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是江予安的消息:「下班了。我直接回家接你,然后去我跟你说的私房菜馆。大概半小时后到地库。」
终于要出去约会了!我立刻行动起来。
白天江予安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查过了,那家私房菜馆是开在一栋很有味道的民国老建筑里,氛围感十足。为了应景,我特意从衣柜深处翻出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
这件旗袍是去年买的,那会儿穿着腰身那里还有点宽松余量,怎么今天一套上去,感觉……有点紧绷?尤其是胸部和臀部,包裹得紧紧的。
我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忽然反应过来——看来婚礼前那段时间疯狂撸铁还是有效果的,虽然体重没减多少,但肉变得更紧实了,肌肉线条也出来了,所以同样的尺码,穿起来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不过,看着镜子里的人,墨绿色衬得皮肤很白,旗袍勾勒出清晰的腰线和略显丰腴的曲线,也算得上是前凸后翘,别有一番风韵。我对自己这套“战袍”还是很满意的。
我又精心搭配了一个同色系的刺绣手包,拿出卷发棒,给自己烫了个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卷发,再涂上正红色的口红。
嗯,完美!穿这一身去民国风的菜馆约会,氛围感直接拉满!
刚一切准备就绪,江予安的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下班后的些许松弛:“林月,我到地库了,就不上去了,你直接下来吧。”
“好嘞!马上!”我挂了电话,最后照了一眼镜子,拿起手包,美滋滋地出了门。
电梯下行时,看着镜子里盛装的自己,想着马上要和江予安进行一场正式的、充满仪式感的约会,内心就忍不住像揣了只小兔子,雀跃地砰砰直跳。
“叮——”电梯到达负一楼。我踩着有点不习惯的高跟鞋,走出电梯间,凭着记忆直奔江予安固定的车位而去。
他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我远远就看到他坐在驾驶座里,似乎在看手机,或者只是在休息等待。
我放慢脚步,甚至有点恶作剧地想,他会不会一下子认不出盛装打扮的我?
然而,我一直走到他车旁,他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
直到我伸手准备去拉副驾驶的门把手时,他才像是猛然被惊动,倏地转过头来。
隔着车窗,我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明显地睁大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怔愣和……惊艳?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我身上扫过,从卷发到旗袍,再到高跟鞋,喉结似乎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车外的人是我,连忙解锁了车门。
“不好意思,刚没注意。”他解释道,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一些。
“没事儿!”我心情很好地拉开车门,冲他嫣然一笑。
然后,我很自觉地弯腰探身进去,将副驾驶座上折叠好的轮椅熟练地拿出来,搬到后备箱里去。
然后才重新坐进副驾驶,关好车门。
系安全带的时候,我听到江予安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熟悉的歉意:“对不起,林月,每次你坐副驾驶,都得这么麻烦地搬轮椅。”
我侧过头看他,车里的灯和地库的光线交织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微微蹙着眉,那点歉意看起来是真心实意的。
我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背,语气轻松又带着点撒娇:“道什么歉呀?这只是个流程问题,就像我出门要化妆挑衣服一样,多一道步骤而已,又不费什么事。再说,”我故意冲他眨眨眼,“能坐在江律师的副驾驶座位上,搬十次轮椅我也愿意!”
