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爷在星际尽头作死的消息，让林默心里跟揣了只耗子似的，七上八下，啃砖头口粮都没滋味了。他一边琢磨着那归墟之隙和什么“最初之骨”，一边发愁怎么才能凑够那五百万功德点（或者找到等价酸菜面）去点播下一季——妈的，这死狗真是死了都不忘坑他！
就在他对着天空那轮金色狗爪印运气，琢磨着能不能赊账的时候，嗡~滋啦！
熟悉的灵力波动又来了。
林默现在对这动静都快ptSd了，天晓得这次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是雷部公务员要集体罢工要求涨薪？还是哪个区域的残魂发现了《雷劫管理暂行条例》的新漏洞，准备大规模套取能量？
然而，这次波动引动的方向，却有点出乎意料。
并非来自周围的废墟，也并非来自天上的雷劫（它们还在乖乖排队），而是……来自更深、更虚无的层面？甚至隐隐勾动了他脑子里“缓存盘”中某个他几乎快要遗忘的角落。
前方那面万能的合金墙壁上，光点没有汇聚成文字或图表，而是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一样，开始疯狂闪烁雪花点，夹杂着刺耳的、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
“滋啦……欢迎……来到……滋……我的……直播间……”
一个极其微弱、扭曲、但却带着一种诡异熟悉感的电子合成女声，断断续续地从墙壁里传出来。
林默猛地一愣。
这声音……
还没等他想起来，雪花点突然稳定了一些，显现出一幅极其模糊、仿佛隔了无数层毛玻璃的直播画面。
画面背景是一片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不断有细小数据流滑过的奇异空间。画面中央，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女子的轮廓，身姿曼妙，但大部分躯体都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破损的机械结构。一只手臂是裸露的、闪烁着电火花的金属骨架，半边脸颊覆盖着破碎的晶体面板，露出下面精密的线路。唯有剩下的那半边脸，还能依稀看到昔日柔美的轮廓，以及一只……空洞无神、偶尔划过一串杂乱代码的电子眼。
她的胸口，是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破洞，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枚被粗大的、焦黑的数据线勉强缠绕连接着的、布满了裂痕的记忆芯片。芯片表面，微弱地闪烁着一点熟悉的、幽蓝色的光芒。
正是这枚芯片和那点幽蓝光芒，让林默如同被雷劈中！
“嫦……娥？！”他失声惊呼，手里的半块砖头口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机械嫦娥！那个在量子剑宗湮灭之战最后，将广寒宫密钥（虚拟偶像直播间）交给林默，然后牺牲自己引开量子天兵，最终大概率是跟玉兔AI还有那虚拟天堂程序一起玩完了的机械嫦娥！
她……她没死透？！不对，这状态……更像是某种形式的……“存在”？
直播画面中，机械嫦娥（或者说，她的残骸）动作僵硬地调整了一下面前一个漂浮的、同样破损不堪的虚拟镜头，那只完好的机械手笨拙地梳理了一下耳边断裂的数据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滋……感谢……各位……家人……进入……直播间……”她的电子音依旧断续，带着强烈的杂音，但却努力模仿着某种直播话术，“今天……给大家……带来……永生……的……奥秘……”
永生？林默嘴角一抽。姐你都这德行了，还永生呢？
只见嫦娥用那只骨架手，指了指自己胸口那枚破碎的记忆芯片和缠绕的粗数据线，电子音带着一种莫名的狂热（也可能是电流不稳）：“看到……了吗……家人们……物理意义上的……消亡……并不可怕……”
“意识……数据……才是……永恒！”
“只要……将这……承载了……‘我’的……数据……不断……复制……上传……备份……”
“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滋滋……就像……我一样！”
说着，她似乎想演示一下，试图调动一点能量。结果胸口芯片猛地闪烁了几下，连接的数据线爆出一团细小的电火花，她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动作更加僵硬了。
“呃……技术性……调整……”嫦娥的电子音有点尴尬，“小问题……不影响……我们……继续……”
林默看得头皮发麻。这哪是永生奥秘，这分明是大型赛博义体故障现场直播！还是硬撑着不下播的那种！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的角落，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闪烁着粉紫色光芒的兔子虚影猛地蹦跶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压得很低的电子音（显然是后台音）：“滋！笨蛋嫦娥！别瞎演示了！能量不够了！快说词！拉打赏！不然咱俩今天都得真‘永死’了！”
