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纷纷转头,有人眼神复杂,有人干脆附和。
“是啊......这女修可不简单,当初那几段刻录流出来的时候,可不是清冷模样,勾人的很。”
“我听说,那几段里头,她还主动贴上去呢......啧啧,果然是狐狸命,见一个勾一个。”
“说不定这人就是她的姘头。”
人群中的窃语越传越响,刻录中的模糊影像早被添油加醋成各种版本,真假难辨,但议论声一重,便如尘埃沾上白玉,哪怕洗净,也终留斑痕。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修士虽傲天道,但言语之间,却与凡俗毫无分别,劣根天生,自欺欺人。
“啧。”
一声轻笑从废墟中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与轻蔑。
周青直接将许芷拉到身后,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看一群粪坑中争食的猪。
“你们这些人,修道数百年,灵气耗尽了,脑子也随之糊了。”
他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耳中,不疾不徐。
“啧啧......一个个长着人的样子,做的却不是人事。”
“刻录流出?贴上去?你们是亲眼见了,还是钻进了人家的被褥缝儿去?说得比当事人还清楚,也不怕舌头烂根?”
他话音刚落,几名站在近处的修士顿时脸色难看。
“你算什么东西——”
“我?”周青眉梢微挑,眸中冷光乍现,“我好歹不靠嚼人舌根混日子。”
他目光微动,忽而抬手一指,直接点向前方数人。
“你——”
他抬手指向左侧一名青袍修士,“天罡后期未至圆满,修了四百五十年,至今道、法、血、肉、骨,无一可堪之重,只一张嘴还算灵活。”
“你知道我看见你这副德行时在想什么?”
他冷笑一声,逼视而近,“我才知晓,如今时代与上古确实离得远了——如此废材也能自称修士?我若是你,早找块石头撞死,省得继续污人耳目。”
那人面色涨红,怒火中烧:“你!”
“你什么你?”
周青眼中寒光如针,“你连一丝灵压都不敢放出来,就这点胆气也敢站出来说人长短?别说天罡境了,你连做人都没修圆满!”
他猛然转身,又抬手指向另一名黑衣老者,“还有你——年纪已有六百,面容无血,脚底浮虚,印堂青暗,真元早败。”
“你说你图个什么?图个活着看自个骨头慢慢朽成灰?”
他一字一句,声音冰冷,“与刚刚那个废材半斤八两,真要比,也就是谁更废罢了。你若知耻,便该早早自遁俗世去,当个小族的老祖,没事给凡人求雨开渠,也算积些德行。”
“省得死后魂都不敢入轮回,恐被人道鞭尸。”
众人一阵低哗,却无一人敢应声。
周青停在场中,眼神冷彻,声音越发讥诮:
“修行之路千百条,你们选了最简单的一条——不修己,不修道,专修一张破嘴。”
“这世间难道真缺道理?不,是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着修道求真,骨子里却比市井泼妇还要污浊。”
“见人堕落便欢喜,见人失势就落井下石,眼里没有天道,只有私欲。你们是来修行的?不——你们是来嫉妒的,是来满足自身渺小灵魂的!”
“还有你、你。”周青连连点指数人,每伸出一指就有一人面色塌了下去。
数人抬手,不知如何骂回去。
大多数修士虽年岁不小,但与人对面而骂的情况实在少,平日里看的书册典籍也是法门、神通、礼教相关。
哪里遭遇过这等场面。
周青忽而嗤笑一声,眸光如锋,轻蔑开口:
“你们刚才不是挺能说?现在怎么不说了?”
许芷看着前方那道挺拔背影,微风撩动他衣角,衣袂飘然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语锋如剑,气势迫人。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周青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挖苦人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专门拿来剖人骨头的,刀刀见血,句句扎心。
他出身周氏嫡脉,自小应是礼法熏陶,举止端方,言行有度,按理说该是温文尔雅之人,再不至,也不会这般利口毒舌、阴阳怪气。
可偏偏——他不只说得难听,还说得让人哑口无言,说得她心里竟也升起几分......痛快。
她没有想过,这种奇怪的话说出来竟然能这么令人解气!
她自幼拜入玉珑仙阙,受的是师门教诲,行的是清心寡欲之道。
长久以来,她习惯了清冷对世,别人说什么,她都一概不理,既不屑于解释,也不擅于反驳。
哪怕今日被人泼脏水,污蔑难洗,她仍旧面无表情地站着。
可现在——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周青的后心,继而上移至他微微昂起的后脑勺。
他一头短发,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侧颈修长线条凌厉,声音带着不羁的傲意。
连那点点轻蔑,都带着令人沉醉的张扬。
许芷眼底已有迷离之色。
这个男人......当真是一绝。
上可传道论法,被道域雷修称作当代大宗师,修为气度深不可测;
下能口舌争锋,言辞直刺人心。既有气骨,又有锋芒。
他不曾替她解释一句,却已将她洗去满身尘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