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庆翻身上马,踏雪乌骓缓步走向对岸。萧赛红在身后仍有些担忧:“燕庆,万事小心,若他们有诈……”
“四娘放心。”呼延庆回头一笑,“王奎若是想耍手段,昨日便不会放我回来。我信他是条汉子。”
王奎见他孤身前来,也驱马上前,两人隔着丈许距离抱拳行礼,无需多言,大刀与画戟已然交击在一起。
“铛——”
金铁相击之声震得两岸军兵耳膜发颤。王奎的刀法沉猛厚重,一招一式都带着千钧之力;呼延庆的画戟却灵动如风,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如猛虎下山。两人你来我往,从晨光熹微打到日头西斜,战马早已换了三匹,身上的盔甲都被汗水浸透,却依旧难分高下。
“今日就到这里!”王奎勒住马,喘着粗气道,“明日再战!”
“好!”呼延庆拱手,“明日分高下!”
回到大营,呼延庆卸下盔甲,只觉浑身骨头都在疼。呼延平凑过来,愤愤道:“大哥,这王奎分明是拖延时间!要我说,等你们明日打斗时,我悄悄绕到他身后,一棍子把他打晕,保管省事!”
“住口!”呼延庆瞪了他一眼,“我与王元帅光明正大较量,岂能做这等龌龊事?传出去,我呼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呼延平撇撇嘴,不敢再言语。
次日清晨,两人再度交手。王奎的刀法越发凌厉,显然是拼了全力;呼延庆也不敢怠慢,将岳老道所授的技法融入戟法之中,时而刚猛,时而巧变。又是一日苦战,直至暮色四合,依旧胜负未分。
“明日,定要分个输赢!”王奎收刀回营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第三日,天还未亮,两岸已点起了火把,军兵们都屏气凝神地望着河面——今日是约定的最后一日,成败在此一举。
呼延庆与王奎甫一交手,便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画戟如龙,大刀似电,两人从火把通明打到晨光微露,又从晨光微露打到日头高升,战马累得口吐白沫,两人身上也添了数处轻伤,却谁也不肯认输。
“呼延庆,接我最后一招!”王奎一声怒吼,大刀带着风声劈向呼延庆面门。
呼延庆不闪不避,方天画戟一格,顺势一挑,枪尖直指王奎肩头。就在画戟即将触到盔甲的刹那,他手腕微转,枪尖轻轻一点,随即收了回来。
王奎心中一震——呼延庆这是手下留情了!他明明可以取胜,却给了自己台阶。
两人错马而过,正要回身再斗,岸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好个不要脸的!竟敢让我大哥让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呼延平不知何时冲下了岸,抡着铁棍便朝王奎的马屁股砸去!
“二弟!住手!”呼延庆又惊又怒,连忙回身阻拦。
王奎的战马被铁棍砸中,吃痛之下人立而起,将王奎狠狠甩了下来。王奎的副将见状大怒:“呼延庆!你竟敢使诈!”说着便要下令放箭。
“住手!”王奎从地上爬起来,喝止了手下,他望着呼延庆,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呼延庆又气又急,翻身下马,一把揪住呼延平的衣领:“谁让你乱来的?我不是说了不许插手吗?”
呼延平梗着脖子:“他打不过你,还占着河道不让咱们过,我……”
“你什么你!”呼延庆气得手都在抖,“快给王元帅道歉!”
呼延平虽不情愿,却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嘟囔着道:“对不住了……”
王奎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叹了口气:“罢了。昨日你枪尖点到即止,我便知自己输了。今日若非你二弟鲁莽,你我或许还能再打一日,但输赢早已定了。”
他转向呼延庆,抱拳道:“呼延先锋,你不仅武艺高强,更有容人之量,王奎佩服。三阵之约,是你胜了。”
呼延庆一愣:“王元帅……”
“传令下去!”王奎扬声道,“打开船阵,让呼延先锋的大军过河!”
“元帅!”副将急道,“这……”
“执行命令!”王奎语气坚定。
北岸的军兵们虽有不甘,却还是依令行事。密密麻麻的船只连成一条通路,从北岸一直铺到南岸。
呼延庆又惊又喜,对着王奎深深一揖:“王元帅深明大义,呼延庆感激不尽!”
王奎摆摆手:“我不是帮你,是帮呼延老王爷,帮天下百姓。庞文党羽祸国殃民,早就该除了。你们过河后,若有需要,我这北岸的兵马,也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多谢元帅!”呼延庆心中暖流涌动。
萧赛红带着大军赶到岸边,见船阵已开,王奎并无敌意,这才松了口气。她瞪了呼延平一眼,低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呼延平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
六十万大军开始有序渡河,军兵们踏着船阵,朝着北岸进发。呼延庆与王奎并立岸边,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都感慨万千。
“王元帅,”呼延庆道,“待除了庞文,我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表功。”
王奎笑了笑:“我不求表功,只盼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夕阳西下,最后一名军兵踏上北岸。呼延庆翻身上马,对着王奎拱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王奎挥手相送。
大军继续朝着京城进发,呼延庆回头望了一眼护国河,心中暗道:这场较量,赢的不仅是过河的资格,更是人心。而这一切,险些被二弟的鲁莽毁于一旦。看来日后行军,还得看紧这冒失的兄弟才行。
前路漫漫,离京城越近,危险便越多。但呼延庆知道,只要人心所向,再多的艰难险阻,也挡不住他们复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