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主殿的奢华,比之外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穹顶高悬,仿佛自成一方天宇,无数夜明珠按照周天星斗排列,洒下清辉却又不失明亮。雕梁画栋皆由灵玉仙金铸就,其上浮雕着龙族征战四海、行云布雨的神话史诗,气势磅礴。轻纱幔帐无风自动,散发着淡淡馨香,仙乐袅袅,并非丝竹管弦,而是某种奇异的灵贝自发鸣响,空灵悦耳。
玉案成排,早已摆满了顶级灵兽之精华、琼浆玉液、仙果佳肴。那盛放食物的器皿,不是灵玉就是琉璃,甚至还有整块寒冰雕琢的盘子,里面放着火焰跳动的奇异灵肉,冰火交织,灵光四溢。叶辰被安排坐在一个靠后的位置,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珍馐,口水差点流下来,但碍于礼节,只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努力不去看那些诱惑。
宾客陆续入座,气氛热烈而不失庄重。东海龙王敖广高坐于最上方的九龙宝座之上,头戴冠冕,身穿九爪龙袍,面容威严,目光开阖间自有睥睨天下的气度。他虽然面带微笑,但那股属于准圣大能的淡淡威压,却让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秩序之下。
献礼环节开始,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第一个高潮。这俨然成了一场小型的洪荒珍宝博览会,炫富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有仙家献上大如婴孩头颅的“万年蕴神珠”,珠光宝气,据说佩戴在身上可温养神魂,抵御心魔;有妖王捧出“九天星辰铁”,那是炼制顶级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散发着冰冷而锐利的气息;有古佛献上“八宝功德池水”一瓶,虽只一瓶,却蕴含无量功德,金光闪闪;还有大能直接送上炼制好的后天灵宝,一件七彩琉璃塔,塔身流光溢彩,防御力惊人……每一样贺礼呈上,都引得殿内阵阵低呼与赞叹,宝光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叶辰坐在下面,看得是心惊肉跳,自惭形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小玉瓶,感觉它就像一块烫手的石头,越来越沉。跟这些宝贝比起来,他那十滴参露,简直比路边的杂草还要不起眼。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丢这个人?早知道装病不来了!
轮到截教献礼了。赵公明作为代表,从容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截教赵公明,奉师尊通天教主之命,特来为龙王陛下贺寿。谨献上‘四海平波盏’一对,此盏乃采集四海精金,辅以先天水纹炼制,注入法力,可平万里波涛,于行云布雨、安定海域颇有妙用,聊表心意,祝陛下圣寿无疆,龙威永昌!”
一对造型古朴、呈现深蓝色、其上隐隐有波浪纹路流转的玉盏被龙宫侍者恭敬接过,呈到敖广面前。敖广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这礼物既珍贵实用,又契合龙族掌管四海的身份,显然是用心了。“通天教主有心了,赵道友,代本王谢过教主。”敖广微笑颔首,语气温和。
赵公明拱手一礼,退回座位。然后,很自然地,许多宾客的目光,带着好奇、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看热闹心态,落在了跟着赵公明一起来、却坐在末尾、看起来格外“别致”的叶辰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截教的正式礼物不错,这个附赠的“小玩意儿”,又能拿出什么来?
叶辰感觉那些目光如同针扎一般,让他坐立难安。赵公明也暗中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该上了。
完了,该来的总会来……叶辰心里哀嚎一声,硬着头皮,在同桌几位龙子龙女好奇的注视下,有些同手同脚地、几乎是挪到了大殿中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微微发抖,心跳得像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干涩,用微微发颤的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相比之下显得无比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小玉瓶。玉瓶普通,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与周围金碧辉煌的环境形成了惨烈的对比。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嗤笑声和窃窃私语,不少宾客露出“果然如此”的轻蔑表情。
叶辰脸上发烫,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东……东海龙王陛下,晚辈叶辰,截……截教弟子。”他先自报家门,声音不大,但在场皆非凡俗,听得一清二楚,“晚辈道行浅薄,身无长物,唯……唯此物乃晚辈以自身本源及本体精气,凝……凝练的一点参露,于……于疗伤补气或有些许微末功效,实……实在拿不出手,聊表心意,恭祝陛下圣寿无疆,龙宫威震四海!”
他的话极其谦虚,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完全是一副“我知道我东西不好您别见怪”的姿态。这番说辞,更是坐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测,轻蔑之声更甚。
端坐龙椅上的敖广,倒是没有立刻露出不屑。他活了无数岁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反而觉得这小人参精有点意思,明明紧张得要死,却还能强撑着把话说完,眼神也算清澈,不似奸猾之辈。他更多的是好奇,这参露能有什么特别?于是,他带着一丝饶有兴致的心态,随手隔空摄过了那个小玉瓶。
玉瓶入手冰凉普通。敖广随意地拔开了瓶塞,打算象征性地感应一下便放在一边,算是给截教一个面子,毕竟赵公明还在下面坐着。
然而,瓶塞离开瓶口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极致的、温和而磅礴如同初春第一缕阳光融化冰雪、万物复苏般的生命气息,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瞬间以玉瓶为中心,席卷了整个大殿!
离得最近的几位龙族长老和修为高深的老水族,猛地瞪大了眼睛,浑身一震,感觉多年停滞不前的修为壁垒,竟然在这股生机的刺激下,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大殿角落里的几盆珍稀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变得越发青翠欲滴,甚至开出了淡淡的花朵!
敖广脸上的随意和淡淡的笑意瞬间凝固!他那双蕴含着星辰大海的龙目之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不再是随意感应,而是神情凝重,将玉瓶凑近,强大的神识仔细地探入其中!
这一探查,让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什么“微末功效”的参露!这分明是凝聚了草木精灵最本源生命精华的圣品!其生机之浓郁、本质之纯粹,远超他的想象!更关键的是,这股生机之力极其温和,不带丝毫霸道属性,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养和修复之力,对于龙族这种体魄强横、但常年征战、修炼中难免积累无数细微暗伤和沉疴的种族来说,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滋养圣药!它无需费力炼化,就能温和地渗透龙族强韧的躯体,修补那些连他们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细微损伤,甚至隐隐有纯化龙血、增强本源的奇效!
这礼物,不在于其外在的珍贵,而在于其无与伦比的“合适”!是真正送到了他心坎里的宝贝!比那些华而不实的明珠、神铁,不知道实用多少倍!
龙颜大悦,敖广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如同龙吟,震得大殿嗡嗡作响,连穹顶的明珠光晕都随之荡漾:“好!好!好!小友有心了!此物甚合本王心意!本王甚喜!好一个‘微末功效’,小友你太过谦了!此物之妙,远超寻常珍宝!此乃今日本王收到的最贴心、最实用的贺礼之一!哈哈哈哈!”
一连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响亮,充分表达了龙王内心巨大的惊喜和赞赏!他甚至高兴地站起身来!
“来人!”敖广大手一挥,“为叶小友更换席位,安排到前面来!上最好的‘万载龙涎香’!让叶小友务必好好品尝我龙宫待客之诚!”
一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宾客,无论是仙是妖是佛,全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同样一脸懵逼的小小人参精,又看看那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的东海龙王。
之前那些嗤笑和轻蔑,瞬间化为了震惊、疑惑和浓浓的探究!这小人参精送的到底是什么神仙参露?竟能让富甲洪荒、见多识广的东海龙王如此失态盛赞?甚至当场提升席位,以最高规格款待?
叶辰自己也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跟着侍者的引导,晕乎乎地坐到了更靠近主位、与几位龙太子公主相邻的尊贵席位上,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已经空了,只剩下系统可能即将到来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