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政南走出院门。他没回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飘进跟在身后的老李耳朵里:“老李,再瞧瞧,这屯子里,谁家房梁上还藏着宝气。”
老李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他那从不离身的黄铜罗盘,手指在冰凉的盘面上细细摩挲,眉头微微蹙起,借着天上那点微弱的月光,低头审视。指针微微颤动着,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
就在这时,闵政南身侧的空气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如同水纹荡漾,一个穿着灰布褂子、身形精悍、眼神里透着岁月沉淀与一丝狡黠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正是老灰。他甫一出现,鼻翼就轻轻抽动了两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
老李盯着罗盘,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凑近闵政南,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十足的笃定:“闵爷,不对劲。这罗盘显示…宝气的根源,还在刚才那院子里!而且…这股子气,比那三百年参厚重得多,像是…像是有了年岁成了精的老物才能透出来的光!”
闵政南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缓缓转身,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刚刚走出的、紧闭的破旧木门。
“砰、砰、砰。”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东北乡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老头那张布满沟壑的脸露了出来,眉头紧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和不耐烦:“小瘪犊子,你又来干啥?钱货两清,掰扯完了!没完没了是吧?”
闵政南站在门外,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老爷子,你这人,不实在啊。怎么这么‘鬼道’呢?怀里还揣着硬货没亮出来吧?麻溜的,拿出来瞧瞧。”
老头脸色一变,刚要反驳,他身后钻出来两个半大孩子,一男一女,脸上带着愤怒和戒备,像两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冲着闵政南嚷道:
“你谁啊!凭啥说我爷爷藏东西!”
“就是!人参都卖你了!快走!不然放狗咬你!”
老头脸色一变,刚要反驳,他身后钻出来两个半大孩子,一男一女,脸上带着愤怒和戒备,像两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冲着闵政南嚷道:
“你谁啊!凭啥说我爷爷藏东西!”
“就是!人参都卖你了!快走!不然放狗咬你!”
老灰此时却上前一步,不看那俩孩子,也不看老头,而是眯着眼,手指飞快地掐算着,嘴里低声念叨着一段带着古朴韵味的词句,像是在哼唱,又像是在祷祝:“……悬丝诊脉探阴阳,地气通灵问短长。草木金石皆有性,病气缠身显真章……屋檐低垂压生气,灶台冰冷断暖阳。这屋里……有股子沉疴宿疾的味儿,拖得太久,伤了根本了。”
他念叨完,转向闵政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闵爷,走吧。这家里有个老妇人,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那参…估计是留着吊命用的,强求不得,沾因果。”
这话一出,老头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颤,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和恼怒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说破心事的惊惶和一丝绝望中透出的急切。他猛地伸出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变形:“且…且慢!”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老灰,又看看闵政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位…几位是高人!我…我老婆子…她瘫在炕上快五年了!气若游丝,吊着命…” 他喘了口气,眼神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我…我早年也听闯山的老人说过,真正的憋宝人手里,有通了灵的老蜘蛛结的‘内丹’,能吸走病气!还有…还有传说里的‘白仙’(刺猬),慈悲心肠,有去百病、起死回生的能耐!如果…如果几位能找来蜘蛛内丹,或者请来白仙,救我老婆子一命……”
说到这里,他猛地回身,对着屋里喊了一嗓子。只见屋里那两个孩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从炕席底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老头颤抖着手接过,一层层打开红布。刹那间,仿佛有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氤氲宝气散开,一株形态极其优美、芦头密布、紧皮细纹、须条清晰如龙须的野山参静静躺在红布上,那品相,那韵味,远超之前那株!
一直沉默观察的老李倒吸一口凉气,失声低呼:“闵爷!这…这参…怕是得有个八百年往上的火候了!长白山的参王,也不过如此!”
闵政南的目光在那株堪称绝品的野山参上停留片刻,然后抬起,看向老头,语气沉稳,不带丝毫波澜:“蜘蛛内丹,我会想办法。白仙,如果我机缘巧合请来了,给你媳妇瞧好了病,” 他顿了顿,指向那株人参,“这参,归我?”
老头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归你!只要我老婆子能好,这参我留着也没用!直接归你!我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