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眼破，万族潮生
桑姑的话音未落，空桑林边缘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紫雾中浮出艘船的轮廓——船身是用半透明的鲛绡制成，帆上绣着银色海浪纹，船头站着个身披珍珠甲的青年，甲片碰撞时发出海潮般的回响。
“林道友，桑姑前辈。”青年跃下船，珍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他的耳后有片银色鱼鳞，说话时带着水汽，“我是鲛人族的‘沧溟’，奉族长之命来请二位。黑海眼的封印昨夜又裂开三寸，里面的东西快撑不住了。”
林砚的星髓纹突然在腕间凝成旋涡，镇魂灯的余光从储物袋里透出来，在他掌心映出个跳动的光点。“黑海眼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他想起石矶提到的“万族浩劫”，指尖不由收紧。
沧溟的脸色沉了沉，掀起衣角露出腰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幅残缺的地图，中央是个黑色旋涡，周围散落着各族图腾。“传说里面封着‘噬界虫’的母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百年前万族联军围杀噬界虫时，母巢突然钻进海底裂缝，各族用灵脉精华铸了层‘锁界膜’才封住它。可刚才来的路上，我族的‘听潮贝’监测到膜下有异动，像是有东西在啃噬封印。”
桑姑突然抬手按住空桑林的树干，树皮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不止异动。”她指尖的紫雾渗入裂纹，抽回手时，指甲缝里沾着些黑色粉末，“是‘腐界菌’——能分解灵脉精华的菌类，看来有人在故意加速封印崩溃。”
林砚的镇星石在口袋里发烫，星髓纹的金光顺着指尖往外渗：“还有多久彻底崩溃？”
“最多七日。”沧溟的玉佩突然亮起红光，地图上的黑色漩涡开始旋转，“锁界膜原本有九层，现在只剩最后两层，每层能撑一日左右。但母巢的气息已经泄露，周边的‘潜渊族’‘石鳍族’都开始躁动，昨天潜渊族甚至派人来问，要不要提前释放母巢，‘共分’海底的灵脉。”
“痴心妄想。”桑姑的剑突然出鞘，紫雾顺着剑刃缠成螺旋，“百年前我族先祖用本命灵蝶献祭，才换来锁界膜的最后层屏障，绝不能让他们毁了。”
林砚摸出镇魂灯，灯芯的白光与星髓纹的金光交织成网：“万族有什么准备？”
沧溟从船舱里搬出个铜盆，盆里盛着深蓝色的液体，水面漂浮着各族的信物——骨藤族的枯木片、石灵族的星砂、玄铁族的碎甲片……“各族早就备着了。”他拿起片枯木片，浸入液体中，木片竟重新长出嫩芽，“这是‘聚灵液’，能暂时强化各族的灵脉共鸣。骨藤族会用‘缠灵术’困住母巢的移动；石灵族准备用‘镇岳石’压住裂缝，不让它扩散；玄铁族的‘熔甲阵’能熔解噬界虫的外壳；我们鲛人族负责引海水加固锁界膜，顺便清理漏网的虫群。”
桑姑补充道：“空桑族的‘回魂蝶’能唤醒被虫群控制的修士，刚才已经让桑离带着大半族人去黑海眼外围布防了。哦对了，石矶前辈留下的镇星石，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定住母巢的气息，不让它提前冲破封印。”
林砚的星髓纹突然剧烈跳动，镇星石在掌心滚出个圆：“还有个问题——百年前能封印母巢，说明各族实力足以压制它，为什么现在反而怕了？”
沧溟的脸色变得复杂，他捞出玄铁族的碎甲片，甲片上的锈迹在聚灵液中化开，露出底下的刻字：“因为母巢在进化。”刻字记录着玄铁族先辈的观察——噬界虫原本只有啃食灵脉的本能，可近十年捕获的虫尸里，发现了类似“灵核”的结构，“它们开始吸收各族的灵脉特性，现在的噬界虫，既有骨藤族的再生能力，又有玄铁族的硬度，甚至能模仿空桑族的幻术。”
