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掠过最后一片废墟时,那个军用喇叭又响了。
杂音太严重,只隐约听见哥哥在笑,还有老妈最爱唱的那首跑调摇篮曲。
小七立起来扒舷窗,尾巴上的蓝毛“啪”地亮了下。
远处地面上,有团微弱的紫光闪了三次,像在打信号灯。
老妈没回头。她把我的乱发别到耳后,手指温暖干燥。
“脚抬高点!”
下一秒,老妈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差点把我刚喝的水拍出来。
我龇牙咧嘴地扶着围墙站稳,膝盖还因为刚才的紧急降落直打颤。
其实这破围墙也就两米高,铁网都锈出窟窿眼了。
我正想吐槽,突然看见网子外面有东西在晃。
开始以为是风吹的破塑料袋,结果那玩意儿慢慢直起了身子。
“卧槽!”我嗓子眼一紧,声音都变调了。
那东西转过来了。
走路姿势特别眼熟,左腿拖着右腿,跟隔壁老王喝多了似的。
阳光照在它脸上,我看清它眼球上蒙着层蓝膜,像戴了美瞳。
小七“嗷”地从我脚边窜过去,全身毛炸得跟蒲公英一样。
尾巴尖那撮蓝毛“刺啦”擦出几个火星子,在空气里留下股烧焦的味道。
“啥玩意儿这么臭……”
老妈拎着铁棍走过来,棍头上还粘着昨天吃的辣条油渍。
她眯眼往外一看,脸色唰地变了。
“退后!”
铁网“哐当”一震,那个感染者撞上来了,腐烂的手指头卡在网格里,皮肉挂着铁丝晃啊晃的。
它张嘴发出“嗬嗬”的声音,牙缝里还塞着片辣条包装。
“比你还臭!”
老妈一棍子捅过去,正好戳在它锁骨位置。
那里“噗”地陷下去个坑,但半点血都没流,只有些蓝色黏液渗出来。
紫外线探照灯突然扫过来,光柱擦过感染者的脸,它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撞倒了后面两个黑影。
……妈的,树林里还有更多!
我手抖着数了数,至少二十来个。
它们走路姿势各不相同,有的歪脖子,有的拖着条腿,但全都朝着围墙这边晃悠。
小七已经跳上了望台,尾巴闪得频繁,蓝光在铁网上投出跳动的影子。
“新新!”老妈突然揪住我衣领往后拽,“你手抖啥呢?”
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头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老妈的手心全是汗,湿哒哒地贴在我后颈上。
她身上那股樟脑丸混着辣条的味道变得特别清晰。
“去拿对讲机。”
老妈松开我,从后腰抽出把老虎钳。
“叫老张把备用发电机——”
“汪!”
我们同时僵住了。
围墙东南角窜出条狗,毛掉得七七八八,眼珠子也是蓝色的。
它扑向最近的那个感染者,直接咬住小腿不松口。
小七在了望台上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尾巴毛全竖了起来。
那条狗抬头,跟它对视了两秒,然后惨叫一声跑了,跑得比来时还快。
“这猫……”老妈挑了挑眉,“比你哥养的仓鼠管用多了。”
我正想回嘴,又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
转头看见三个感染者在合力摇晃铁网,有个穿碎花裙的指甲都掀翻了,还在那儿死命扒拉。
老妈抡起铁棍就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拽住:“紫外线灯!”
探照灯转回来需要三十秒。
我抓起脚边的空罐头砸向开关,“咣当”一声,灯光角度偏了十五度,照在了碎花裙感染者脸上。
它动作立刻卡住,像被按了暂停键,接着整张脸开始冒烟,皮肤底下有蓝光一闪一闪的,跟哥哥实验室里那些菌丝一个德行。
“有效!”我嗓子都喊劈了。
老妈冲到电闸旁边,一脚踹开防护盖。
她拉闸的动作太猛,马尾辫“啪”地甩在自己脸上。
所有紫外线灯同时亮起来,围墙外顿时响起一片“滋滋”声,像煎牛排的声音。
小七蹲在我肩上,尾巴毛扫着我耳朵。
它“喵”了一声,爪子指向树林深处。
那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衣服上全是血,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老妈!”
此时对讲机里的老张也在吼:“西面缺口!它们从西面——”
爆炸声打断了他,气浪震得铁网嗡嗡响。
烟尘散开时,我看见西面围墙塌了半截,十几个感染者从缺口往里挤。
老妈抄起铁棍就往那边冲,跑出两步又折回来,把个东西塞我手里。
哥哥的zippo打火机,铰链处还留着我的牙印。
“带着猫去仓库。”她喘着气说,“找找那小子留下的破本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冲进烟尘里了。
小七用脑袋拱我下巴,尾巴上的蓝毛照出条小路。
跑过拐角时,我回头看了眼——
老妈正抡着铁棍往感染者堆里冲,碎花裙那个被她一棍子掀翻了。
阳光照在她后背的衣服上,汗湿的地方透出里面运动文胸的轮廓。
我当然想跟着我妈走,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都在僵尸堆里,可我又非常清楚老妈的个性。
越是困难的境地,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
仓库门锁被撬过,挂锁歪歪扭扭地吊着。
小七从我怀里跳下去,一爪子拍开铁门。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个应急灯在角落闪啊闪。
“哥的本子……”
我摸着墙往里走,突然踢到个东西。
低头看见是半包辣条,包装袋上画着星星。
小七的尾巴突然亮起来,蓝光照亮了货架最下层。
那里堆着几个纸箱,最上面那个用口红画了个笑脸,嘴角往下撇着。
我抖着手,撕了三次才打开箱子。
里面全是笔记本,最上面那本夹着张辣条包装做的书签。翻开一看,扉页上写着:
“铝箔+9V电池=简易电击器(老妈别扔!)”
字迹旁边画了个笑脸,六个角的。
“我妈看了又要说‘这死孩子’……”
我嘟囔着抓起笔记本,封皮上还粘着辣条油渍。
小七用脑袋猛撞我手腕,尾巴上的蓝毛“噼啪”闪了两下。
仓库外传来“轰”的爆炸声,震得货架上的螺丝钉哗啦啦往下掉。
我手一抖,笔记本里掉出张纸条,是哥哥的字迹:“新新,辣条包装别扔,铝箔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