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又堆起笑容,转移话题:“陈云,我这价格在咱们这地界真的不低了!对了,兄弟,你这次打的熊,那熊胆……还在手里吧?卖给我呗!我保证给你最高价!”
上一次买子弹,祁四白确实够意思,不仅价格实惠,还多送了不少,附赠的弹带更是实用。
陈云是个记情的人,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熊胆你怎么收?”
祁四白一听有戏,精神一振,如数家珍地说道:“这熊胆分三种,草胆、铁胆、铜胆。草胆嘛,品相差些,大概四百左右;铁胆好点,能到五百;要是品相最好的铜胆,那起步就是七百元!当然,这还得具体看成色、大小来定最终价格。”他之所以特意问熊胆,就是因为这东西是大货,极其难得,可不是什么猎户都敢碰、有能力猎熊的。
陈云没多说什么,直接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用油纸包好的熊胆,递了过去。
祁四白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油纸,仔细查验起来。他又是对着光看色泽,又是用手指轻轻触摸质感,还凑近闻了闻气味。
半晌,他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兄弟,这是一枚草胆,而且还没完全阴干透,以后重量肯定还会缩水些。这品相……我最多只能给你四百二十块钱。这真是实诚价了!”
陈云对熊胆的品类和行情也有所了解,知道祁四白这个报价还算公道,没有因为急于出手而刻意压价。他点了点头,爽快道:“行吧,就这个价。”
祁四白见他答应,脸上笑开了花,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说道:“兄弟你稍等,我这就回去取钱!马上回来!”说完,一溜小跑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祁四白就揣着钱回来了,将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递给陈云:“兄弟,你点点,四百二十块,一分不少。”
陈云接过钱,仔细地清点了一遍,确认数目无误,这才将钱稳妥地揣进怀里衣服的内袋中,拍了拍,对祁四白道:“钱货两清,走了。”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就朝着长途车站的方向走去,背影干脆利落。
再次来到黑省纺织厂,陈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蒋厂长。
他没有急着直奔主题,而是先将一块品相极好的熊肉作为山货礼物送给了蒋厂长。
这份带着山林野趣的礼物,显然让蒋厂长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办公室里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寒暄几句后,陈云才貌似随意地提起:“蒋厂长,我上次来就听说,咱们纺织厂下面,好像还有一个皮毛制衣加工厂?”
蒋厂长闻言,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惋惜:“是有这么一个厂子,不过啊,早就停止加工了,机器设备都闲置在那里很久喽,厂房也空着。”
陈云适时地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有现成的加工厂,那你们纺织厂收购上来的那些皮毛,为什么不自己加工成衣服,反而要收上来呢?”
蒋厂长笑了笑,解释道:“我们收上来的皮毛,量不算特别大,可以让省里其他还在运转的皮毛加工厂帮忙代工一下,做出来的成品主要也是供应内部需求,或者完成一些上面指派的少量任务,刚好能消化掉。”
“那……为什么咱们自己的皮毛制衣厂不自己做呢?这不是把利润让给别人了吗?”陈云追问。
“唉,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
蒋厂长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说得更具体了些,“成本太高了!机器要维护,厂房要管理,最关键的是,没有稳定、充足的皮毛货源支撑,这厂子就运转不起来。而且,准确地说,那不是一个车间,以前是独立核算的厂办集体企业,后来效益不好,就慢慢停摆了。”
陈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主动提出:“蒋厂长,方便的话,能带我去那个皮毛制衣厂看看吗?我挺好奇的。”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走,我带你去看看。”
蒋厂长很爽快地站起身,亲自领着陈云前往厂区角落那个沉寂已久的皮毛制衣厂。
推开沉重、有些锈蚀的大门,一股灰尘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宽敞的厂房内,一台台缝皮机、裁剪台等设备静静地矗立着,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一些地方甚至还蒙着废弃的防尘布。
水泥地面上积着一层浮土,墙角挂着蜘蛛网,窗户玻璃也灰蒙蒙的,整个空间显得毫无生气。
陈云仔细地打量着那些机器,伸手在一台机器的金属表面上抹了一下,留下清晰的指痕。“蒋厂长,这里面的设备……现在还能用吗?我看锈蚀好像不严重。”
蒋厂长跟着看了看,沉吟道:“大部分主体设备应该问题不大,即使有些小故障,找老师傅来检修一下,应该都能修好。”
他看向陈云,眼中带着探询,“怎么?陈云同志,你问得这么仔细,是对这个皮毛制衣厂有兴趣?你想接手?”
陈云见蒋厂长把话挑明,也不再绕圈子,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想法。蒋厂长,如果我想试试,厂里这边有什么合作方案吗?”
蒋厂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皮毛制衣厂闲置着就是纯粹的负担,如果有人能盘活,哪怕只是收点管理费也是好的。
他略一思索,便提出了一个方案:“你要是真有这个意向,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厂出这些现有的设备、厂房和销售渠道,你来负责经营。赚了钱,我们二八分账,你拿八成,厂里只要两成!你觉得怎么样?”
陈云心里飞快地掂量起来:设备厂房现成的,自己只需要投入启动资金和负责运营,还能借用纺织厂的渠道和名声,利润分成也还算合理。这确实很有搞头!
他心中意动,但面上依旧沉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蒋厂长,合作可以。不过,这些设备必须由厂里负责维修好,确保能正常投入生产。另外,前期可能需要厂里在技术和管理人员上给予一些支持,帮我们先把生产理顺。”
蒋厂长见陈云不是空口白话,而是切实地在考虑操作细节,心里更踏实了几分,爽快应道:“这个没问题!设备维修的事我马上安排人办。不过……”
他话锋一转,“既然是承包经营,按照规矩,你需要先交一笔保证金,算是风险抵押,也表明你的诚意。三千元,这个数目,你应该能拿得出来吧?”
三千元!
这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