“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是只会不断学习的虫群？”林砚的星髓纹与镇魂灯共鸣，灯芯突然爆出团火星，火星落在聚灵液中，竟激发出各色光泡——每个光泡里都浮着个微型图腾，骨藤的年轮、石灵的星砂、空桑的蝶翅……
“不止。”桑姑的紫雾突然凝成面镜子，镜中映出黑海眼的景象：锁界膜的最后两层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黑色的菌丝正顺着裂痕往上爬，“腐界菌的源头找到了——是‘朽木族’的叛徒。他们觉得与其被母巢吞噬，不如主动投靠，现在正用族里的‘腐灵术’加速分解锁界膜。”
镜中的朽木族修士跪在母巢的阴影里，他们的皮肤早已化作枯木，手指插进锁界膜的裂痕，黑色菌丝便顺着指缝疯狂生长。其中个老者抬起头，脸膛凹陷处爬满白色菌丝，对着镜头冷笑：“万族早就不是百年前的万族了，骨藤族只剩枯木人，石灵族快成了石像，空桑族的蝶群都快被桑离败光了……凭什么还要死守这破封印？”
“凭我们还在。”林砚突然站起，星髓纹的金光穿透船舱，在空桑林的上空织成个巨大的图腾，“沧溟，备船。桑姑，麻烦你通知各族，提前两日出动。既然他们想加速，那我们就比他们更快。”
镇魂灯的灯芯突然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成颗微星，星光照亮了远处的黑海——那里的海水已经开始发黑，黑色的涟漪中，隐约有虫群的影子在翻滚。
三日后，黑海眼的海面上浮着层五彩的光膜，各族的战船在光膜后列阵：骨藤族的“缠灵舰”像片移动的森林，藤蔓在船身外织成密网；石灵族的“镇岳船”通体由巨石打造，船底的石锚深扎海底，稳住不断上涌的暗流；玄铁族的“熔甲舰”甲板上红光闪烁，玄铁水在槽中翻滚如岩浆；鲛人族的“潮汐船”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面，船舷喷出的水柱在空中连成水幕；空桑族的“回魂舫”最是显眼，淡紫色的帆上停满回魂蝶，翅膀扇动时撒下金粉，落在各族修士身上，激起层淡淡的光晕。
林砚站在鲛人族的旗舰上，镇星石悬浮在身前，石中的星光已完全苏醒，像条银鱼在他掌心游动。桑姑的回魂蝶停在他的肩甲上，翅膀上的花纹与他的星髓图腾渐渐重合。
“还有半个时辰。”沧溟的听潮贝发出尖锐的鸣叫，“锁界膜的最后层出现个拳头大的洞，腐界菌已经开始往外冒了。”
林砚低头看向掌心的星髓纹，图腾上的各族印记突然同时亮起——骨藤的年轮在旋转，石灵的星砂在闪烁，空桑的蝶翅在扇动……这是万族灵脉共鸣的征兆。他突然明白，百年前的封印不是结束，而是万族约定的开始——约定着无论哪族兴衰，都要共同守住这道防线。
“通知各族，灵脉共鸣准备。”林砚的声音透过聚灵液传遍各船，“骨藤族缠灵术锁定母巢核心，石灵族镇岳石稳住裂缝，玄铁族熔甲阵预热，鲛人族潮汐水幕准备净化漏网虫群，空桑族回魂蝶盯紧被控制的修士！”
指令下达的瞬间，骨藤族的缠灵舰射出无数藤蔓，藤蔓在空中交织成个巨大的绿色囚笼，笼眼正对着锁界膜的破洞；石灵族的镇岳船突然下沉，船底伸出数十根石柱，扎进海底的同时，海面上冒出圈石墙，将黑海眼围在中央；玄铁族的熔甲舰喷出红色的玄铁水，水流在空中凝成把巨剑，剑刃对准破洞；鲛人族的潮汐船同时喷水，水幕在石墙外形成道蓝色的屏障；空桑族的回魂舫上，回魂蝶如紫色潮水般涌出，在各族阵地上空盘旋。
锁界膜的破洞突然扩大，黑色的菌丝带着腥臭的风冲出，紧随其后的是母巢的前端——团覆盖着灰黑色甲壳的肉团，甲壳上布满眼睛般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钻出数只噬界虫，虫身闪烁着各族的灵脉光泽。
“就是现在！”林砚将镇星石抛向空中，星髓纹的金光全部注入其中。镇星石在空中炸开，星光如雨般落在各族阵地上，骨藤的囚笼瞬间加粗三倍，石墙的缝隙里长出晶石，玄铁巨剑的刃口泛出白金光泽，水幕上浮现出鲛人族的海浪纹，回魂蝶的金粉变得灼热如火焰。
