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王爷就是你要寻的那位小哥哥?”苗娘听完祈安的叙述,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声调都不自觉地扬高了几分。
祈安肯定地颔首。
“天啊……”苗娘惊叹不已,“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巧合的缘分!”
“十……”苗娘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连忙改口,“祈安,恭喜你终于找到小哥哥了,心愿得偿。”
她仍沉浸在震惊中未能回神,“真叫人不敢相信。当初你耗费那么多心血,苦苦寻觅多年都杳无音信的人,就近在眼前。”
最后由衷感慨道:“你与王爷的缘分,当真是命中注定,斩也斩不断。”她轻叹一声,恍然明悟,“所以,也正是为此,你始终不愿向王爷坦白荷华蛊之事。而也正因这荷华蛊,你才迟迟未与他相认。”
祈安默然颔首。
苗娘此刻终于明了,明白她一直以来的顾虑。确实,若换作自己面临一样的境况,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二次创伤带来的苦痛,远比初次更要摧折人心。
“对不住啊苗娘,一直未曾向你坦白这些。”祈安望着她,眼中满是歉然。
许是缺乏面对的勇气,祈安向来极少谈及过往,尤其是永州那段岁月。那仿佛是被她用心掩藏的角落,又像是心底一片照不进阳光的阴翳,从不轻易向人敞开。
即便往日与苗娘谈心,说起的也多是对将来的打算,至于寻找凌羽的事,不过轻描淡写地带过,再不曾多言其他。
其实,若非此次褚琰忆起往事,主动与她相认,这些过往……恐怕会永远被沉埋心底。
那些秘密会随着时光而封缄,直至她生命终结那刻也无人知晓,最终被她带走……
“你无需觉得抱歉。这些往事本就属于你,说与不说,全在你心意,于我而言算不得隐瞒。”苗娘眼中满是疼惜,心疼她独自承担这许多,心上的担子不知该有多沉。
其实这些往事里,最痛最难的,从来都是祈安自己。
苗娘展颜一笑,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况且,无论你是十六,还是祈安,始终都是我苗娘在这世间最最重要的挚友。这份情谊,永远都不会改变。”
祈安终于展露笑颜,“是,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苗娘,能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幸。”
若没有苗娘,这些年她走来的路,不知还要艰难多少。
这次是苗娘抚上祈安的脸颊了,温热的掌心贴着微凉的肌肤,“往后有什么事,都不必独自扛着。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祈安眼底泛起涟漪,将手覆在苗娘手背上:“好。”
……
时近元日,京都城内早已是一派喧腾气象。加上叶家与徐家结亲之喜,婚期已至,这满城的欢庆气氛更是被推到了极致。
“表姐,我有些心慌哎。”徐蕙望着菱花镜中映出的人影,攥紧了袖口,“你当日出阁时,也是如此吗?”
“是啊,”祈安对上镜中那张傅粉施朱的娇颜,唇角泛起笑意,“那时连吐息都是乱的,怎么调也调不匀。尤其是等着吉时那会儿,只觉着每一刻都漫长得很。”
徐蕙轻抚心口,试图按住那擂鼓般的心跳:“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是这样呢,这颗心慌得都快要蹦出来了……”
徐蕙对镜端详妆容,左看右瞧,忽然扭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祈安:“表姐,我今日可还好看?”
祈安替她扶了扶鬓边珠花:“自然好看。今日表妹就是这天底下最标致的姑娘。”
徐蕙被她夸得耳根微热,却故意板起脸坐直身子,对着镜中的自己挑眉:“那叶仕言可真是好福气。能娶到本姑娘这如花似玉的夫人,他就偷着乐去吧。”
还未等祈安搭话,屋外便传来一声清朗笑语:
“能娶到夫人,可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见叶仕言已信步迈入院内:
“偷着乐怎么能够?我定是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叶仕言的妻子。”
他嘴角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我啊,偏要明着乐。”
徐蕙闻声一怔,双颊霎时飞起红云,与颊边精心晕染的胭脂相映,更衬得人比花娇。她怎会料到,自己方才那番戏语,竟恰巧让他全听了去。
门外喧笑声渐近,那道清朗的嗓音再度响起,带着掩不住的期待:
“夫人,吉时已到——为夫来接你回家了。”
徐蕙轻抿唇瓣,眼底却漾开盈盈笑意,如春水泛波,怎么都藏不住了。
徐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再一次望向祈安:“表姐,你看我今日……当真还可以么?”
祈安不由莞尔,她今日这问题都问过好几回了,足见心中着实紧张。
“好看,样样都好,”她柔声宽慰,“表妹只管安心。”
那厢叶仕言也已从容通过了拦亲众人的层层考较,终是含笑执起红绸一端,将他的新娘迎入怀中。
一双新人向堂前徐家父母郑重拜别。
姜婉早已眼眶泛红,眼底尽是欣慰。而便是素来持重的徐寅,此刻眼中亦罕见地泛起莹然泪光。
迎亲的仪仗浩浩荡荡穿行于长街,锣鼓喧天,旌旗招展。
这满城欢庆的热闹场面,让祈安不由想起自己与褚琰成婚那日的盛景。
她悄然分开五指,与身侧之人十指相扣。
褚琰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侧首对上她盈满笑意的眼眸。
二人相视一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圆满。
周围的喧闹仿佛化作他们交握指间的暖流,心中被满满的幸福与安宁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