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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厦子苦着脸,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师傅,我这才进去换了趟冰,里衣就湿透了。这哪是伺候皇上,这简直是在火上烤啊。”

苏培盛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时:“眼看就到正午了,翊坤宫那位,又该跪着了。”

“可不是嘛。”小厦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师傅,还有个事儿。四阿哥……如今正在养心殿的东侧殿住着呢。说是想来给皇阿玛请安,奴才没敢应,只说通禀一声。”

苏培盛一愣。

四阿哥?那个一直养在圆明园,几乎快被皇上忘到脑后的皇子?

这次生病皇上为了名声把他从园中带了回来。

苏培盛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莞嫔刚失了孩子,皇上正为子嗣之事烦心,这时候让四阿哥来见……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皇上都回来第二天了,按理说是该来拜见的。”小厦子还在小声嘀咕。

苏培盛心里有了计较,对小厦子道:“知道了,你先退下,这事我来回。”

他转身,再次推门走进了那片低气压的中心。

“皇上,”苏培盛的声音放得极轻,“四阿哥……想来给您请安。”

踱步的皇帝猛地停住,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审视。

又一个儿子。

一个他几乎快要忘了的儿子。

不是那个他日思夜盼,最终却化作一滩血水,让他心口至今仍隐隐作痛的孩子。

也不是昨夜那个在他怀里咯咯直笑,软得像一团棉花,让他烦闷尽消的塔斯哈。

而是一个……养在园子里,因病才被他想起来,为了彰显自己“仁君慈父”的名声,才被接回宫里的四阿哥。

一个麻烦。

殿内死寂。

半晌,皇帝那沙哑的嗓音才再度响起。

“让他过来。”

片刻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被奶嬷嬷领着,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身量却比同龄人要矮小许多,穿着一身半旧的宝蓝色常服,洗得有些发白了,衬得他那张小脸愈发没什么血色。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对殿内明晃晃的烛火和那道高高在上的目光感到畏惧。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皇帝皱了皱眉,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他本就心烦,此刻见了这副上不得台面的畏缩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抬起头来。”

四阿哥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却依旧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皇帝耐着性子,随口问道:“朕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安了?”

殿内安静,只有烛火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四阿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

他身后的奶嬷嬷急得满头是汗,连忙上前一步行礼,先告罪然后扯着嗓子提醒:“主子,皇上问您话呢。”

苏培盛在旁边看得分明,心知这四阿哥的耳疾怕是还没好利索。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一个病秧子,还是个耳背的。

他加重了语气,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朕问你,身子好利索了没有!”

这一声,四阿哥总算听清了,猛地一哆嗦,连忙跪下回话:“回皇阿玛,已经……已经大好了。劳皇阿玛挂心。”

“平日在读什么书?”皇帝换了个问题,身子往后靠在龙椅上,姿态疏离。

“回皇阿玛,儿臣在读《孟子》。”

“哦?”皇帝挑了挑眉,总算来了点兴趣,“那你倒说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何道理?”

他本是随口一问,带着几分帝王的考较和戏谑。

谁知那孩子竟真的思索了片刻,认真答道:“儿臣以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安乐,社稷方能稳固,君位才能长久。此乃治国之本。”

话音一落,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苏培盛的眼皮狠狠一跳,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变成个柱子。

这叫什么话!

皇帝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要的是一个能逗他开心的稚子,一个能让他享受天伦之乐的儿子,不是一个在这儿跟他大谈“君为轻”的“小先生”!

好,好一个“君为轻”!

他刚被年羹尧用“军心不稳”要挟,又被甄嬛用眼泪质问,现在连一个自己都瞧不上的儿子,也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君为轻”!

