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居委会的电话打进来时,周曼正在粮店核对《槐巷声记》续集的素材清单。
纸上刚勾完“留声机修复细节”,听筒里就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王师傅的孙女王玥还在槐巷住,老房子就在李叔馄饨摊后面,她说家里确实有爷爷的修复笔记。”
岳川放下手里的旧唱片,指尖还沾着唱片边缘的细灰:“现在就过去,让林野带上相机,凌薇把展陈用的草图本带上——笔记里说不定有老物件的图纸,能直接用在续集的插页里。”
他这话看似随口,实则是借鉴前世地球“口述史+实物档案”的出版模式——把匠人笔记、口述回忆、声音素材整合进书籍,只是换了“槐巷老匠人”的壳子,伪装成“从修复笔记里延伸的创意”。
王玥家的门是竹编的,门环是铜制的,磨得发亮。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和老茶馆的门声如出一辙。
屋里摆着张旧八仙桌,桌上摊着本线装笔记,封面是深蓝色粗布,边角磨得起毛,上面用毛笔写着“声修笔记”四个字,字迹苍劲,带着老派匠人的工整。
“爷爷走后,这笔记就放在桌角,”王玥拿起笔记,指尖轻轻抚过封面,“他总说,修老物件不是修‘形’,是修‘声’,每个螺丝、每根线,都藏着声音的记忆。”
林野的相机立刻对准笔记,镜头从封面的布纹扫到内页的宣纸——纸页泛着浅黄,墨迹有深有浅,是不同时期写的;有些页面还沾着点点油迹,是当年王师傅修留声机时,不小心蹭到的机油。
“这些油迹不能动,”他对着凌薇说,“星娱要是做这个,肯定会用漂白剂把纸页洗得雪白,再印上仿冒的字迹,哪会留着这些‘不完美的痕迹’?”
凌薇翻开笔记,里面除了留声机的修复图纸,还夹着些零碎的纸片——有1980年修留声机时的零件清单,上面写着“铜唱臂一个,从旧货市场淘得”;
有张手绘的槐巷地图,用红笔圈着几个点,标注着“弹棉花张师傅家”“补锅刘师傅摊”“戏台后台”,旁边还写着“各点声音特点:弹棉花声沉,补锅声脆,戏台声亮”。
“这是爷爷当年记录的‘槐巷声景图’,”王玥指着地图说,“他修完物件,就会拿着录音笔去这些地方录声音,说要把槐巷的‘活声’留下来。”
陆哲立刻掏出录音笔,凑近王玥:“这些声音还有吗?比如弹棉花的声音。”
王玥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旧磁带盒:“爷爷录了不少,这盒里就有张师傅弹棉花的声音,还有刘师傅补锅时的‘叮当’声。”
陆哲接过磁带,盒身已经褪色,标签上写着“1992年槐巷声景”,是王师傅的笔迹。
夏晚晴坐在八仙桌旁,翻着笔记里的“补锅谣”——是刘师傅补锅时唱的小调,歌词简单:“补锅咯,叮当响,破锅补好盛米粮;槐巷风,吹得凉,补锅师傅走四方。”
她轻轻哼了两句,手指在吉他上摸索着和弦:“这调子太有烟火气了,改编时要保留原有的‘叮当’节奏,再加点吉他的扫弦,像补锅时的锤子敲在锅上。”
周曼这时刷到星娱的新通稿——“顶流演绎‘老匠人传奇’!复刻槐巷修声大师技艺,独家笔记首次曝光!”
通稿里的“修复笔记”是彩色打印的,字迹是电脑字体,连“机油痕迹”都是印上去的;扮演王师傅的演员穿着崭新的灰布衫,手里拿着的修表工具是网购的新款,连螺丝的型号都对不上。
“他们连修表工具都没认全,”周曼把通稿递给岳川,“王师傅笔记里写的‘老款螺丝刀木柄包浆’,他们的道具连木柄都不是。”
果然,没过多久,网友就扒出了破绽——有懂老物件修复的博主发视频:“星娱的‘修复笔记’纸是新宣纸染的,真正的老宣纸边缘会有自然磨损;
他们的修表工具是2020年才生产的,王师傅当年用的是上世纪的‘上海牌’螺丝刀。”
评论区里,之前去粮店听老唱片的居民留言:“对比川晴团队手里的真笔记,星娱这是把观众当傻子骗。”
团队没理会星娱的闹剧,反而加快了素材整理。
凌薇把王师傅的“槐巷声景图”扫描下来,放大后作为续集插页的底图,再用红色虚线把录音对应的地点连起来,读者扫码就能听对应声音;
林野则拍了王玥讲述爷爷修留声机的片段——镜头里,王玥拿着笔记里的零件清单,说“爷爷当年为了找这个铜唱臂,跑了三趟旧货市场”,背景里是陆哲播放的弹棉花声,画面和声音完美契合。
陆哲把磁带里的声音导进电脑,和之前的评书声、粮店晨曲混在一起——弹棉花的“砰砰”声沉厚,补锅的“叮当”声清脆,戏台的锣鼓声透亮,这些声音按“槐巷声景图”的顺序排列,做成“声景音频”,读者翻到插页时扫码,就能“顺着地图听遍槐巷”。
“星娱的合成声音只会堆在一起,”他戴着耳机调试,“咱们的声音有远近、有轻重,像真的站在槐巷街头。”
夏晚晴的改编也有了进展——她把“补锅谣”和吉他结合,弹唱时特意加了段“模拟补锅声”的扫弦,手指在琴弦上轻敲,发出“叮当”的轻响。
王玥听着弹唱,突然红了眼:“跟爷爷录的刘师傅唱的一模一样,连‘叮当’声的节奏都对。”
周曼对接出版社时,编辑刚看完“声景图”和音频素材,语气激动:“这比单纯的文字故事有沉浸感多了!我们想把‘槐巷声景’做成立体插页,读者翻开书,就能看到折叠的槐巷地图,扫码就能听对应的声音,星娱的书根本比不了。”
傍晚时分,团队准备离开时,王玥突然从里屋抱出个木盒:“爷爷还有个没完成的心愿,想把槐巷戏台最后一场戏的声音录下来。”
木盒里是盘未拆封的磁带,标签写着“戏台终场——1995年夏”,“那年戏台拆了,爷爷去录的时候,只录到了最后一声锣响,一直觉得遗憾。”
岳川接过木盒,磁带的包装纸已经泛黄,上面还留着王师傅的指印。林野的相机对准磁带,拍标签上的字迹——“终场”两个字写得有点重,墨迹晕开了一点,像藏着不舍。
“咱们帮王师傅完成这个心愿,”岳川看着团队说,“明天去打听戏台的老艺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戏文,再把最后一声锣响补进续集的声景里。”
王玥点点头,把笔记递给凌薇:“这笔记你们拿去用,爷爷要是知道,肯定高兴——他总说,好东西要让更多人看到、听到,才不算白留。”
走出王玥家时,槐巷的路灯已经亮了,李叔馄饨摊的蒸汽飘过来,混着老唱片里的《槐巷小调》声。
陆哲手里提着那盒“戏台终场”的磁带,凌薇怀里抱着“声修笔记”,林野的相机还在回放刚才拍的素材,夏晚晴轻轻哼着改编的“补锅谣”,岳川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那张手绘的槐巷声景图——红笔圈着的“戏台”二字,在灯光下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