江予安被我这话逗笑了,那点歉意消散在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他反手轻轻握住我的指尖,捏了捏:“好,那以后这个位置,只留给你。”
车子缓缓驶出地库,汇入夜晚的车流。车厢里弥漫着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他车里熟悉的清新剂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属于我们的气息。
旗袍虽然有点紧,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飞扬。
车子按照导航指引,停在了私房菜馆附近的一个公共停车场。遗憾的是,绕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无障碍车位。我们只好挑了一个靠近角落、相对宽敞些的普通车位。
江予安技术很好,特意将车停得偏向车位右侧,这样驾驶座一侧就能留出比标准宽度更大一些的空间,方便他上下轮椅。
但即便如此,那“更大”的空间,对于需要展开轮椅和完成转移动作来说,依旧显得十分狭窄局促。
我先下了车,把轮椅拿出来推到驾驶位门口,我想帮忙,却发现那点空间根本不够我站过去。我只能站在车后,有些无措地看着。
“没事,我自己可以。”江予安透过降下的车窗对我说,语气平静。
只见他熟练地打开车门,先将轮椅在狭窄的空间里小心展开,确认刹车锁死。然后他双手撑住车门框和座椅,利用臂力稳健地将身体转移出来,再迅速而准确地坐到轮椅坐垫上。
还好,今天他的双腿很“给面子”,没有出现突如其来的痉挛捣乱,下车转移异常顺利。
“搞定。”他坐稳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抬头对我笑了笑,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
我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稍微歪掉的西装下摆:“厉害!”
我们一起出了停车场,沿着夜晚静谧的、栽种着梧桐树的马路走了一小段路。晚风轻柔,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很快就看到了那家私房菜馆——一栋独立的、有着拱形门窗和红砖墙的精致小洋楼,门口挂着暖黄色的灯笼,牌匾是古朴的木刻字,透着浓厚的岁月感和静谧氛围。
正如我所料,门口有几级高高的台阶。不过好在旁边特意修建了一条不算太陡的斜坡,应该是为了方便运送物品,此刻正好方便了我们。
“我们从这边上。”我推着江予安,沿着斜坡平稳地走了上去。
进入菜馆内部,时光仿佛瞬间倒流。深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有轻微的吱呀声,墙上挂着旧时的月份牌和黑白照片,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精致的灯罩洒下来,营造出温柔朦胧的光影。
座位之间用博古架或屏风巧妙隔开,留足了私密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食物香气和旧木特有的味道,安静而雅致。
穿着棉麻质地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将我们引到一张预留的、撤掉了一边椅子的四人桌旁。
江予安将轮椅滑到空位,我则在对面坐下。
服务员递上菜单,是线装的册子,很有感觉。江予安接过,并没有自己决定,而是很自然地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林月,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他们家的招牌是黄鱼煨面和花雕醉蟹,不过醉蟹性寒,你刚回来,要不点个温和点的汤?”
他总是这样细心。我凑过去和他一起看菜单,最后点了一个温润的菌菇鸡汤、一个清炒河虾仁、一个蟹粉豆腐,还有一个时令蔬菜。
服务员下单后,先为我们送上了一壶冲泡好的花茶。白瓷茶壶,配套的小茶杯玲珑剔透。茶汤是清澈的金黄色,冒着袅袅热气,一股清冽的兰花香气混合着蜜香缓缓散开,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我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尝尝,好香啊。”我捧起茶杯,小心地吹了吹气,抿了一口,茶味甘醇,回味悠长。
江予安也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点点头:“嗯,是很好的白毫银针。”
等待上菜的时间变得悠然惬意。我们一边品着清茶,一边低声聊天。
“这地方真不错,你怎么找到的?”我环顾着四周充满韵味的装饰,好奇地问。
“以前和一个客户来过一次,印象很深,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他笑了笑,“看来我没猜错。”
“何止喜欢,超级喜欢!”我毫不吝啬地表达欣喜,“感觉像穿越了一样。”
我们聊起白天的日常,他简单说了说律所的工作,我则分享了在海边遇到的趣事和看到的美丽风景,略过了那些小小的情绪波动。
“以后,”江予安忽然说,眼神温和地看着我,“我们可以再去一次海边……我陪你好好玩。”
“真的吗?那说定了!”我眼睛一亮,立刻开始想象和他一起在海边的样子。
茶香氤氲,灯光温柔。我们低声交谈,偶尔相视而笑。窗外的夜色和旧时光的氛围将我们温柔包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方静谧的天地和眼前的人。
私房菜馆上菜的速度确实不快,但这份缓慢,反而成全了这段难得悠闲的、只属于彼此的亲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