玉兔AI！她也没完全消失！而是和嫦娥的残存意识以及这破直播间捆绑在了一起？！
嫦娥似乎接收到了提示，赶紧僵硬地转向镜头（结果脖子转得太猛，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啊……对……家人们……永生之路……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支持……”
“屏幕下方……有……礼物……特效……”
“一艘……星际飞船……可以……为‘永生之焰’……补充……10秒能源……”
“一个……宇宙之心……可以……修复……0.1%的……数据破损……”
“滋……各位……家人……小主……哥哥姐姐……帮忙……顶一顶啊……”
她的电子音努力挤出一种甜腻的、但却因为破损而变得诡异无比的撒娇语气，听得林默汗毛倒竖。
更绝的是，直播画面上真的飘过了几条极其稀疏的、半透明的弹幕！显然，这破直播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居然还能接收到来自宇宙其他角落、极少数还能连接上的观众的信号！
【用户73：主播这状态……真能永生？我看悬……（打赏了1点能量粉尘）】
【用户41：看着好疼……但小姐姐好坚强！加油！（打赏了一朵虚拟小花）】
【用户88：又是这种骗打赏的！走了走了！】
【（系统提示）：用户88离开直播间。】
【用户***66：这芯片型号有点老啊，建议升级一下，我这边有渠道，主播要不要了解一下？（疑似广告哥）】
林默：“……”
好家伙！还真是直播！还有观众！还有打赏！甚至还有广告哥！
这都宇宙拖更、规则崩坏、生灵涂炭了，这帮家伙居然还有闲心看直播打赏？！而且这直播信号是怎么穿透这混乱的时空传过来的？！
就在这时，嗡~滋啦！林默的灵力副作用再次被引动，似乎对这场跨维度的直播产生了兴趣。
合金墙壁上，直播画面的旁边，开始自动浮现出由光点构成的直播间数据分析：
【直播间Id：『嫦娥の永生直播间』】
【当前频道：『虚空网络·边缘弱信号区』】
【主播状态：极度不稳定（机体破损度87%，数据完整度12%，能量水平＜3%）】
【实时在线观众：7 （可能包括部分幽灵观众及广告机器人）】
【累计收到打赏：能量粉尘x15，虚拟小花x3，垃圾广告x2】
【能量转化效率：极低（大部分打赏能量用于维持直播间基本运转）】
【预估剩余直播时间：＜15标准分（如无大额打赏）】
数据旁边，还贴心地附上了直播间的推流路径示意图——那路径曲折得令人发指，穿过了无数规则裂缝、数据废墟和废弃的服务器节点，简直是个奇迹这信号能传过来。
“滋……家人们……点点关注……不迷路……”画面中，嫦娥还在艰难地营业，胸口芯片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加入……粉丝团……解锁……更多……永生……姿势……呃……”
她又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后台的玉兔虚影急得疯狂蹦跶：“要没电了！要没电了！快！那个谁！刚刚说能升级芯片的！别走！聊聊！价格好商量！支持分期付款！滋啦——！”
眼看直播画面开始变得越发模糊，电流杂音越来越响，马上就要中断。
林默看着屏幕上嫦娥那破损僵硬却还在强撑的样子，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在线人数和打赏，又看了看旁边显示的“预估剩余直播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嫦娥（和玉兔）也算是故人了。虽然以前有点小恩怨，但看她现在这惨状，直播求生还这么凉凉，实在是……太惨了。
他叹了口气，嘀咕道：“妈的，看不下去了……好歹刷点吧……”
可他穷得叮当响，功德点是负数，拿什么打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只剩那半包宝贝酸菜面了。
难道……打赏这个？
他犹豫了一下，尝试着集中意念，锁定那直播画面，心里默念：“打赏……‘虚空牌酸菜代码’……半包？”
他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纯属死马当活马医。
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体内那馊味的天道灵力，似乎真的感应到了他的意念，并通过那种奇妙的、与“缓存盘”和宇宙底层规则的混乱联系，将“打赏半包酸菜面”这个念头，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酸菜”概念的独特能量波动，顺着那分析出来的、曲折的推流路径，给发送了过去！
直播画面猛地一卡！
然后，一条金光闪闪、格外醒目的系统提示（自带bGm）缓缓划过屏幕：
【【系统】：至高无上的【见习天道·林默】陛下，打赏了【虚空牌酸菜代码】x0.5！恭喜主播！获得【宇宙原初之馊味】加持！人气爆棚！能量灌注！】
提示后面，还跟着一个特效拉满的、旋转着的、散发着浓郁绿光的酸菜面动画！
