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笼罩着淡淡的雾气。
五艘明轮船破开晨雾，从支流驶出。船身上的苍龙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
龙慕溪站在船头，手按腰间长剑，目光扫过远处的江面。
“龙王，楚军的巡逻船就在前方三里。”
副将阿豹压低声音。
龙慕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远方，眼神锐利。片刻后，她才点了点头。
“按计划行事。所有人准备好，等会儿别露馅。”
她转身看向甲板。
十几个士兵正吃力地搬运着几个沉重的木箱。那些箱子外表做旧，木板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多年前的旧物。箱子沉得离谱，四个壮汉才能勉强抬动一个，搬运时脚步踉跄。
“动作快点！”
龙慕溪故意提高声音，声音远远传开，
“这些宝藏必须在天黑前运到安全地方！”
士兵们配合地加快速度。
汗水混着江风吹来的水汽，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
箱子在甲板上拖动，木头与木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
远处，一艘楚军巡逻船正在例行巡查。
船上的楚军士兵懒洋洋地靠着船舷，打着哈欠。
“又是无聊的一天。”
一名士兵抱怨道。
“别废话，好好盯着。”
领头的什长训斥。
就在此时，有人突然指向江面：
“快看！那边有船！”
所有人瞬间警觉起来，纷纷站直身体。
什长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五艘船，船身窄长，速度很快。
船头飘扬着......苍龙旗？
“是北境水师！”
什长脸色一变。
他继续观察，突然瞳孔一缩。
“那是......江龙王的旗帜！”
甲板上瞬间炸开了锅。
“江龙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快！快去禀报周将军！”
巡逻船立刻调转方向，桨手奋力划动，船身劈开水面，全速向主力舰队驶去。
......
楚军水师主营，一艘巨大的楼船上。
周烈正在查看地图。
他四十出头，面容阴沉，双眼锐利。能在楚王麾下统领七十艘战船，周烈绝非庸才。
“将军！紧急军情！”
传令兵冲进来，脚步急促。
“说。”
周烈头也不抬。
“江龙王龙慕溪出现在下游三里处！只带了五艘船！”
周烈手中的茶杯骤然顿住。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精光。
“你确定是她？”
“千真万确！巡逻队亲眼看到她的旗帜。”
周烈沉默片刻，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副将庞统走过来，压低声音：
“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楚王悬赏生擒江龙王，如果咱们能抓住她......”
“闭嘴。”
周烈冷冷打断他。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舱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
五艘船？
江龙王只带五艘船，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楚军巡逻范围内？
这不合理。
“将军在担心什么？”
庞统不解。
“我在担心这是个陷阱。”
周烈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庞统，
“顾长生那个人，擅长用诱饵。我不想重蹈李逵的覆辙。”
庞统脸色一变，额头渗出冷汗。
李逵的死，至今还是楚军的笑柄。堂堂覆江盟副盟主，被顾长生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将军，龙慕溪现在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庞统擦了擦额头的汗，急道，
“如果不追，楚王那边没法交代啊。”
周烈眯起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这确实是个问题。
楚王刘璋放话要生擒江龙王。如果他错过这个机会，回去必然受罚。
“传令。”
周烈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派三艘快船，试探性追击。其余战船原地待命。”
“将军，只派三艘？”
庞统愣住。
“对。”
周烈冷冷地说，
“如果龙慕溪真的只有五艘船，三艘快船足够拖住她。如果她背后有埋伏，三艘船也能及时撤回。”
庞统不再多言，立刻去传令。
很快，三艘楚军快船破浪而出，船头劈开水面，激起大片白色浪花，直扑龙慕溪的船队。
“龙王！楚军追来了！”
阿豹大喊。
龙慕溪转身，看到三艘楚军快船正在逼近，船头激起的浪花清晰可见。
她嘴角浮现冷笑。
“只有三艘？周烈这老狐狸果然谨慎。”
她立刻下令：
“加速！假装逃跑！记住，别跑太快，要让他们追得上！”
明轮船的叶轮开始疯狂转动，“哗哗”的水声震耳欲聋。