“行了。”皇帝猛地一摆手,打断了他,“你身子既然好了,就多用些心在功课上,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揣摩这些不该你揣摩的心思。”

“跪安吧。”

那冰冷的三个字,像三把刀子,直直插过来。

四阿哥愣住了,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一张小脸煞白,最终还是垂下头,磕了个头,跟着奶嬷嬷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皇帝连一杯茶都没赏。

看着那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皇帝胸中的烦恶之气,不减反增。

他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是昨夜春禧殿那个白胖康健,抓着他手指就往嘴里塞的六阿哥。

那才是他的儿子,鲜活,爱笑,带着勃勃的生机。

不像这个,阴沉沉的,一身病气,还满嘴的歪理。

皇帝睁开眼,眼底一片寒凉。

也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所生,本就不该有什么指望。

他忽然不想再在这死气沉沉的养心殿待下去了。

“苏培盛。”

“奴才在。”

“慧嫔的兄长,该议亲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培盛心里一动,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内务府查查,看京中有哪些品貌家世相当的贵女。”

“不必了。”皇帝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喙,“吏部尚书张廷玉家有个嫡次女,朕瞧着就很好。”

苏培盛的眼皮猛地一跳。

张廷玉!那可是皇上跟前最得用的肱骨之臣!这门亲事,何止是风光,简直是把孙家抬到了天上!

皇帝似乎很满意苏培盛的震惊,继续道:“告诉礼部,就说是朕给慧嫔和六阿哥的体面,务必办得风光些。朕要让六宫上下,前朝后宫都看看,替朕分忧,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何等的荣耀。”

这话,敲打的是谁,不言而喻。

“嗻!”苏培盛重重应下,心里已然明白,慧嫔娘娘这是要起来了。

皇帝心里那股被年羹尧和四阿哥堵着的恶气,总算顺了些。他能罚,自然也能赏。这天下,还是他说了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皇上,十七爷过来给您请安。”小厦子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皇帝刚刚好转的心情。

“让他进来。”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嗻。”

果郡王一身素色王爷常服,快步入内,脸上带着几分未散的急切和恰到好处的自责。

“皇兄,臣弟特来……请罪。”他一撩袍角,便要下跪。

“行了。”皇帝抬手止住他,指了指一旁的紫檀木凳,“朕这儿的地面,今天跪的人够多了,不差你一个。坐吧。”

这话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和烦躁。

果郡王依言坐下,却只坐了半个凳子,身子微微前倾:“臣弟那日听闻翊坤宫出事,情急之下,未得通传便闯入宫禁,惊扰了后宫嫔妃,还请皇兄降罪。”

“你已说了是情急之下,朕又岂会怪你?”皇帝端起茶杯,却并未喝,只是用杯盖撇着浮沫,“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朕,为了莞嫔。”

果郡王的眼神黯了黯:“皇兄珍爱莞嫔,六宫皆知。前不久富察贵人的孩子刚没,臣弟……臣弟实是不忍皇兄再受丧子之痛,再度伤怀。”

“天命不许,人世无常,朕与你,都没有办法。”皇帝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殿内的宫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靠向椅背,“行了,不说这个了。后宫的事儿已经够让朕心烦了,你再看这个。”

他将御案上那本折子推了过去。

果郡王双手接过,只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他将折子放回案上,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年大将军不仅关心国事,更关心皇兄的家事。”

“哼,家事?”皇帝冷笑一声,“倘若他真是朕的亲戚,懂得为兄分忧,关心朕的家事也无可厚非。可他首先是朕的臣子!为臣者,对君上的家事指手画脚,便是藐视君上!”

果郡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皇兄与年大将军,自然是先论君臣,再论姻亲。只可惜,大将军他……似乎不大明白这个道理。年妃犯下大错,他却连上奏折,字字句句都在问年妃安好,这岂非是存心给皇兄添堵?”

“他何止是添堵!”皇帝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说什么‘五内茫然,如坠冰雪’,还说什么‘军心不稳’!这是在告诉朕,朕罚了他的妹妹,他这个大将军在边关就不好好带兵了!”

果郡王垂下眼帘“臣弟以为,若是在皇兄面前不懂君臣之别,是为失礼。若是在天下人面前不懂君臣之别,便是枉顾皇兄多年对他的恩宠与信任了。”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你一向不爱议论这些朝堂之事。”

果郡王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带着几分宗室子弟的散漫:“臣弟哪里懂什么朝政。臣弟是皇兄的亲弟弟,这会儿,不过是在与皇兄谈论家事罢了。”

这话,恰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正在此时,殿外有小太监匆匆来报,苏培盛进来,躬身道:“启禀皇上,翊坤宫派人来回话,说是……年妃娘娘跪着的时候体力不支,中暑晕过去了。”

皇帝眉心一蹙。

“太医去了吗?”

