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背叛与联盟
雨水拍打着黎氏大厦的玻璃幕墙，模糊了整座城市的轮廓。黎明站在落地窗前，第五次拨打冥岚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监控显示冥岚仍在别墅客厅，但已经三小时没有移动——这不正常。
黎总，证监会的人到了。林秘书敲门提醒，他们要求查看亚太金融城项目的全部文件。
黎明松了松领带：让他们等十分钟。
他快速调出别墅的另一个监控角度。画面中，冥岚确实坐在沙发上，但姿势过于静止——那是个替身，用枕头和外套伪装的。真正的冥岚去哪了？
胃部拧成一团。黎明拨通别墅座机，无人应答。他抓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向门口：会议你主持，我有急事。
但证监会—
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黎明已经冲进电梯，准备好所有文件，别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
雨中的高速公路能见度极低，黎明却将车速提到极限。雨水在挡风玻璃上形成瀑布，雨刷器拼命摆动也无法完全清除。他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冥岚逃了。这个念头像刀片般刮擦着他的神经。在交出那些照片和证据后，在他几乎开始信任他后...
别墅的车库门大开着，黎明猛踩刹车，水花四溅。他冒雨冲向正门，密码锁发出刺耳的错误提示——冥岚改了密码。
该死！黎明一拳砸在门板上，随即从花盆底部摸出备用钥匙。这是他们小时候常用的藏钥匙地点，冥岚知道，但他没动。
门开的瞬间，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客厅里那个确实是用靠垫堆成的，手法拙劣得近乎挑衅。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屋顶。带电脑。——L
屋顶？黎明皱眉，快步冲上楼梯。通往天台的门虚掩着，雨水已经打湿了走廊地毯。他推开门，狂风夹杂着雨滴立刻迎面扑来。
冥岚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他，手持一部卫星电话。他穿着黎明留在别墅的黑色风衣，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随时准备飞走的乌鸦。
你在干什么？黎明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冥岚转身，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汗。他将卫星电话递给黎明：
黎明迟疑地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锐，正在与人密谋如何利用监管部门的关系整垮黎氏。
...关键是要找到黎明伪造冥岚授权的证据。周锐的声音因信号不良而断断续续，只要证明冥岚是被迫失踪，黎明就完了...
黎明猛地挂断电话，抓住冥岚衣领：你联系了谁？怎么弄到的这个？
职业习惯。冥岚的嘴角微微上扬，尽管脸色苍白，永远留一张底牌。
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滴落，在彼此之间形成一道水帘。黎明应该愤怒，应该质问冥岚为何违背承诺，但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冥岚没有逃走。即使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他依然选择了留下。
进去说。黎明松开手，指向门口。
冥岚摇头，从风衣口袋掏出一个U盘：先看这个。周锐不仅联系了证监会，还收买了两个财经记者，明天会有重磅爆料说你父亲与周家合谋做空过冥氏股票。
荒谬！黎明接过U盘，父亲再讨厌我也不会—
看文件。冥岚打断他，2009年4月，冥氏股价异常波动那次。
一道闪电劈过天际，照亮了冥岚凝重的表情。黎明突然想起那场风波——他大学刚毕业进入黎氏时处理的第一个危机，冥氏股价一夜暴跌15%，媒体归咎于财务丑闻。当时父亲说这是给冥岚那小子一个教训...
不可能是真的。黎明喃喃道，却已经转身冲向室内。
——————
书房里，U盘中的文件在屏幕上闪烁。黎明盯着那些邮件记录和银行转账证明，胃部逐渐下沉。证据确凿——十二年前，父亲确实与周家合作做空了冥氏股票，就在冥岚父母去世一周年那天。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黎明声音嘶哑。
冥岚站在窗边，已经换上了干衣服，头发还在滴水：职业伦理。不轻易揭人伤疤。
去你的职业伦理！黎明猛地站起，椅子撞在书架上，你早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崇拜他？
冥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是你父亲。
这句话像刀子般精准刺入黎明最脆弱的部位。他转身面对窗户，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多年来，他拼命工作只为得到父亲一句认可，而冥岚早就知道那永远不可能到来。
还有更多。冥岚轻声说，周锐手上有一份你父亲签署的合作备忘录，承诺在适当时候协助周家收购黎氏30%股份。
黎明转身，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适当时候？
失败的时候。冥岚走向书桌，调出另一份文件，按照约定，如果你无法在三十岁前让黎氏市值翻倍，你父亲有权引入战略投资者——也就是周家。
黎明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今年三十岁零两天，而黎氏市值...刚好是接手时的2.05倍。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逼我犯错。他恍然大悟，周锐爆料你失踪，逼我伪造文件，一旦坐实，父亲就能名正言顺地引入周家。
冥岚点头：相当经典的商业陷阱。
黎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直视冥岚：而你早就知道。所以你让我囚禁你，这样周锐就会提前行动，露出马脚。
职业判断。冥岚避开他的视线，周锐这种人，得意时最容易犯错。
又是该死的职业习惯？黎明一把抓住冥岚手腕，看着我，说真话！为什么帮我？为什么冒险联系外界？你明明可以等我失败，然后轻松收购黎氏！
冥岚终于抬眼，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波涛汹涌：因为我不想看你输给任何人...除了我。
空气凝固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雨水气息。黎明突然注意到冥岚的嘴唇毫无血色，而他的手腕在微微颤抖。
你病了。黎明松开手。
淋雨而已。冥岚后退一步，先说正事。我联系了《财经周刊》的郑主编，他愿意暂缓刊登周锐的爆料，但最多拖到明早。
黎明强迫自己回到问题上：我们需要反击证据。那份合作备忘录有副本吗？
在我助理那里。冥岚犹豫了一下，我需要亲自联系她。
这意味着打破规则。黎明应该拒绝，但他只是点了点头：用我的手机。
冥岚拨通电话，简短交代了几句。挂断后，两人陷入沉默，只有雨声敲打窗户的声音填补空白。
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黎明突然说，从被我的第一天起。
冥岚不置可否：优秀的cEo总是多想三步。
那你想过这个吗？黎明逼近冥岚，心跳如雷，如果我今天回来发现你真的逃了，会怎么样？
冥岚的呼吸微微加速：职业建议？别把商业对手锁在装有卫星电话的别墅里。
我不是在开玩笑！黎明一拳砸在书架上，我以为你背叛了我！
而我以为你早就认定我是个背叛者。冥岚冷静回应，十年来不都如此吗？
这句话像冷水浇灭了黎明的怒火。他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插入湿漉漉的发间。是啊，十年来他一直将冥岚视为敌人，将每个商业挫折都归咎于对方的阴谋。而真相却是...
