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苍烈于山林间谨慎前行,清理小股豸族、搜集情报的同时,洞穴内的云澈和星儿也并未闲着。
云澈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织网,持续不断地捕捉、分析着从远方飘来的、属于此界生灵的思维碎片和能量涟漪。零散的信息逐渐被拼凑起来。
这个世界名为“苍梧界”,是一个以修真文明为主的中等位面,有着王朝、宗门、妖兽共存的复杂格局。
目前所知的最强者,是几位常年闭关、不理世事的“渡劫期”大能(对应归墟层巅峰乃至触摸元始层门槛),但已有数百年未曾现身。
而如今肆虐的“天外邪魔”(即豸族),大约在半月前,伴随着一场诡异的“流星雨”坠落在东南方的“坠星平原”。
最初只是小范围的怪异事件,但这些东西的增殖和扩散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它们吞噬一切生灵,污染土地灵气,所过之处万物凋零,化为死地。
苍梧界的各大势力起初各自为战,损失惨重。直到数日前,才由最强的“青云剑宗”牵头,联合几大王朝和宗门,组成了“除魔联盟”,在坠星平原外围构建防线,试图阻止邪魔的扩散。但战况依旧胶着,甚至不断有防线被突破的消息传来。
“坠星平原……看来那里就是泄露源头的核心,也是豸族最初降临之地。”云澈将整理好的信息传递给刚刚结束一轮调息的星儿。
星儿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神采,闻言忧心忡忡:“连联合起来的本土势力都只能勉强构建防线……那里的豸族数量和强度,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苍烈先生一个人前去探查,太危险了!”
“他并非鲁莽之人,自有分寸。”云澈安抚道,但神念之躯的光芒也微微波动,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恢复,并设法获取更精准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那个‘除魔联盟’和坠星平原内部的详细情况。”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从一些溃散的修士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信息……联盟的高层,似乎正在暗中搜寻‘天外异宝’。”
“天外异宝?”星儿一怔。
“嗯。传闻与那场‘流星雨’一同坠落的,除了邪魔,还有一件散发着奇异波动、未被污染的‘异宝’。联盟高层认为,那件异宝或许与邪魔的起源有关,甚至可能蕴含着克制邪魔的关键。”
云澈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意,“我怀疑,那所谓的‘异宝’,很可能就是我们散落出去的、那块相对纯净的、蕴含造物之血气息的血肉组织,或者……是某块未被完全污染的混沌源核碎片?”
星儿瞬间明悟。如果他们散落出去的东西,被本土势力当作“异宝”和“希望”在争夺,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一旦苍烈暴露,或者他们试图取回那东西,很可能立刻成为整个“除魔联盟”的敌人!
“我们必须赶在联盟之前,找到并收回那件‘异宝’!”星儿急切道,“绝不能让它落入不明所以的本土势力手中,那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毕竟,那东西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和不稳定性。
“谈何容易。”云澈叹息,“我们如今状态不佳,对坠星平原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联盟更是人多势众。贸然行动,与送死无异。”
洞穴内再次陷入沉默。实力的严重不足,情报的匮乏,以及复杂的局势,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困住了他们。
……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苍烈终于抵达了“坠星平原”的外围。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所谓的平原,如今已大半化为一片诡异的暗红色“菌毯”!无数扭曲的、蠕动的豸族生物在那菌毯上爬行、厮杀、增殖。
天空中盘旋着飞行类的豸族,发出刺耳的嘶鸣。更远处,可以看到一道道色彩各异的灵光壁垒和阵法光芒,那是“除魔联盟”构建的防线,正承受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豸族潮水般的冲击!
爆炸声、嘶吼声、法术轰鸣声震耳欲聋,浓郁的血腥味和“瑕疵”污染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战场氛围。
这里的豸族,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出现了更多形态稳定、分工明确、实力更强的个体,甚至能看到一些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豸族,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而在这片混乱战场的中心,那片暗红色菌毯最浓郁的区域,苍烈左臂的瑕疵烙印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共鸣般的灼热与悸动!
他能感觉到,那里存在着一个强大的“瑕疵”源头,正在不断吸收着战场的死亡与怨念,催生着更多的豸族!那很可能就是最初泄露的核心,也可能……与云澈提到的“天外异宝”有关!
他潜伏在一处断崖的阴影中,眉头紧锁。眼前的局势,比预想的还要恶劣十倍。别说深入核心区域寻找“异宝”,就是在这外围战场存活下去,都极为困难。
难道,他们引发的这场灾难,真的无法挽回?这条“错误”的道路,注定要以一个世界的毁灭作为代价吗?
就在他心中沉重之际,忽然,他敏锐地感知到,在下方混乱的战场边缘,一处即将被豸族攻破的小型防线节点上,发生了一点微小的变故。
几名身着青色道袍、显然是青云剑宗弟子的年轻修士,正结成一个残破的剑阵,死死抵挡着数十只豸族的围攻。他们人人带伤,灵力接近枯竭,剑光越来越暗澹。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坚毅、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布满裂痕,却依旧嘶吼着指挥同门,做最后的抵抗。
眼看剑阵就要崩溃,一名年轻女弟子因为灵力不济,剑光一滞,瞬间被一只形如猎犬的豸族扑倒,腥臭的口器朝着她的脖颈咬下!
那青年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星辰之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突兀地在那女弟子身前亮起,形成一面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星光护盾!
“铛!”
豸族的利齿啃在星光护盾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竟被生生弹开!
那点星光照亮了女弟子绝望而惊愕的脸庞,也吸引了战场上少数尚且有余力关注这边的人的目光。
苍烈瞳孔微缩。那星辰之光……虽然微弱,但那纯净的秩序气息,与星儿同源!是星儿在遥远的洞穴中,不惜再次消耗本就珍贵的本源,跨越如此距离,施展出的援手?!
这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可能暴露他们的存在!
但就是这如同星火般微小的光芒,在那绝望的战场上,却显得如此耀眼。
那青年修士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怒吼道:“结阵!保护小师妹!”
残存的几名弟子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原本涣散的剑光再次凝聚,虽然依旧摇摇欲坠,却硬生生挡住了豸族下一波的冲击。
苍烈看着那在污浊战场上顽强闪烁的微小星火,又看向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暗红菌毯和无数扭曲的豸族,再感受着自己左臂那蠢蠢欲动的瑕疵烙印……
他沉默着,缓缓握紧了双拳。
错误已然铸成,灾难正在蔓延。
是选择明哲保身,继续在这条被警告的路上孤独前行,寻找那渺茫的归途与对抗“王”的可能?
还是……在此刻,为了这片因他们而遭受苦难的土地,为了那一点在绝望中挣扎的星火微光,做点什么?
哪怕,这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风险,更不可预测的变数,甚至……印证那条“错误”之路的终局。
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远处冲天而起的战火与污秽,以及那一点倔强闪烁的星辰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