噬界虫撞上绿色囚笼，本以为能像往常样啃出缺口，却被突然收紧的藤蔓勒成碎末；漏网的虫群冲过石墙，立刻被蓝色水幕净化，化作无害的泡沫；母巢试图用玄铁族的硬度撞开石墙，却被玄铁巨剑劈中甲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它在吸收攻击！”沧溟的听潮贝疯狂震动，“甲壳上的孔洞在复制玄铁巨剑的灵脉波动！”
林砚的星髓纹突然剧痛，图腾上的玄铁印记竟开始淡化——母巢果然在学习各族能力。他急忙喊道：“换阵！骨藤族用‘枯荣术’，让藤蔓交替生死；石灵族‘星砂阵’，用星力干扰它的灵脉感应；玄铁族切换‘蚀甲水’，空桑族回魂蝶释放‘幻灵雾’！”
各族立刻变阵：绿色囚笼突然一半枯萎一半繁茂，让噬界虫的啃食节奏大乱；石墙的缝隙里喷出星砂，星砂在空中组成错乱的星图，母巢的甲壳开始不规则地颤抖；玄铁舰喷出的不再是红色熔甲水，而是黑色的蚀甲水，落在甲壳上冒出白烟；回魂蝶的幻灵雾笼罩母巢，雾气中浮现出各族先祖的虚影，虚影们发出无声的咆哮，竟让母巢的移动速度慢了下来。
桑姑的剑突然指向母巢的底部：“那里是腐界菌最密集的地方，也是它的弱点！”
林砚的星髓纹与镇魂灯同时爆发强光，他抓起把玄铁族递来的蚀甲水，踩着鲛人族的水幕冲向母巢。回魂蝶在他周身组成护罩，骨藤族的藤蔓及时垂下，将他拉向母巢底部的黑斑——那里的甲壳最薄，黑色菌丝正不断渗出。
“就是这里！”林砚将镇星石的最后点星光凝在指尖，星髓纹的图腾全部亮起，各族的灵脉顺着他的手臂涌入指尖，“万族灵脉，合！”
指尖刺入黑斑的瞬间，母巢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甲壳上的所有眼睛同时爆出血光。但已经晚了，各族的灵脉在它体内炸开，骨藤的枯荣之力让它的组织迅速坏死又疯狂再生，最终因紊乱而崩溃；石灵的星砂堵住了它的灵脉通道；玄铁的蚀甲水从内部腐蚀它的甲壳；回魂蝶的幻灵雾让它的意识彻底混乱……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海眼的黑雾时，母巢的残骸正在海水中溶解，化作无数光点沉入海底。各族的战船仍在警戒，缠灵舰的藤蔓慢慢收回，镇岳船的石墙渐渐沉入水中，熔甲舰的红光褪去，潮汐船的水幕化作雨滴落下，回魂蝶们落在修士们的肩头，翅膀上的金粉蹭了他们满身。
林砚坐在鲛人族的船舷上，掌心的星髓纹还在发烫，图腾上新增了道鲛人族的海浪纹。沧溟递来碗聚灵液，液体里浮着片新的嫩芽——是骨藤族枯木片长出的。
“朽木族的叛徒已经被石灵族石化，锁界膜在自动修复。”沧溟的鱼鳞闪着光，“听潮贝说，海底的灵脉开始重新流动了，比百年前还旺盛。”
桑姑走过来，回魂蝶停在她的发间：“空桑林的回魂草开花了，石矶前辈的石像前，开得最旺。”
林砚望着黑海眼渐渐恢复蓝色的海水，星髓纹的图腾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他突然明白，所谓万族，从来不是彼此的界线，而是互相的印记——就像他腕间的图腾，少了哪道纹路，都不再完整。
远处的海面上，艘小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穿朽木族服饰的少年，手里捧着块新的枯木片——那是朽木族的新族长，来向万族致歉的。林砚的星髓纹轻轻跳动，像是在欢迎这道迟到的纹路加入。
七日之期未到，浩劫已消。但各族的战船没有立刻离去，他们在黑海眼的周围停留了三日，看着海底冒出新的珊瑚，看着鱼群重新聚集，看着阳光彻底驱散黑雾。
这或许就是万族共存的意义——不是死守着过去的仇恨，而是带着所有的印记，共同等待新的生机。林砚的星髓纹终于平静下来，腕间的图腾在海风中微微发亮，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横跨百年的约定，以及未完待续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