“回皇上的话,已经赶过去了,正在施救。”

皇帝沉默了片刻,终是摆了摆手:“传话过去,告诉年妃,身子既然不适,就先好生养着。每日的跪罚,暂且免了。”

果郡王在一旁静静听着,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面上却露出了然的神色:“皇兄毕竟是念旧之人,纵然年妃犯下滔天大错,皇兄还是顾念着往日的情分。”

“她侍奉朕多年,也算尽心。”皇帝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说服自己,“朕若过于严惩,只怕会寒了她的心。”

果郡王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只顺着话头问:“年妃与年大将军兄妹情深,想来伤了年妃,也是伤了年大将军的心吧?”

“年羹尧的折子上不都明明白白写着吗?”皇帝拿起那折子,几乎要将它捏碎,“‘年妃贬斥,臣心内不安,如至数九冰雪之中’!他就是仗着自己手握兵权,寒心给朕看!逼着朕顾及他妹妹!”

他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的烦躁几乎要冲破胸膛。

“年妃害了朕的龙裔,本是罪无可恕!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重罚她,后宫风气不正,莞嫔心里更不会安宁。若重罚了她,朕与她多年的情分暂且不论,朝中局面怎么办?西北边关怎么办?”

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盯着果郡王,眼神锐利:“老十七,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果郡王闻言,竟苦笑起来,连连摆手:“皇兄可别为难臣弟了。圣人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弟天生一颗玻璃心,又担不起什么大事。平日里看看美人落泪,便觉得心疼得不行,一个也舍不得。这要是再掺和上国之大计,那臣弟的脑子,可真要成一锅浆糊了。”

他这番自嘲的话,反倒让皇帝紧绷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你啊……”皇帝指了指他,叹了口气,“你便以为躲懒就能躲过去吗?如今这局面,朕一个人扛着,也确实吃力。有些事,你得助朕一臂之力。”

果郡王收起了方才的散漫,神色一正,站起身来,郑重道:“臣弟虽然糊涂,但心里只有一条铁律。皇兄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弟,唯君命是从。”

这斩钉截铁的承诺,让皇帝心中一暖。他拍了拍果郡王的肩膀,眼中的疲惫似乎都散去了几分。

待果郡王告退后,皇帝独自在殿中站了许久。

他重新拿起那本奏折,目光落在“军心不稳”四个字上,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兄妹情深?

他倒要看看,是他的兄妹情深,还是朕的君威更重!

****

翊坤宫里,空气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稀,混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颂芝坐在床边,拿着蒲扇的手都有些酸了,可她不敢停,只是焦灼地望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人。

“娘娘……娘娘……”

年妃的眼睫颤了颤,终于费力地睁开。

入目是熟悉的帐顶,可她顾不得头脑的昏沉,眼神急切地在殿内搜寻,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皇上……皇上来了吗?”

颂芝手一抖,连忙放下扇子,端起床边温着的蜜水:“娘娘,您刚醒,先润润嗓子。太医说您是中暑了,身子虚得很。”

年妃一把挥开她的手,水洒了半杯。

“皇帝皇上来了吗”

颂芝立刻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里带了哭腔:“回娘娘,皇上……皇上没来。”

年妃撑着身子坐起来,头脑一阵晕眩,她死死抓住床沿,指甲都掐进了木头里。

“没来?”

颂芝不敢抬头,只是飞快地回话:“皇上传了口谕,说您凤体违和,往后的跪罚就暂且免了,让您好生将养着。”

“呵。”年妃笑了,笑声嘶哑又难听,“好一个‘好生将养’。他这是嫌本宫晕得不是地方,碍了他的眼!”

她知道皇帝的性子,若真有一丝心疼,早就该守在这里了。不来,便是最大的厌弃。

“本宫晕倒的事,你没派人去养心殿说吗?”

