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扛来的旧牛皮纸堆在草棚角落,像一座小小的土黄色山丘——每张纸都带着深浅不一的褶皱,边缘撕得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留着当年包化肥时蹭到的淡蓝印记,指尖摸上去,能感受到纸纤维里嵌着的细沙。
“这纸当年能包种子、包化肥,现在就能包咱们的乡野故事,”岳川蹲下来,拿起一张对着光看,纸面上的细小孔洞像星星,“就用它做绘本的内页,不裁边、不压平,褶皱里都藏着乡野的痕。”
这话是借鉴前世地球“旧物改造绘本”的理念——让载体本身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旧纸的痕迹不是缺陷,而是时光的注脚,只是换了“化肥牛皮纸”的载体,伪装成“摸纸时的直觉”。
凌薇立刻掏出剪刀,却没按常规裁成整齐的长方形,而是顺着纸的自然褶皱剪,有的页边带着波浪形的撕痕,有的页角留着当年系麻绳的孔。
“星娱要是用这纸,肯定会用熨斗压平、漂白,再印上仿冒的褶皱,”她边剪边说,“可这淡蓝的化肥印、嵌沙的孔洞,才是纸的魂,弄掉了就成了没根的假东西。”
林野的相机对准一张带种子印的牛皮纸——上面有个浅浅的月牙形痕迹,是当年包玉米种子时压出来的。
“这痕迹得拍进绘本里,”他对着镜头调试焦距,“旁边配上周大爷说的‘当年用这纸包种子,怕蹭掉芽’,比星娱电脑画的‘乡野元素’真一百倍。”
周大爷就是送玉米的村民,此刻正蹲在旁边,用粗糙的手指摸着种子印,念叨:“那年春天,我用这纸包了三斤玉米种,种在村东头的地里,秋天收了满满一麻袋。”
陆哲掏出录音笔,把周大爷的话录下来,又凑近牛皮纸,录下手指划过褶皱的“沙沙”声:“这声音要当绘本的‘翻页提示音’,读者翻页时,就能听到纸的‘说话声’,星娱的合成翻页声,全是统一的‘哗啦’响,哪有这股子糙劲儿。”
夏晚晴坐在纸堆旁,给每一页配手写文字——没写在纸中央,而是顺着褶皱的弧度写,有的字歪在孔洞旁,有的字绕开化肥印:“糙纸皱,印乡愁,玉米种,藏里头;马灯亮,粥香稠,夜戏散,念不休。”
字迹用的是铅笔,故意留了点轻微的晕染,像当年村民在纸上记粮价时的随意,比星娱打印的宋体字多了温度。
周曼对接印刷厂时,特意强调“三不原则” :不压平褶皱、不遮盖痕迹、不统一页边。
印刷厂的师傅一开始不理解:“哪有绘本内页歪歪扭扭的?”
直到周曼发去星娱绘本的样图——纸页光滑得像塑料,褶皱是机器压的,淡蓝印记是喷绘的,师傅看完笑了:“还是你们的纸有味道,星娱那是把乡野做成了超市里的包装,看着光鲜,没一点烟火气。”
可当天下午,星娱就发了“‘复古糙纸’乡野绘本升级版”通稿——封面印着明星拿着“糙纸”摆拍,纸页看着发黄、带褶皱,实则是新纸染的色,褶皱是模具压的,连“化肥印”都是用蓝色墨水点的。
通稿里写着“采用古法造纸工艺,还原乡野质感”,配图里的明星手指白净,连一点细沙都没有。
“连手上的泥都懒得沾,还敢说还原乡野?”
周大爷刷到通稿,把手里的牛皮纸往地上一放,“咱们的纸沾过化肥、包过种子,他们的纸只沾过打印机的墨,能一样吗?”
果然,网友很快扒出破绽:“星娱的糙纸边缘太整齐,真正的旧纸撕出来是毛边的”“那蓝色印记一看就是喷的,真化肥印会晕开,不是这么规整的圆点”。
团队没管星娱的闹剧,继续往牛皮纸上添“真东西”——孩子们用蜡笔在纸上画,画田埂时顺着纸的褶皱画,让田埂跟着褶皱弯;
画粥锅时,故意把蜡笔涂在化肥印上,让粥香和化肥味“混”在一起;有个小男孩还在纸的孔洞旁画了只小虫子,说“虫子也想钻进纸里听故事”。
凌薇把孩子们的画贴在牛皮纸上时,没用电胶,而是用米糊粘——是村民大娘刚熬的,粘得不算牢,边缘故意留了点翘起来的角:“这样翻页时,能看到米糊的痕迹,像当年贴春联,星娱肯定用双面胶,粘得死死的,连点生活气都没有。”
陆哲的音频也按“纸的痕迹”分了类——带种子印的页,配上周大爷讲“种玉米”的声音;
带化肥印的页,混进锄头挖地的“噗嗤”声;带孔洞的页,加进虫叫的“唧唧”声。“
读者扫不同的码,能听到不同的故事,”他戴着耳机调试,“星娱的AR互动只会跳出明星头像,咱们的互动,是让读者跟乡野的时光对话。”
傍晚时,第一批牛皮纸绘本样稿做好了——堆在草棚的石板上,像一摞刚从田埂上捡来的旧物。
周大爷拿起一本,翻到带种子印的页,扫了扫二维码,听到自己的声音,突然笑了:“这纸会说话,还能把我的话记下来,比我家那台旧收音机管用。”
村支书扛着一捆新的旧牛皮纸过来,后面跟着几个村民,手里都提着布包:“家里翻出些当年包棉花、包红薯的纸,都给你们拿来,有的上面还有我娃小时候画的画,正好添进绘本里。”
其中一张纸的角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我要当赶车的”,是村支书的儿子小时候画的,现在他儿子在外地打工,每次打电话都问“村里的夜戏还演吗”。
夏晚晴拿起这张纸,在小人旁边补了句手写文字:“当年的赶车娃,现在正踩着乡路回家。”
字迹轻轻的,像怕惊扰了纸上的旧时光。林野的相机抓拍下这一幕——牛皮纸、蜡笔画、手写文字,还有村支书泛红的眼眶,画面里没有华丽的元素,却比星娱的任何宣传照都戳心。
周曼这时接到出版社的电话,语气激动:“你们的糙纸绘本样稿在业内传开了,好多绘本馆都来预定,说这是‘能摸、能听、能闻的乡野记忆’;星娱的升级版绘本卖不动,已经在偷偷降价清仓了。”
岳川挂了电话,看着草棚里堆得越来越高的旧牛皮纸,每张纸都带着不同的痕迹——化肥印、种子痕、蜡笔画、手写字。
孩子们围在纸堆旁,争着要在新拿来的纸上画“自己的故事”,周大爷蹲在旁边,给他们讲当年用这纸包红薯的事,陈老人的胡琴声从草棚外飘进来,调子软得像牛皮纸的褶皱。
凌薇突然从一张纸的褶皱里抠出个小小的东西——是粒干硬的玉米种子壳,不知道当年怎么嵌进去的,还带着淡淡的玉米香。
“把它粘在绘本的封面内侧,”她举着种子壳说,“每本都放一粒,让读者翻开就能摸到乡野的‘种子’。”
陆哲立刻把种子壳的“沙沙”声录下来,准备当绘本的“开篇音效”。林野的相机对准那粒种子壳,在牛皮纸的映衬下,它像一颗藏在时光里的小星辰。
岳川走过去,指尖碰了碰种子壳,突然想起周大爷说的“当年包种子”——下一章,这些带着种子壳的绘本,会跟着打工的家长,飘向远方的城市,把乡野的记忆,种进更多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