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狄府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李元芳带着一身晨露进来,面色凝重:大人,查清了。那枚腰牌是城南金玉坊所制,定制的客人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留下了一个地址。
何处?
永泰坊,崔府。
狄仁杰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永泰坊崔府——那是宰相崔玄暐的府邸。
还有,李元芳压低声音,卑职查了娄相这三个月的行踪,发现他每逢休沐日都会去南郊的一处别院,而那别院...曾经是冯谦的产业。
烛火在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皮影戏中的角色。
元芳,狄仁杰缓缓放下笔,你立即带人暗中监视崔府和那处别院。记住,只是监视,切勿打草惊蛇。
那娄相那边...
我亲自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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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娄师德刚用过早膳,门房就来报狄仁杰到访。
两人在书房坐定,娄师德笑道:怀英兄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狄仁杰轻叹:心中有事,难以安眠。他话锋一转,娄相可知道永泰坊崔府?
娄师德面色不变:崔玄暐的府邸?自然知道。怀英兄为何问起这个?
听说崔府近日不太平,有盗贼光顾。
娄师德挑眉,怀英兄何时开始关心起这等小事了?
狄仁杰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盗贼偷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一枚刻着金凤祥云的腰牌。
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更漏滴答作响。
娄师德缓缓放下茶盏:怀英兄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想请娄相解惑。狄仁杰从袖中取出那枚碎片,这枚腰牌,娄相说三日前失窃。可金玉坊的匠人说,他们是在昨日才制成的。
娄师德的脸色终于变了。
还有,狄仁杰继续道,南郊那处别院,娄相每逢休沐必去,不知是在会什么客人?
狄仁杰!娄师德猛地站起,你监视我?
若非心中有鬼,何必怕人监视?狄仁杰也站起身,娄相,事到如今,还要继续演戏吗?
两人对峙片刻,娄师德突然大笑:好!好一个狄仁杰!不错,我就是墨先生!
他伸手在脸上一抹,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约莫四十年纪,面容阴鸷,左颊有一道刀疤。
你不是娄师德!狄仁杰瞳孔骤缩。
娄师德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墨先生冷笑,我不过是借他的皮囊一用罢了。
狄仁杰缓缓拔剑:你究竟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墨先生负手而立,我本名墨尘,冯谦是我师兄。我们师从鬼谷一脉,习的是纵横之术。可笑武则天以为杀了冯谦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我墨家子弟早已遍布朝野!
窗外忽然传来厮杀声,显然是李元芳带着人与外面的守卫交上了手。
墨尘毫不惊慌:狄仁杰,你以为赢了吗?告诉你,此刻皇城已经在我掌控之中。上官婉儿、崔玄暐、还有你意想不到的许多人,都是我墨家门人!
狄仁杰剑尖微颤:你们想要造反?
不是造反,是拨乱反正!墨尘狂笑,武则天牝鸡司晨,颠倒阴阳,我等要恢复的是李唐正统!太子殿下,也是我们的人!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进一支弩箭,直取墨尘咽喉!
墨尘侧身闪避,弩箭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在墙上。
李元芳破窗而入,幽兰剑直指墨尘:大人,皇城之乱已平,上官婉儿等人均已落网!
墨尘面色终于变了: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狄仁杰沉声道,你太小看陛下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羽林卫已将府邸团团包围。
武则天在侍卫的簇拥下走进书房,龙袍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墨尘,你还有何话说?
墨尘看着武则天,又看看狄仁杰,突然仰天长笑:好!好!这一局算你们赢了!但墨家的火种不会熄灭,总有一天...
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身体缓缓倒下。
狄仁杰快步上前探他鼻息,摇了摇头:服毒自尽了。
武则天冷冷地看着墨尘的尸体:传朕旨意,墨尘戮尸示众,诛九族。所有涉案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她转向狄仁杰,目光柔和了些:怀英,这次多亏你了。
臣不敢居功。狄仁杰躬身,只是...太子殿下...
武则天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显儿性情软弱,易受人摆布,朕自有处置。
她走到窗前,望着初升的朝阳:经此一役,朝中怕是又要空出不少位置了。
狄仁杰沉默不语。他知道,这场风波虽然平息,但朝堂上的暗流永远不会停止。
墨尘虽死,但他临死前的话却像一根刺,扎在狄仁杰心中。
墨家的火种不会熄灭——这意味着,还有更多的墨家门人潜伏在暗处,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李元芳走过来,低声道:大人,在墨尘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有些是已经落网的官员,有些是还在任上的,而更多的...是狄仁杰从未想过会与此事有关的人。
狄仁杰接过名单,在晨光中缓缓展开。
第一页的最后一个名字,让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个名字是——李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