那些照片，黎明低声问，为什么保存它们？
冥岚转身望向窗外：记录竞争对手的一举一动，很合理不是吗？
冥岚。黎明起身，走到他身后，最后一次机会。说真话。
雨声渐小，室内的寂静被放大到震耳欲聋。冥岚的肩膀微微绷紧，但没有转身。
因为...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是我唯一能留住你的方式。
黎明的呼吸停滞了。这句话包含的情感太过赤裸，他不知如何回应。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在追逐冥岚的背影，而实际上，冥岚一直在原地等他回头。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是林秘书，语气急促：黎总，证监会的人坚持要见您本人，周锐也在场。他们给了最后通牒——两小时内提供冥总亲自签署的授权文件，否则启动调查。
黎明看向冥岚，对方已经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表情，轻轻点头。
告诉他们，黎明对着手机说，冥总会亲自到场。
挂断电话，两人默契地开始行动。冥岚联系助理送文件，黎明安排车辆和公关团队。危机当前，他们像配合多年的战友，无需言语就能理解彼此的意图。
还有一个问题。临出门前，黎明拦住冥岚，为什么要用卫星电话？别墅有座机。
冥岚系领带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监控。所有常规通讯都被录音，而我不想留下证据。
证据？证明什么？
证明...冥岚直视黎明眼睛，我早就知道你会来屋顶找我。
黎明怔住了。这个答案意味着冥岚不仅预判了他的行动，还故意选择了最戏剧性的方式揭露真相——在天台，雨中，像某种该死的电影场景。
你真是个控制狂。黎明喃喃道。
冥岚微笑，那是黎明多年未见的、真实的微笑：职业习惯。
——————
黎氏大厦会议室里，火药味浓得几乎能点燃。周锐和两位证监会官员坐在长桌一端，林秘书带着法务团队守在另一端。
黎总迟到了。周锐看了看表，看来是拿不出—
门被推开，黎明大步走入，身后跟着西装笔挺的冥岚。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两周的冥氏cEo。
抱歉迟到。黎明微笑，接冥总花了点时间。
冥岚从容入座，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在境外考察期间签署的授权书原件，以及出入境记录。还有什么疑问吗，周副总？
周锐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这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什么？冥岚微微偏头，难道周副总有证据表明我被绑架了？
周锐哑口无言。两位证监会官员迅速翻阅文件，表情逐渐缓和。
看来是个误会。年长的那位合上文件夹，我们会撤销调查。
且慢。黎明拿出一个信封，这里有份文件，各位可能感兴趣。
信封里是周锐与黎董事长合作备忘录的复印件。当周锐看到内容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椅子上。
这...这是伪造的！
笔迹鉴定很容易。冥岚冷静地说，当然，如果周副总愿意主动辞职并撤回所有不实指控，黎氏可以考虑不起诉。
这是赤裸裸的交易，但没人会拒绝。周锐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签署了辞职信和保密协议，灰溜溜地离开了会议室。
人散后，黎明和冥岚单独留在会议室。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为一切镀上金色。
接下来？黎明问。
冥岚整理文件：我回公司处理积压事务，你安抚董事会。周家短期内不会再有动作，但建议加强财务监管。
我不是问这个。黎明走近一步，我是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冥岚终于抬头，夕阳映在他眼中，像两簇跳动的火焰：职业建议？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冥岚。黎明抓住他的手腕，这次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游戏结束了。告诉我真相。
冥岚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黎明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林秘书，声音惊慌：黎总，不好了！有媒体拍到了您和冥总进入别墅的照片，现在网上都在传您非法拘禁冥总！
黎明看向冥岚，后者已经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浏览新闻，眉头紧锁。
谁爆的料？黎明问。
匿名。林秘书说，但时机太巧了，一定是周锐留的后手。
冥岚突然将手机屏幕转向黎明——那是一张高清照片，清晰地拍到了两人一同进入别墅的画面，日期显示是两天前。
麻烦了。冥岚轻声说，这次真的麻烦了。
黎明却笑了：职业建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么意思？
意思是，黎明拉起冥岚的手，我们回别墅。这次，是真的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