰放下了手，脸上充满了优越感。
“这，就是‘神’赐予的力量。这，就是维度的差距。”
“你那点可怜的、从‘先行者’的垃圾堆里捡来的知识，在真正的‘神学科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脚下一个复杂的银色光环亮起。
“游戏才刚刚开始。心控祭坛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菜而已。”
“接下来，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当这十万失去了精神枷锁的大宋精锐，在一位真正的统帅手中，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吧！”
“好好享受这场绝望的盛宴！”
话音未落，那银色的光环猛地一闪。
凌峰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最终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他那狂妄的笑声，在帅帐中久久回荡。
几乎在凌峰消失的同一时间。
“咚！咚！咚！”
帅帐之外，那原本因为解除了心控而陷入混乱的西军阵营中，突然响起了三声沉重如山的战鼓！
鼓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那些抱着头痛苦哀嚎的西兵士，在听到鼓声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眼中的茫然和困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军魂”的东西。
“稳住！全军稳住！”
“后队变前队！防御阵型！”
“弓箭手准备！”
一道道清晰而有力的命令，从中军的方向传来。
可见那原本被林冲和秦明杀得七零八落的中军大帐前，童贯，这位大宋的枢密使，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重新站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
没有了心控装置的影响，他不再是那个狂热而愚蠢的傀儡。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铁血统帅！
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感受着脸上被林冲的长枪划出的血痕，感受着那被当着十万大军的面斩断帅旗的奇耻大辱！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从他的胸中升腾而起！
“萧明……梁山……”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嘶哑而怨毒。
“传我将令！”
“此战，不为朝廷，不为招安！”
“只为复仇！”
“三军听令！后撤五里！重整阵型！一个时辰后，踏平梁山！鸡犬不留！”
“吼！”
十万西军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那溃散的士气，在这一刻竟然以一种更加恐怖的姿态重新凝聚了起来！
水寨城头，吴用看着那井然有序、缓缓后撤、重新结成一个个森然军阵的西军，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麻烦了……”
他喃喃自语。
“一头被操控的疯狗固然可怕。但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虎，更加致命！”
帅帐之内。
萧明的脸色同样凝重。
凌峰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他原本以为破坏了心控祭坛，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面对的不再是一群被操控的乌合之众，而是十万被复仇火焰点燃的大宋最精锐的百战雄师！
以及一位同样来自现代、掌握着更高维度科技的宿敌！
“夫君，我们现在怎么办？”
潘金莲握紧了萧明的手，她的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一眼帐外那正在重整旗鼓的西军，又抬头看一眼天色。
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不能和他们打阵地战。”
萧明果断地说道，“我们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硬拼等于以卵击石。”
“那……”
林冲也皱起了眉头。
萧明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广阔的梁山水泊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唯一的胜算，就是把战场重新拉回到我们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地方！”
他猛地回头看向潘金莲。
“金莲，你之前在西夏研究的那个小型的‘天候控制器’，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场覆盖整个梁山水泊的大雾吗？”
潘金莲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能！”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和精确的水文数据，我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利用水面和空气的温差，制造出一场伸手不见五指的‘平流雾’！”
“好！”
萧明一拳砸在手心。
“吴用学究他们之前建立的那个‘战情指挥中心’还在吗？”
“在！”
林冲立刻回答道，“就在聚义厅的后堂！”
“走！”
萧明当机立断，“我们回指挥中心！”
“童贯想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打败我们。那我们就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把他彻底拖入深渊！”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昂扬的斗志。
凌峰，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绝望吗？
你错了！
你越是想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我就越要赢给你看！
这场跨越了时空的宿命对决，才刚刚拉开序幕！
就在童贯的大军重整完毕，准备发起总攻之际。
一场谁也没有料到的、浓得化不开的白色大雾，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从梁山水泊的深处蔓延而出，缓缓地吞噬了整个天地。
一场史无前例的信息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