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在人脸上生疼。
张作霖身后卫士们人衔枚,马裹蹄,在死寂的黑暗中只听得见马匹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踩碎干土的脆响。
这片曾经的鱼米之乡,如今只剩下无尽的萧索,仿佛大地都被抽干了精气神。
王化一策马靠近,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焦虑,像是锅里快烧干的水:“大帅,咱们的人刚从上游三十里外探回来,河道彻底断流快四个月了。下游那万亩稻田,全靠着乡亲们一担一担从井里挑水吊着命,可井水也快见底了,这简直是杯水车薪啊!”
另一侧的赵景贤翻身下马,她不像个文弱书生,反而像个常年奔波在田间地头的勘探员。
她蹲下身,从龟裂得像八百年没敷过面膜的老奶奶的脸一样的河床里抓起一把沙土,用力一捏,沙土便从指缝间簌簌流下,连一丝潮气都没有。
“大帅您看,”她声音沙哑,“这地,再没个透雨,明年就不是种庄稼,是考古了,挖出来的都是干尸。”
张作霖没有说话,他只是眯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在月光下如同鬼影般张牙舞爪的枯柳林。
这片土地的哀嚎,他听得见,也感觉得到。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幽蓝色光幕在眼前闪过:
【“水利龙脉”觉醒条件已满足,等待宣言触发】。
来了!
张作霖胸中一股豪气混合着被系统支配的微妙感觉直冲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像是要把这天地间的萧杀都吸进肺里,然后猛地双腿一蹬马镫,整个人如炮弹般跃起,稳稳地落在一块残破的古石碑上。
“都给老子听好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穿了沉沉的夜幕,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人人都说靠天吃饭,可这老天爷要是打起瞌睡,咱们就得活活饿死吗?我张作霖不信这个邪!”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要将这片干涸的土地重新规划,“老子今天就在这辽河边立个誓——三年内,我要让这条河自己会走路!旱的时候,它得乖乖把水引进田里;涝的时候,它得知道拐弯分洪进湖!往后谁要是再跟我提看天吃饭这四个字,老子就去抽他家祖宗的坟头草!”
这番话粗鄙却充满了蛮横的霸气,简直就是对着老天爷公然叫板。
话音刚落,天地间风云突变!
原本还挂着几颗残星的夜空瞬间被无边无际的乌云吞噬,狂风毫无征兆地卷地而起,吹得人睁不开眼。
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天神之怒,撕裂天幕,不偏不倚地劈在干涸的河床正中央,炸起一团焦土和青烟!
“妈呀!天公发怒了!”卫士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勒马后退,唯恐被这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只有张作霖,依旧像一尊铁塔般屹立在石碑上,任凭狂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的冷笑。
三天后,奉天城百姓见证了奇迹。
一场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日,山洪如万马奔腾,从上游咆哮而下。
所有人都以为辽河大堤这次死定了,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汹涌的洪水冲到大堤下游一处拐弯地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竟硬生生冲开了一条全新的河道,与主干道形成一个完美的“人”字分叉,将大部分洪峰引入了一片低洼的荒地。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洪水退去后,那被雷劈过的河滩上,竟露出半截巨大的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古篆——“禹迹遗渠”。
李秀兰带着人连夜赶到现场,小心翼翼地拓印下来。
当他清理石碑背面时,更是激动得差点当场跪下,背面赫然是失传已久的《水经注·辽河篇》完整水系图样!
图中清晰地标注了七处被称为“古龙眼”的地点,正是天然形成的蓄水洼地,是这条古河道的天然调节器!
消息传回,张作霖的书房里,系统的提示音简直像过年放鞭炮一样炸响:【叮!水利龙脉已觉醒!奖励发放中……】
【奖励一:战国“郑国渠”分水术残卷,已通过城西老庙祝‘托梦’形式,由其从自家床下掘出。】
【奖励二:荷兰风力提水机全套图纸,已由一名荷兰传教士以‘遗落’形式,留存于旅顺旧教堂的忏悔室中。】
【奖励三:古代抗洪糯米石灰夯土秘方,已由一名喝醉的白俄老兵在酒馆吹牛时,‘无意间’吐露给大帅府采买人员。】
这操作,简直是天降外挂,还带新手教程的。
张作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当即命令王化一:“对外就宣称,此乃天佑我奉天,大禹显灵,赐下治水宝典!大帅府广发英雄帖,诚聘天下能工巧匠,共修‘辽河活脉工程’!”
一时间,民间那些世代跟水打交道的老匠人、老把式闻讯后,纷纷从各地赶来,有的甚至热泪盈眶,说祖上口口相传,真有这么个“让河长腿”的法子,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图纸。
然而,当赵景贤带着勘探队按照“禹迹遗渠”图去勘探七处“龙眼”时,却在第三处碰了壁。
那处关键的洼地,竟被当地大地主周元庆私自筑起高坝,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养鱼塘,直接截断了上游最后一丝残存的地下水源。
赵景贤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上报。
张作霖听完汇报,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占龙脉?他以为自己是真龙?怕不是条泥鳅成了精!”
当天深夜,奉军一个营的兵力打着火把,直接开到周元庆的鱼塘。
周元庆带着家丁刚想阻拦,就被领队的团长一纸公文拍在脸上:“奉大帅令,周元庆私占国家水系命脉,妨碍抗旱大计,即刻强拆,恢复原貌!有敢阻拦者,以通敌论处!”
周元庆还想撒泼,王化一却从后面慢悠悠地走上来,展开一本厚厚的《土地清册》,笑眯眯地说:“周老爷,顺便跟您说一声,清查田亩时发现您瞒报了三十万亩上等水田,这笔账,咱们是不是也该算算了?您是想保这塘鱼呢?还是想保您那三十万亩地?”
周元庆瞬间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堤坝被炸开,积蓄已久的水流欢快地涌入下游干涸的沟渠,一夜之间,万亩久旱的稻田重现生机,绿意盎然。
第二天一早,看到这般景象的百姓们,纷纷跪倒在田埂上,朝着奉天的方向磕头,激动地高喊:“大帅一声吼,河神也低头啊!”
深夜,辽河大堤上,小豆子借着马灯的光,用一根炭笔在草纸上画下一幅新的宣传画:一个巨大的犁头,犁尖所指之处,洪水自动分流,下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大帅犁地犁出河”。
张作霖站在他身后,看着地图上即将被连通的七处“龙眼”,心中豪情万丈,他轻声对身边的王化一说:“从前的人治水,靠的是堵,是围。老子治水,靠的是吹——吹牛的吹,吹得它自己长出腿来,乖乖给老子进田里去!”
话音刚落,那熟悉的蓝色光幕再次浮现:【地脉共鸣·深化完成。下一阶段目标:触发“五谷丰登”领域。】
【触发条件:在任意一个关内大灾之省,公开发表“跨区赈粮”宣言。】
关内大灾?
跨区赈粮?
张作霖的眼睛亮了,那不就是把手伸进别人的地盘里收买人心吗?
这事儿他熟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无边的夜色和奔流不息的河水,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
“行啊!这活儿老子接了!那老子明天就再吹个更大的——”
“东北的米,要管饱全中国!”
他的声音在风中传出很远,豪气干云。
王化一听得心头一跳,只觉得大帅这牛皮吹得比天还大,这要是传出去,关内那些督军省长们怕是要炸了锅。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这句看似狂妄的宣言,正顺着无形的电波与气运,越过巍峨的山海关,飘向了那座九门耸立的古老都城。
在那里,一场看不见的饥荒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