“说了,奴婢打发好几拨人去禀告皇上了,可是”颂芝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可苏公公说,皇上正和十七爷议事,后来……后来就直接去了春熙殿,再没出来。”

春熙殿!

孙妙青!

年妃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

她受着罚,冒着暑气,在烈日下苦苦支撑,不过是想搏他一丝怜悯。

可他呢?他却在另一个女人的宫里,看着他们的儿子,享受天伦之乐!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年妃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几乎要炸开。

“还有……”颂芝见她脸色不对,后面的话几乎不敢说出口。

“说!”年妃厉声喝道。

颂芝浑身一颤,闭着眼豁出去一般地说道:“皇上今日下旨,给慧嫔娘娘的兄长指了婚,是……是吏部尚书张廷玉家的嫡次女。礼部已经接了旨,说是要大办,给慧嫔和六阿哥的体面……”

后面的话,年妃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嗡鸣声。

张廷玉!

那是什么人家!皇帝的心腹重臣!

这次看来皇上真的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

***

碎玉轩的大门紧闭,将夏日午后的光与声尽数挡在外面。

只有住在后殿的淳常在,偶尔会仗着那份天真,溜进来陪着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给这死水般的殿宇带来一丝活气。

殿内昏暗,窗子都用厚重的帘子遮着,空气里浮着一股散不去的药味,混着尘埃,沉甸甸地压在人心里。

“小主,您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就这么坐着,当心落下病根。”崔槿汐端着一碗参汤,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榻上那个失了魂的人。

甄嬛像是没听见,她靠在榻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件小小的红绸肚兜。

她的目光是空的,直直地落在手里的物件上。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又干又哑。

“痛……我现在哪怕是痛得骨头都碎了,也觉得是我活该。”

她抬起头,那双曾水波潋滟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烧尽了的灰。

“我每天晚上都合不上眼,一闭上眼,就是翊坤宫的日头,就是他看我的眼神。“

”我一遍遍地想,我为什么就不能向她低头?我为什么非要那么倔,不肯服一句软?”

“若是我当时哭着求她,跪着拉着她的袖子不放,或许……或许我的孩子就不会有事。”

崔槿汐看得心疼,手足无措地劝道:“小主,您可千万别这么想。那年妃摆明了要害您,就算您低了头,她就能放过您吗?”

甄嬛忽然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殿内听来,比哭还瘆人。

“我恨她,恨不得活剥了她的皮!可是我呢?我又何尝没错?”

她攥紧了手里的肚兜,指节根根分明。

“我错就错在,为什么要得宠?若是我一开始就安安分分,不争不抢,年世兰的眼睛就不会盯在我身上,不会处心积虑地要置我于死地!”

她顿了顿,目光空洞地转向春禧殿的方向,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看慧嫔,她不就很好么?安安稳稳地生下六阿哥,母子平安,何等福气。”

佩儿没听出她话里的刀子,只当是寻常的羡慕,连忙接话,想岔开这个让她心碎的话题。

“可不是嘛!您还不知道吧?宫里都传遍了!皇上龙心大悦,昨天刚下了旨,给慧嫔娘娘的兄长指了门天大的好亲事呢!是吏部尚书张廷玉家的嫡次女!”

佩儿的声音里带着惊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

“听说礼部接了旨,皇上亲口吩咐要大办,说是慧嫔娘娘最是贤德,为皇上开枝散叶,分忧解难,这是她该得的体面呢!”

“为皇上……分忧解难……”

甄嬛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心里。

原来是这样。

她在这里肝肠寸断,日夜用悔恨折磨自己,以为是自己不够卑微,不够顺从,才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他的怜惜。

可笑。

原来在皇帝眼里,她的丧子之痛,不过是一件“烦心事”。

而孙妙青,凭着“安分”和“懂事”,轻轻松松就成了那个为他“分忧解难”的贤妃。

她的孩子,用血和泪换来的,竟是皇帝在另一个女人宫里的片刻安宁,和对那个女人的天大恩赏。

这算什么?