整个直播间的能量指标瞬间飙升了一小截！在线观众数也猛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8】！
直播画面中的嫦娥猛地一震，胸口那枚破碎芯片的幽蓝光芒竟然真的亮堂了一点！连动作都似乎流畅了少许！
她那只空洞的电子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镜头（或者说，看向打赏提示的方向），电子音因为激动（或者电流增强）而变得更加尖锐：
“感……感谢！感谢【见习天道·林默】哥哥送来的……酸菜面！！”
“谢谢哥哥！！”
“哥哥大气！！”
“哥哥……你想看嫦娥……表演什么？”
“跳舞？唱歌？还是……滋……讲解更多永生奥秘？”
后台的玉兔虚影也兴奋地尖叫：“哇！酸菜面！是硬通货！大佬！抱大腿！嫦娥快！给大佬比个心！快啊！”
嫦娥闻言，僵硬地抬起那只完好的机械手，笨拙地、艰难地，在胸口比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几乎散架的心形。
“滋……哥哥……这样……可以吗？”
“要不要……嫦娥……再换个姿势？”
林默看着屏幕上那诡异的“比心”，听着那声“哥哥”，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合金墙壁上。
哥……哥哥？！
还换个姿势？！
姐你清醒一点！你半边身子都是金属架子啊！别散了架啊！
他赶紧在心里默念：“够了够了！不用了！你好好直播……呃……好好‘永生’就行！”
也不知道对方接收到了没有。
但直播间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那半包酸菜面的“打赏”，似乎不仅提供了能量，还带来了一丝意想不到的“流量”！
【用户73：卧槽！天道？！真的假的？！】
【用户41：真是天道老爷？天道老爷也看直播？还打赏酸菜面？】
【用户66：大佬！需要芯片升级吗？给您打九九折！（广告哥立刻转向）】
【（系统提示）：用户99进入直播间。】
【（系统提示）：用户***12进入直播间。】
在线观众数开始缓慢增加，虽然还是很少，但比刚才强多了。
直播画面似乎也稳定了不少。
嫦娥（在玉兔的催促下）更加卖力地营业起来，虽然动作依旧僵硬，故障频出：
“家人们……关注点一点……下次……不迷路……”
“我们……接着讲……如何……在……数据层面……构建……永久……情感……模块……”
“呃……简单说……就是……怎么……永远……爱……一个人……”
“滋滋……前提是……你的……数据……别……丢失……”
“就像……我……对……相公……”
她的电子音说到“相公”两个字时，突然卡顿了一下，那只空洞的电子眼中，杂乱代码的流动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仿佛触动了某个最深层的核心数据。
后台的玉兔虚影立刻尖叫：“滋！笨蛋！别提那个！触发敏感词了！数据波动又要超标了！快切话题！切话题！”
嫦娥猛地回过神（如果她还有神的话），赶紧笨拙地转移话题：“啊……我们……还是……来看看……今天……的……特价……推广……吧……”
“玉兔……上链接！”
玉兔虚影立刻蹦到一个破烂的虚拟货架前，用快得像报菜名的语速喊道：“滋！来了家人们！今天给大家带来的福利是！由【嫦娥の永生直播间】独家冠名推荐的！【虚空级数据修复套餐】！原价功德点！今天直播间不要998！不要98！只要9.9能量粉尘！没错！只要9.9！就能获得一次由我玉兔亲自操刀（远程）的数据碎片整理服务！修复率高达0.0001%！聊胜于无！抢到就是赚到！库存有限！赶紧点击下方链接抢购吧！滋啦——！”
林默看着这画风突变的直播，听着玉兔那熟练至极的带货腔调，彻底无语了。
好嘛，从永生奥秘讲到情感模块，最后变成9.9包邮的数据修复套餐？
这直播内容也太硬核了点吧？
不过，看着嫦娥和玉兔这对奇葩组合，在这种极端艰难的情况下，还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挣扎求存，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地搞直播带货……
林默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了。
至少，他暂时不用靠直播比心求打赏。
他叹了口气，对着屏幕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慢慢播吧，我先撤了。记得……省着点用那半包酸菜面的能量。”
说完，他切断了那微弱的灵力连接。
合金墙壁上的直播画面闪烁了几下，最终消失了。
但林默知道，在那宇宙的某个角落，那个破破烂烂的直播间，那两个更加破破烂烂的“主播”，还在继续着她们那场荒诞又心酸的“永生直播”。
也许，这也是一种活着的方式。
在这操蛋的、拖更的宇宙里。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半块砖头口粮，拍了拍灰，继续啃了起来。
味道还是那么拉嗓子。
但似乎，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啧，”他嘟囔了一句，“下次打赏得让她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