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黑暗。
林恩像一颗失控的陨石，沿着被他炸出的破洞向下坠落，周身不受控制逸散的金色能量在黑暗中拉出一道短暂的光尾，随即迅速黯淡下去。剧烈的能量反噬和刚才那艰难抉择带来的精神冲击，让他几乎昏厥。
【愚蠢！懦弱！你应该杀光他们！掠夺他们的能量！】虚空在他意识中愤怒地咆哮，但声音也透着一丝虚弱。强行突破限制器和连续的能量爆发，显然对它的“存在”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砰！
他最终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又喷出一口鲜血，骨头仿佛散架般疼痛。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神盾局基地更下层的区域，不同于上层的科技感，这里更像是未经开发的天然岩层和粗糙加固的隧道结合体。空气沉闷，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和某种更深层的、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管道粗大而斑驳，沿着洞壁蜿蜒延伸，发出沉闷的流水声和蒸汽泄漏的嘶嘶声。光线极其微弱，只有少数几个应急灯在远处投下昏黄的光晕。
巨大的坠落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引来了更深处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不安的动静，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警告：能量水平急剧下降至0.00005%！生命体征不稳定！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轻微震荡！】系统的提示音微弱得几乎断断续续。
林恩喘着粗气，艰难地爬起身。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上面的战斗不知道结果如何，无论谁赢了，很快都会派人下来搜寻他！
他强忍着剧痛，收敛起所有外溢的能量，让自己彻底融入黑暗。超级感官被大幅削弱，但依旧能帮他勉强分辨方向和环境。他选择了一条看起来通往更深处的、似乎废弃已久的狭窄管道，蹒跚着钻了进去。
管道内更加阴暗潮湿，脚下是粘稠的淤泥和不知名的废弃物。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远离神盾局，远离那些袭击者，远离一切！
虚空的低语依旧在耳边萦绕，但不再是疯狂的咆哮，而是变成了持续的、毒蛇般的嘶嘶诱导：
【看……你离开了……但代价是什么？虚弱……疼痛……像老鼠一样在臭水沟里爬行……】 【这都是他们的错……神盾局……那些袭击者……他们逼我们至此……】 【我们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只要一点点……就能治愈伤口……就能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闭嘴……”林恩咬着牙，在黑暗中艰难前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我不会……再听你的……”
【是吗？那你就慢慢烂死在这里吧……或者等着被他们抓回去……关进更深的笼子里……】虚空发出恶毒的嘲笑。
孤独、恐惧、伤痛、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的低语……林恩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只能依靠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机械地向前移动。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似乎传来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和水流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管道连接到了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地下车站或者大型排水枢纽站，空间广阔，穹顶高耸，一根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结构。远处有一条地下河缓缓流淌，水声正是来源于此。空气中那股陈旧的气味更加浓郁。
一些破烂的帐篷、用废弃物搭建的窝棚零星散布在角落里，甚至还有微弱的火光闪烁。这里似乎有人居住？
林恩的心提了起来。是敌是友？
他极度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借助石柱的阴影缓缓靠近。他看到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围坐在一小堆篝火旁，煮着什么东西。他们看起来像是流浪汉或者被社会遗忘的边缘人，眼神麻木，没有任何威胁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呵斥声从另一个通道口传来！
“滚开！老东西！这里是‘鼹鼠帮’的地盘了！把你们那点破烂交出来！”
几个穿着脏兮兮皮夹克、身上纹着粗糙纹身、手持钢管和匕首的壮汉闯了进来，对着那些围坐在火堆旁的流浪汉大声叫骂。显然是盘踞在地下的恶势力。
一个试图保护自己仅有一点食物的老人被一脚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其他人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反抗。
【看……弱肉强食……地下的法则……】虚空低语着，【我们需要展示力量……让他们恐惧……或者……吞噬他们……补充一点点……】
林恩握紧了拳头，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想起了之前救下那个女孩的情景，那种帮助他人带来的微弱光亮。但现在，他自身难保，能量濒临枯竭，一旦暴露……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群恶棍已经开始了抢劫，粗暴地翻捡着流浪汉们少得可怜的财物，不时拳打脚踢。
其中一个恶棍似乎发现了林恩藏身的石柱阴影，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
避无可避！
林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弱者被欺凌，哪怕要冒风险！
就在那恶棍伸手抓向他的瞬间，林恩猛地从阴影中蹿出！他没有动用那微乎其微的能量，而是凭借被力量强化过、但此刻依旧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骨头断裂的清晰声音！
“啊——！”那恶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匕首当啷落地。
林恩动作不停，侧身躲过另一人砸来的钢管，顺势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其肋下！又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第二名恶棍惨叫着倒地！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仅仅击倒，并未致命。剩下的几个恶棍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呆了，看着黑暗中那双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眼睛（情绪激动下难以完全抑制），如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怪……怪物！”不知谁喊了一声，这群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顿时丧失了所有勇气，连滚爬爬地拖起受伤的同伴，惊恐万状地逃入了黑暗的通道中，连抢来的东西都顾不上了。
战斗在短短十几秒内开始并结束。
林恩喘着气，站在原地，身体因牵动伤口而疼痛，但心中却涌起一股奇异的平静。他再次选择了保护，并且，这一次，他控制住了力量，没有造成不必要的杀戮。
那些流浪汉惊恐地看着他，一时间不敢上前。
林恩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地走到那个被踹倒的老人身边，小心地将他扶起，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他从自己破烂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之前省下的一点高能量压缩饼干（神盾局的特供品），塞到老人手里，然后转身，准备继续深入黑暗，离开这里。
“等……等一下……”一个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林恩回头，是那个老人。
老人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反而多了一丝感激和……同情？“孩子……你……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要去哪？”
林恩沉默着，摇了摇头。他无处可去。
老人叹了口气，指了指地下河下游的方向：“沿着河往下走……大概半天路程……有一个叫‘锈蚀小镇’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但或许……有能容身的地方……比在这里被鼹鼠帮骚扰强……”
锈蚀小镇？林恩记下了这个名字。他对老人点了点头，算是感谢，然后不再停留，转身步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在他身后，那些流浪汉们依旧敬畏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窃窃私语。
“刚才那光……你看到了吗？” “像……像传说中的……” “别瞎说！快收拾东西，这里不能待了！”
深潜地下，迷途之中，一次短暂的遭遇，似乎为他指明了一个模糊的方向。而体内虚空的低语，也因这次克制的“使用”而暂时沉寂了下去，仿佛在观察和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