拿她儿子的命,去给孙家的青云路做了垫脚石?!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小主,您别多想了,身子要紧,凡事往前看……”崔槿汐见她脸色瞬间白得像纸,声音都透着青气,顿时慌了神。

甄嬛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低下头,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那小小的肚兜。

那是她一针一线,满心欢喜绣上去的,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天真又憨傻。

“你看,”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这肚兜,我还想着,等我的孩儿生下来,就给他穿上。”

“可如今……肚兜还在,我的孩子……却再也不能来到这世上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殿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甄嬛抱着那件红肚兜,坐了很久很久,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像。

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殿内伸手不见五指。

她才缓缓地,将那件小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每一个角都对得一丝不苟,然后放进了一个精致的木匣里,“咔哒”一声,亲自落了锁。

她没有哭。

眼泪,早在那个血色的午后流干了。

那颗被伤透了的心,也没有碎。

它只是在无尽的寒冷中,被冻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玄冰。

***

春熙殿内,一缕极淡的甜橙果香若有似无,混着暖融融的奶气,将殿外的焦躁与暑气隔绝开来。

孙妙青刚得了苏培盛派人传来的准信儿,她兄长与张廷玉家嫡次女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

她面上波澜不惊,只低头逗弄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塔斯哈,心里却已将整件事复盘了好几遍。

皇帝的手段,快且准。

昨夜刚在她这儿得了慰藉,许下承诺,今日便雷厉风行地办了。这不仅是赏赐,更是姿态。

一头敲打完桀骜不驯的年家,另一头立刻抬举她这个诞下皇子的慧嫔。、

一压一抬,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他要六宫都看着,谁是让他心烦的刺,谁又是让他舒心的药。

甄嬛此刻怕是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和皇帝的“薄情”里,以泪洗面,满心怨怼。

可她不懂,老板在焦头烂额的时候,需要的不是追责和抱怨,而是解决方案和情绪价值。你哭哭啼啼质问他为什么不为你开除那个惹事的副总,他只会觉得你不仅不能分忧,还在添乱。

“小主,都备下了。”宝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小厨房炖了清淡的百合莲子羹,没放糖,只取其清甜。您说的那几样爽口小菜也备着了。”

“嗯,让殿里的人都机灵点,别弄出半点声响。”孙妙青将塔斯哈小心翼翼地放回摇篮,掖了掖小被子。

她这位客户,今日在公司(前朝)被大股东(年羹尧)叫板,在家里(后宫)又被寄予厚望的项目(甄嬛的龙胎)搞砸了,心情必然是跌到了谷底。这时候来她这儿,就是寻求一个能让他彻底放松的港湾。

她要做的,就是提供最顶级的“用户体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殿外传来小卓子压着嗓子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皇帝踏进殿门时,带来了一身尚未散尽的疲惫与烦躁。他换下了明黄的龙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但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下的青黑,比任何华服都更能彰显他此刻的心境。

孙妙青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迎上去,只是站在原地,敛衽行礼,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恬静的笑。

“臣妾恭迎皇上。”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远不近,像一汪温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来。

皇帝“嗯”了一声,目光下意识地就投向了那小小的摇篮。

他走过去,塔斯哈刚喝完奶,正躺在摇篮里手舞足蹈,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皇阿玛,那张粉嫩的小嘴还在满足地砸吧着,看着孩子他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

孙妙青这才走上前,亲自为他奉上一杯温热的蜜水,轻声道:“皇上累了一天,润润嗓子吧。”

她没问朝堂的事,也没提碎玉轩的悲,更不提翊坤宫的乱,仿佛这宫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一个寻常的、下值归家的丈夫。

皇帝接过杯子,暖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熨帖了胸中翻腾的火气。他靠在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还是你这里好,清静。”

孙妙青垂眸一笑,给他续上水:“皇上是六阿哥的天,您来了,他都安稳些。”

这话既不邀功,也不谄媚,只把他放在一个“父亲”的位置上,让他享受着最纯粹的依赖和仰望。

小厨房新呈上的菜色精致清淡,正合皇帝熬夜批折子后败坏的胃口。

皇帝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在养心殿闻着百年不变的龙涎香,看的是勾心斗角的奏折;在翊坤宫,闻着那甜腻的欢宜香,应付的是年妃的骄纵。