五艘船在江面上疾驰，船尾激起长长的白色水痕。但速度明显没有全开，始终保持在楚军快船能追上的范围内。
楚军快船紧追不舍。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放箭！”
楚军快船上，弓箭手拉满弓弦，齐射。
“嗖嗖嗖——！”
箭矢破空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影。
龙慕溪的士兵举起盾牌格挡，“砰砰砰”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但有几支箭还是射穿了盾牌，“噗噗”钉在甲板上，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继续跑！不要还击！”
龙慕溪下令。
她故意让船身左右摇晃，船上的士兵也配合着东倒西歪，显得慌乱不堪。
甲板上，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木箱，在“慌乱”中脚下一滑。
“啊——！”
箱子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声，然后顺着倾斜的甲板滑向船舷。
“小心！宝藏！”
龙慕溪惊呼，声音里透着焦急。
但已经来不及了。
箱子撞破船舷的栏杆，翻滚着落入江中。
“扑通——！”
水花四溅，箱子在水中翻滚浮沉，木板裂开，露出缝隙。
金光从裂缝中透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
楚军快船上，一名士兵瞪大眼睛，几乎要从船舷探出身子。
“快！把箱子捞上来！”
楚军快船立刻调转方向，向箱子驶去。
士兵们用钩子勾住箱子，几个人合力，吃力地拖上船。
箱盖已经摔裂，露出大半个开口。
里面露出几件精美的铜器，青铜爵、青铜鼎、青铜编钟......每一件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纹饰，在阳光下泛着幽幽青光，一看就价值连城。
“这......这是前朝的宝贝！”
士兵们围在箱子旁，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快！把消息传回去！”
快船立刻派人驾小艇，桨手奋力划动，全速返回主营。
......
周烈接到消息时，正在喝茶。
“将军！咱们的人捞到了龙慕溪船上掉落的箱子！”
传令兵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
“里面装的全是前朝的宝贝！价值连城！”
周烈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拿来我看。”
传令兵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青铜爵走进来。
周烈接过，放在手中细细端详。器型古朴，纹饰精美，青铜表面泛着岁月打磨的光泽。
确实是前朝之物。而且品相完好，绝非寻常货色。
“将军，龙慕溪船上肯定藏着覆江盟的宝藏！”
庞统凑过来，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
“楚王一直想要这批宝藏！如果咱们能抢到......”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献上宝藏，就是天大的功劳。
周烈沉默，盯着手中的青铜爵，眼神变幻不定，像是在权衡什么。
“将军。”
庞统压低声音，凑到周烈耳边，
“机不可失啊。龙慕溪只有五艘船，咱们有七十艘。就算她背后有埋伏，咱们也不怕。”
其他副将也纷纷附和，舱内霎时热闹起来。
“就是！楚王悬赏生擒江龙王，咱们不能错过！”
“宝藏就在眼前，不抢白不抢！”
“将军，下令吧！”
周烈手指在青铜爵上摩挲。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不追，手下这些人会怎么想？楚王会怎么想？
而且......那批宝藏确实诱人。
“传令！”
周烈猛然站起，将青铜爵重重放在桌上，
“全军出击！追击江龙王！”
“是！”
楼船上，号角声骤然响起，声音低沉悠长。
“呜——呜——呜——！”
七十艘战船齐齐调转船头，桨手奋力划动，船身破开水面，扑向龙慕溪的船队。
江面上，战鼓雷动，旌旗招展，水面被激起层层白浪。
庞统站在船舷边，看着远处逃窜的五艘明轮船，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江龙王，这次你跑不掉了。”
周烈站在船头，眉头却始终紧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
龙慕溪站在船头，回望后方。
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楚军战船扬帆而来，旌旗蔽日，战鼓震天。
七十艘。
一艘不少。
全部上钩了。
她握紧腰间的剑柄，嘴角浮现冷笑，眼神锐利得像刀锋。
“阿豹。”
“在！”
“加速，但不要甩开他们。”
她转头看向远方，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
“把他们带到赤壁去。”
“是！”
五艘明轮船加速前行，船尾激起更高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