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哈利说完那句“我很抱歉”之后，便垂下了目光，盯着自己脚下老旧的地毯花纹，不再言语。
那姿态，像极了一个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沉默以对的学生。
邓布利多凝视着哈利低垂的脑袋，看着他那些总是乱翘的黑发。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关心则乱，哈利。”邓布利多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但底下似乎潜藏着更深的波澜，“对亲人的担忧，往往会蒙蔽我们的双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变得更为凝重，“但你必须明白，汤姆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渴望得到那个预言，迫切地想要知道其完整内容。如今他得手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语回荡在房间里——伏地魔得到了预言，知晓了全部内容，他对哈利的追杀将更加不遗余力，他们面临的局势将更加严峻。
赫敏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手指。
德拉科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灰色的眼眸飞快地扫过邓布利多，又落回哈利身上，里面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情绪。
“我很抱歉。”哈利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懊恼，“我不该那么冲动。”
“错误已经发生，重要的是从中吸取教训。”邓布利多缓缓说道，他靠回椅背，目光扫过三人，“你们都需要休息。今晚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对其他人提起细节。大人们会处理后续事宜。”
“是，教授。”赫敏立刻应道，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哈利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抬头。
德拉科微微欠身。
三人沉默地转身，走向那盘旋而下的楼梯。在他们身后，校长办公室的门缓缓合拢，将邓布利多那深邃的目光隔绝开。
走下旋转楼梯，穿过那个石头怪兽，重新站在八楼空旷的走廊里时，三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赫敏停下脚步，转向哈利和德拉科，她的脸上还残留着苍白，她低声说：“我们……我们真的就这样？那个预言球……”
“已经结束了。”德拉科打断她，“按照邓布利多说的做，管好你的嘴。”
赫敏抿了抿唇，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看了看哈利，哈利对她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先回格兰芬多塔楼了。晚安。”
她转身，抱着手臂，快步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脚步声在寂静中渐行渐远。
只剩下哈利和德拉科两人。
德拉科立刻伸手，抓住了哈利的手腕，力道有些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哈利，朝着通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带着急切。
哈利任由他拉着，他感觉到德拉科抓着他手腕的指尖微微发凉，也能感受到那力道下隐藏的后怕和怒气。
一路无话。
穿过几条寂静的走廊，走下冰冷的石阶，直到看见那面熟悉的石墙，德拉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口令：“纯血。”
石墙滑开，露出后面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壁炉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火，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湖底透过窗户投下的、摇曳不定的绿色幽光。
德拉科没有停留，径直拉着哈利穿过休息室，走向通往寝室的走廊。
“砰！”
寝室的木门被德拉科有些粗暴地推开，又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下一秒，哈利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按在了冰凉的门板上，德拉科的身体紧跟着压了上来，将他困在门板与胸膛之间。
黑暗中，哈利能清晰地听到德拉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胸腔下剧烈的心跳。
“你……”德拉科的声音压得极低，热气喷在哈利的额发上，“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嗯？”
他没有说下去，但按在哈利肩膀上的手收紧了些。
哈利没有挣扎，也没有解释。
他在黑暗中抬起手，抚上德拉科紧绷的后背，一下一下，缓慢地顺着脊柱抚摸着，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们没事。”哈利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稳，“计划很顺利。”
“顺利？”德拉科嗤笑出来，但紧绷的身体却在哈利持续的抚摸下放松了一点点，“那个老狐狸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他只是怀疑。”哈利平静地说，手指继续在那片紧绷的肌肉上划着圈，“而且，他现在的注意力，应该会被别的事情吸引走。”
“先不管他了，有受伤吗？”德拉科的声音低了下来，怒气似乎消散了些。
“没有，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哈利回答。
黑暗中，德拉科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哈利的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
“我该拿你怎么办，哈利·波特？”德拉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奈的喟叹，还有被压抑的恐惧，“每次你都把自己当成诱饵……”
“因为我知道你能保护好我。”哈利打断他，语气笃定。
他抬起另一只手，捧住德拉科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细微的脉搏，“我相信你。”
德拉科没有再说话。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但依旧将哈利圈在门板与自己之间。
“去洗澡吧。”他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腔调，但柔和了许多。
哈利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立刻动，反而就着窗外透进的、水波荡漾的微弱光，打量着德拉科近在咫尺的脸。
那精致的五官在模糊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只有那双灰色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廓。
德拉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开头，耳根似乎有些发热，“看什么？”
“看你。”哈利回答得很简单。他凑上前，在德拉科的嘴角印下一个很轻的吻，一触即分，“谢谢。”
谢谢什么？
德拉科愣了一下，像是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谢谢’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略显生硬地说：“……少来这套。快去。”
哈利这才转身，走向浴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