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站在龙柱前，风从废墟的断壁残垣间穿过，卷起尘埃与灰烬，轻轻拂动他的衣摆。他刚迈出一步，天空忽然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蓝白交织的光影从中倾泻而出，如同撕裂了现实的幕布。那光芒迅速凝聚，化作一个身穿银灰色制服的男人。他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胸前别着一枚编号徽章，在微光下泛着金属的冷意。他手中握着一把半透明的手枪虚影，枪身由流动的数据构成，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穿越者楚昭。”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得近乎死寂，像是从遥远时空的尽头传来，“历史线已被改变。”
楚昭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指尖轻轻擦过鼻尖，动作细微却带着某种确认般的意味。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曾追捕自己横跨三域，曾在星矿深处刻下警告符文，也曾因女儿的死而将所有穿越者视为必须清除的病毒。那是执念，也是职责。
此刻，007站在全息投影中，目光先是落在古老的龙柱上，随后缓缓移向机甲副驾驶舱里的萧沉月。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燃烧的光幕，三行字在空中浮现，字迹如火焰跳动：
【独孤绝（已终结）】
【钱万通（数据残留）】
【时空巡警007（自我抹除）】
“这是最终名单。”他说，语气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滞重，“所有偏离原定轨迹的穿越者，只剩这些名字。你改变了太多。”
楚昭终于转过身，直视那道影像。他看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不是愤怒，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释然，像跋涉万里终于抵达终点的人，突然发现终点并非毁灭，而是安静的告别。
“所以你是来收尾的？”他问，声音低沉却不带情绪。
“我是来确认结果的。”007答道，“规则不允许失控。若你无法证明这条路值得存在，我将重启时间锚点，清除所有异常。”
话音落下，四周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远处百姓仍跪伏在地，无人起身，也无人言语。整个王城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风都停滞了。唯有龙柱发出低沉的嗡鸣，和机甲内部细微的能量流转声，在寂静中回荡。
楚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墨玉扳指早已失去光泽，黯淡无光。签到系统的界面不再出现，但它留下的痕迹还在体内流动，像一条沉睡的河，静静滋养着他走过的每一步。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靠每日奖励苟活的小人物了。他走到了终点，也成了新的起点。
他抬头，盯着那三行燃烧的名字看了很久。
然后笑了，笑意很轻，却穿透了这片死寂。
“原来最后剩下的，都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人。”
话落瞬间，他脚下的地面骤然亮起暗金色纹路，一圈圈向外扩散，如同古老封印被唤醒。那些纹路如锁链缠绕光幕，迅速攀附而上。帝道领域展开，符文升腾，金光冲天，直接将那三行燃烧的名字卷入其中。火光一闪，名单化为灰烬，随风飘散，连一丝残渣都没能留下。
007没有阻止。
他只是静静站着，看着那团灰烬飞向天际，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终究没说出口。
“你毁了它。”他说。
“我不需要名单。”楚昭答，“我要的是选择的权利。”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有再开口。某种东西在这一刻结束了。不是战斗，也不是对抗，而是执念的终结。007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边缘泛起数据流般的波纹，像是即将消散的信号，一点一点被时间吞没。
“她还能醒吗？”他忽然问，声音比之前低了许多，几乎带着一丝迟疑。
楚昭回头看向机甲副座。萧沉月依旧闭着眼，但眉心那道朱砂剑痕正隐隐发烫，如同有生命般搏动。他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指尖刚碰到皮肤，一股冰蓝色的光流突然逆向涌入他体内。那不是攻击，也不是反击，而是一种熟悉的共鸣，像心跳同步，像呼吸交错。他感到体内的龙魂轻轻震颤了一下，仿佛回应着某种久违的召唤。
下一秒，萧沉月背后虚空浮现一圈完整的光环，银发无风自动，眉心剑痕缓缓重组，变成双刃交错的形状，宛如星辰重新排列。她的呼吸变深了，胸口起伏更加清晰，唇角微微扬起，像是终于解开了某个复杂的公式，又像是梦中人终于找到了归途。
小满在主控台前监测着数据，手指快速敲击面板。“神格波动回升！能量层级正在稳定！”她抬头看向楚昭，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大哥哥，她要醒了！”
楚昭没说话，只是握住了萧沉月的手。那只手冰冷了很久，现在终于有了温度，微弱却真实。
“欢迎回来。”他轻声说，声音很轻，却像是跨越了无数时空才说出的一句话。
就在这时，007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很弱，像是从遥远频道传来的回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辨。
“我的任务完成了。”
“规则不会记录这一段。”
“但我记得。”
他的身影彻底淡去，最后一丝光影落在龙柱基座上，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随即熄灭。没有哀悼，也没有告别，就像他从未真正存在过，却又确确实实留下了什么。
小满站起身，走到舱门边，按下开启按钮。机甲顶部缓缓打开，露出主驾驶与副驾驶之间的连接通道。晨光从上方洒落，映照在金属内壁上，泛出淡淡的暖意。
“大哥哥。”她喊了一声，声音清脆，“我们可以走了。”
楚昭最后看了一眼龙柱。柱身上那些流转的画面已经消失，地球校园、边关雪原、毒雾矿坑、苍穹斩天……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那四个刻字依然清晰：帝王之路。
他转身，迈步走向机甲。
靴子踩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告别，又像是启程。他登上主座，系好固定带，接过小满递来的操控杆。副驾驶舱内，萧沉月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睫毛轻颤，却没有睁开眼。
“下一步去哪儿？”小满问，坐在辅助位上，双手放在控制台上，眼里满是期待。
楚昭望着前方星空，手指在启动键上停顿了一瞬。
“去找能修好的东西。”他说。
机甲舱门开始闭合，金属板缓缓下降，遮住外面的废墟与龙柱。最后一缕光线从缝隙中溜走，映在他眼角的一瞬，似乎有某种印记悄然浮现，又迅速隐没，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操控屏亮起，引擎低吼，底部推进器喷出淡金色火焰，照亮了整片废墟。
舱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萧沉月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穿过昏暗的驾驶舱，落在楚昭侧脸上。那轮廓熟悉得像是刻进骨血的记忆。
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