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德拉科第一感觉是“空”。
没有禁林里那种能摸到树叶、闻到血腥味的实感，是连脚下都没个落点的虚，四周全是白，白得晃眼，没有天没有地，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动了动手指，没感觉到伤口的疼——后背那道被“骨裂咒”打中的地方，之前疼得他连呼吸都费劲，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连衣服上的血迹都没了，还是那套黑色的长袍，平整得像刚从马尔福庄园的衣柜里拿出来的。
“没死透？”德拉科皱着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之前被树枝划开的小口子也没了痕迹，连一点结痂都没有。
他记得很清楚，最后一刻他把哈利推开，咒打在背上时那股钻心的疼，还有哈利抱着他喊他名字的声音，哑得像要碎了。
哈利。
一想到这个名字，德拉科的心突然就揪紧了，刚才还平静的情绪瞬间乱了。
他猛地抬头，朝着这片空白的深处喊：“哈利？哈利·波特！你在哪？”
声音发出去，连个回音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白得更晃眼了。
德拉科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还是空荡荡的，像踩在棉花上，没走几步就停了——他不知道该往哪走，这片白没有任何方向，连一点能分辨位置的标记都没有。
他不是不怕，只是习惯了把慌藏在心里。
马尔福家的人，从小被教的就是“再急也不能露怯”，可现在他是真的慌了——哈利呢？哈利也死了吗？还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到了这种鬼地方？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没个具体方向，像是飘在空气里。
德拉科猛地转身，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魔杖没在，之前掉在禁林的草丛里了。他警惕地盯着四周，冷着脸问：“谁？出来。”
“急什么，”那声音带着笑，像是觉得他这副紧绷的样子很有趣，“我要是想对你怎么样，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空白里突然显出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凝实成一个人。
穿了件灰扑扑的斗篷，兜帽压得低，看不清脸，手里把玩着一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木杖，转得飞快。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德拉科没放松警惕，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人身上的气息很怪，不像巫师，也不像食死徒，藏着股让人不敢小瞧的劲儿。
“名字就别问了，也没必要知道。”那人靠在凭空出现的一张石椅上，姿势散漫，“至于这地方，你叫它‘空白之境’就行，简单好记。”
“哈利呢？”德拉科没跟他绕弯子，直接问出最关心的事，语气冷得像结了冰，“哈利·波特在哪？他也来了这里吗？”
那人转着木杖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瞥了他一眼——兜帽下的眼睛亮得很，像是能看穿人心里的想法。
“你倒挺直接，”他笑了笑，“不过可惜，他不在这。”
德拉科的心沉了下去，手指攥得发白：“不在这？那他在哪？”
“按理说，你们俩都死了。”那人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禁林里那俩尸体，凉透了都，凤凰社的人后来还去看过，确认没气了才走的。”
“那他为什么不在这？”德拉科的声音拔高了点，之前压着的慌终于露了点苗头，“这地方不是收死人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
“谁说这地方收死人了？”那人嗤笑一声，从石椅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兜帽下的脸终于能看清点——轮廓很利落，嘴角总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地方啊，只收‘有执念’的人。你执念重，所以来了；他嘛……执念跟你不一样，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德拉科追问，“什么地方？我能去找他吗？”
“不行。”那人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他去的地方比这热闹多了，你去不了。”
德拉科盯着他，眼神冷得能冻住人：“你什么都知道？知道我们怎么死的，知道他在哪，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差不多吧。”那人又坐回石椅上，把玩着木杖，“毕竟我在这待了挺久，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见过。不过，像你这样，死了还一门心思找另一个人的，倒也少见。”
德拉科没接话，脑子里全是那人说的“都死了”。
他和哈利，都死在了禁林里，哈利没能逃走……一想到哈利最后可能是孤零零地断气，德拉科的胸口就闷得慌，比自己挨咒还难受。
他不是一开始就对哈利上心的。
小时候听着“救世主”的故事长大，觉得那就是个活在报纸上的名字，直到对角巷长袍店第一次见，那小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眼神却亮得很。
后来在霍格沃茨，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他总找哈利的麻烦，向爸爸告状，甚至六年级对自己用了“神锋无影”——
可他自己清楚，那点敌意里，早掺了别的东西，是看见哈利跟罗恩赫敏走得近时的不爽，是看到哈利被摄魂怪围攻时想上前的冲动，是最后知道邓布利多的命令时，第一反应“不想让哈利死”的执念。
直到禁林里，他扑过去推开哈利，后背挨了那道咒，看见哈利慌得快哭的样子，他才敢确定——他早就栽在这个叫哈利·波特的人身上了。
“想什么呢？”那人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脸都白了，不至于吧？”
德拉科回过神，压下心里的翻涌，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样子：“没什么。你刚才说，我们都死了，那为什么我会在这？只是因为‘执念’？”
“不全是。”那人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语气正经了点，“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你们能‘重来’。”
“重来？”德拉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重来？”
“字面意思。”那人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空着的地方，“回到你们没死的时候，回到一切还没糟透的时候。你能回去，他也能回去。”
德拉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漏了半拍：“真的能回去？能见到哈利？”
“前提是，你得有那个本事。”那人敲了敲石椅的扶手，“我可以教你，教你比‘神锋无影’还厉害的咒，教你怎么把人心，捏在手里玩——但你得听话。”
“学了这些，就能保护哈利。我学，教我。”
“放心。”那人笑了，这次的笑里没了嘲讽，多了点认可，“我当然会教你，不然让你，凭以前那点能耐，挡住凤凰社？挡住邓布利多的命令？”
这句话戳中了德拉科的痛处。
前世他就是太没用，知道命令后只能急急忙忙往禁林跑，连个计划都没有——要是当时他再厉害点，能有能力带着哈利逃走，哈利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死。
“好。”德拉科没再犹豫，语气坚定，“我要知道哈利的情况，他在哪，过得怎么样。”
“事挺多。”那人挑了挑眉，不过还是点了头，“可以告诉你，他在的地方虽然危险，但比你这边热闹多了，就是得遭点罪。至于他过得怎么样……等你回去见到他，不就知道了？”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他抬头看向这片空白的深处，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却像是能透过这无尽的白，看到哈利——他不会在让禁林里的事重演。
“那现在就开始？”德拉科问，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急什么，”那人又靠回石椅上，慢悠悠地转着魔杖，“先适应适应这地方——毕竟接下来的日子，你得在这里待挺久。”
德拉科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前方的白里。
他想起前世最后一刻，哈利抱着他，眼泪掉在他手背上，烫得厉害。
那时候他没力气了，只能看着哈利的脸，心里想着“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现在，真的有重来的机会了。
他会抓住这个机会，拼尽全力去学，拼尽全力去变强。
德拉科的心里却有了个明确的目标——为了哈利，他得撑下去，得变得比谁都强。
至于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那些让他们死在禁林里的人……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把欠的都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