只有这里,混着淡淡的奶香和孙妙青身上清爽的皂角味,让他觉得像个寻常夫君,一个寻常父亲。

他夹了一筷子碧玉虾仁,放进孙妙青碗里:“你身子才好,多吃些。”

孙妙青也不推辞,顺势便吃了,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起来,前些日子听说四阿哥进宫了,臣妾那阵子正带着塔斯哈去给太后娘娘侍疾,竟错过了,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她提得随意,仿佛只是饭桌上闲话家常。

谁知皇帝一听这话,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筷子往碗上一搁,发出一声轻响。

“别提了。”皇帝一肚子火气,“那孩子,跟他额娘一个德性,又倔又野,见了朕连声‘皇阿玛’都叫不出口,就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人,看得朕心烦。”

孙妙青心中一动。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拿起一把团扇,不急不缓地为皇帝打着风,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小孩子家,怕生罢了。臣妾听说,他在圆明园也是一个人住着,身边没个亲近的人教导,难免性子孤僻些。”

“朕知道。”皇帝叹了口气,“本想让皇额娘教养,她老人家最是仁慈不过,定能将他那性子掰过来。可如今……”

皇帝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太后病着,这事儿便搁置了。

孙妙青接口道:“是啊,太后娘娘凤体要紧。可四阿哥总不能一直养在养心殿,苏培盛他们都是奴才,终究隔了一层,养不出皇子阿哥的气度来。”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皇帝,眼神清澈坦然:“皇嗣单薄,每一个都是咱们大清的宝贝。若因无人教养而长歪了,那才是最叫人心疼的。”

这话说得恳切,句句都是为了皇家子嗣着想,没有半点私心。

皇帝听了,心里熨帖极了。

孙妙青抱着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闻言只是笑了笑:“依臣妾看,还是得尽快为四阿哥寻一位妥帖的养母才好。”

他看着孙妙青怀里乖巧可爱的六阿哥,再想想那个浑身是刺的四阿哥,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你说的有理。”皇帝重新拿起筷子,心里却在盘算起来。

为皇子择养母,是国事,也是家事,更是权衡之术。

后宫之中,谁堪当“仁厚”二字?

皇后?她头风难愈,管着整个后宫的精力都不够,怕是没那份闲心去磨一个孩子的野性。

更何况,他要的是一个能把孩子性子掰回来的额娘,不是一个只会用规矩束缚的教条。

齐妃?让她养孩子,怕是养出第二个三阿哥来。

剩下的……

她正垂着眼,轻轻晃着怀里的塔斯哈,侧脸的线条柔和温婉。她自己有儿子,又是个通透聪慧的,说话做事都让人舒心。

若由她来教养四阿哥……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皇帝自己掐灭了。

不行。

慧嫔资历太浅,入宫不过一年多。更要紧的是,她刚生下六阿哥,塔斯哈才几个月大,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另一个半大的孩子?把四阿哥塞给她,不是恩典,是给她添乱。

皇帝的心里,人选一个个划过,又一个个被否掉。

忽然,一个沉静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敬嫔。

一个他许久都未曾想起的人。

皇帝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静”字。不争不抢,不声不响,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宫里,像一尊不会说话的玉观音。她没有孩子,家世也简单,性子更是沉稳得有些乏味。

可眼下,这份乏味却成了最大的优点。

四阿哥缺的不是锦衣玉食,缺的恰恰就是一份安稳。敬嫔那样的性子,正好能磨一磨他的棱角。

对,就是她了。

皇帝心里打定了主意,再看桌上的菜时,胃口都仿佛又好了几分。他抬眼看向孙妙青,语气里带了几分赞许:“你今日,倒是提醒了朕一件要紧事。”

孙妙青抱着孩子,闻言只是浅浅一笑,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气。”

皇帝点点头,心里却想,这慧嫔不仅会生儿子,还会说话,是个省心的。不像翊坤宫那个,只会给他添堵。

***

皇帝在春熙殿得了片刻的安宁,心里的烦躁被塔斯哈软糯的奶香气冲淡了不少,便觉得甄嬛那儿,也该是时候雨过天晴了。

他摆驾碎玉轩。

殿门外,小允子一见明黄的仪仗,连忙跪下请安:“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皇帝看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皱了皱眉:“莞嫔呢?”

“回皇上的话,小主……小主昨夜没睡好,这会儿正在里头歇着。”小允子头都不敢抬。

“不必通报了,朕自己进去瞧瞧她。”皇帝挥了挥手,径直往里走。

刚绕过屏风,还没踏入内殿,就听见里头传来崔槿汐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焦心。

“小主,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这么日日以泪洗面,身子熬坏了,将来还会落下迎风流泪的病根。奴婢听说,太后娘娘当年……就是这么伤了眼。”

“太后?”是甄嬛的声音,沙哑,空洞,听不出情绪,“太后福泽深厚,岂是我能比的。”

“小主,您还年轻,皇上心里也还疼着您,不怕将来没有孩子。可您若是一直这样,皇上来了,见了您这般模样,只会勾起伤心事。日子久了,皇上若是不愿再踏足碎玉轩……那可如何是好?”

殿内沉默了片刻。

久到皇帝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甄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失去这个孩子,还不到十日。难道要我这个做母亲的,现在就涂脂抹粉,穿红戴绿,对着他强颜欢笑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甄嬛打断了她,“可我不是自苦。我只是……一见到他,就笑不出来了。”

皇帝的脚步顿住了。

他掀开帘子走进去,殿内昏暗,一股散不去的药味混着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心里刚顺下去的那口气,又堵了上来。

榻上的人闻声,缓缓转过头。

没有眼泪,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怨怼。那张苍白的小脸平静得可怕,一双曾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沉地看着他。

皇帝心里一滞,走上前去,想去拉她的手:“嬛嬛,朕……”

甄嬛却先一步起身,从榻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刻出来的一样。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声音疏离,客气,连从前那一声娇俏的“四郎”也省了。

皇帝的手僵在半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要的是那个会对他撒娇,会与他赌气,鲜活灵动的甄嬛,不是眼前这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身子好些了吗?”他放缓了声音,试图找回从前的温情。

“劳皇上挂心,臣妾一切都好。”

“好?”皇帝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好的地方!”

甄嬛抬起眼,终于正视他,那眼神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烧尽了的灰烬。

“在皇上眼中,什么样的臣妾,才算是‘好’的?”她轻声问,

“是像慧嫔妹妹那样,安分懂事,为皇上诞下健康的皇子,再为皇上分忧解难吗?”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皇帝心里最不愿被提及的地方。

他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话?慧嫔贤德,朕赏她,是她该得的。你受了委屈,朕心里也难过!朕也是你的夫君,也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夫君?”甄嬛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

那笑意未达眼底,嘴角勾起的弧度冰冷又讽刺。

“皇上说的是。您是臣妾的夫君,也是六宫所有姐妹的夫君。您是六阿哥的皇阿玛,也是臣妾那未出世孩儿的父亲。”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可臣妾的孩子,用他的命,给慧嫔妹妹的兄长,换来了一门天大的好亲事,换来了皇上对慧嫔妹妹的‘贤德’夸赞,换来了您此刻在她宫里的片刻安宁。”

“这笔账,真是划算。”

“放肆!”皇帝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放低身段来看她,换来的却是这般尖酸刻薄的指责!

“甄嬛!你太让朕失望了!”他指着她,气得胸膛起伏,“朕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想到也和那些俗物一样,只会计较恩宠得失!慧嫔诞下皇子有功,朕论功行赏,有何不妥?你如今这副怨天尤人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菀嫔的温婉!”

甄嬛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讽刺的笑意更深了。

温婉?

她的温婉,连同她的痴心,她的孩子,早就一起被埋在了翊坤宫那灼人的烈日之下。

见她不语,皇帝心中的烦恶之气更盛,他拂袖转身,丢下一句冰冷的话。

“你就在这碎玉轩里,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朕再来看你!”

明黄的衣角消失在殿门外,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

崔槿汐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小主……您……您怎么能跟皇上说这些话……”

甄嬛却像是没听见,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窗。

外面天色已晚,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清冷的光照在她脸上,映得她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没有哭。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甄嬛,眉姐姐的苦你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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