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丝火焰舔舐着破败的城墙时,我知道这并非终结。
午夜的寒意,子夜的凉意,渗透进我的骨髓,那是一种熟悉的寒冷。
接着,我看到了:那块旧牌匾,“心诚则灵”变成了一个“城”字,每一笔都像一条重要的经络在跳动。
我包里的那些小针……我能感觉到它们疯狂地颤抖。
难道是?
太医署旧址……它还记得吗?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我独自站在桥上,那是拂晓前最暗的时刻。
寒风吹打着我。
我的手指握住了风府针,那是一件破碎的遗物。
铁钉在等着。
那种相互作用,那种感觉……然后,一滴完美的露珠。
还有一声清鸣。
在水中倒映着,那座城!
一层淡淡的青蓝色光晕,它模糊的轮廓在舞动。
数十个光点同步闪烁,对应着人体的穴位。
晨光熹微。
阿禾和村里的孩子们,被只有他们能看到的东西吸引了过来。
如蛛丝般的银色丝线,现在所有人都能看见了。
世界正在苏醒!
阿禾的口哨声。
大地颤抖,破土半寸。
合谷针。
这是真实的。
但接着,当我看着时,我手中的锄头,似乎也有了力量的脉动。
微微发烫……然后,那种熟悉的感觉。
一件代针之器。
这个体系并不局限于古人!
中午。
女人们,受本能驱使。
不知何故,自发地……我看着她们在村广场上摆好了九宫格。
然后,一个奇迹发生了。
男孩犊鼻穴下方的土地,发出光芒,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旋涡。
能量在旋转!
然后,他十年来迈出了第一步!
天空有了回应。
淡淡经络虚影。
云朵移动,形成了北斗七星,与九宫格相互呼应。
下午。
那口井。
金色的光芒渐渐被青苔取代,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螺旋图案。
又一个奇迹!
婴儿的惊痫之症消失了。
水汽盘旋着治愈着。
一个守井人惊呆了:“这井……会看病了。”
黄昏。
我站在一个高坡上,握着鸠尾石针。
我望向田野。
那些稻田。
现在,每一滴露珠里都倒映着……那座破败的城门。
每一滴露珠里都有一个“医”字。
那座城在召唤。
答案就在那里!
“不是我们要进城……是城,在等我们执针。”然后,流星出现了。
最后,一场惊天动地的景象证实了一切。
大地深处的嗡鸣渐渐平息,夜空重归死寂,但赵篾匠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地脉已通,但那座城与这座村之间的联系,绝非仅存于土石草木之间。
他的目光越过沉睡的村庄,投向那片被流星划破的苍穹。
地气已醒,天机又该如何勘测?
一条无形的线,似乎已从大地延伸至九天之上,等待着被某种更轻盈、更纯粹的东西去捕捉、去牵引。
他的嘴角,在深沉的夜色中,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子夜的寒意,如同一根无形的冰针,刺透了涪水村单薄的窗纸。
赵篾匠霍然披衣起身,屋内的寂静被他骤然绷紧的肌肉撕开一道裂口。
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向供桌,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那块“心诚则灵”的铜牌,中央的裂缝已不再是单纯的破损,昨夜注入的金色液体早已凝固,竟鬼斧神工般构成了一个微缩的“城”字。
那字体的笔画,宛如活物,正随着他心跳的节拍,隐隐翕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澜,指尖如蜻蜓点水,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城”字。
随即,他闭上双目,整个手掌平贴于粗糙的桌面。
刹那间,一种熟悉而又遥远的感应穿透了木石,从大地深处传来——无数细若毫芒的震颤,汇成一股奔流不息的脉动,正以一种特定的频率,与他的神魂共鸣。
这频率……他永世难忘!
当年京城天禄阁下,那座囚禁了无数杏林国手的地窖,那座以三千六百根秘银针布下的绝世杀阵,震动的频率与此分毫不差!
赵篾匠猛然睁眼,瞳孔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太医署旧址……它还记得。”
天色转入拂晓前最深沉的墨色,断桥之上,一道孤影独坐桥墩,正是赵篾匠。
他从怀中摸索出一样物事,那是一截早已断裂的医针,针柄上依稀可辨一个残缺的“风府”二字。
这是他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唯一带出的东西。
他神情肃穆,将这半截残针缓缓插入桥面一道裂缝中,针尖距离那颗神秘的铁钉,不多不少,正好三寸。
两枚材质、年代截然不同的金属,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瞬间建立起某种神秘的联系。
一股无形的力场在它们之间生成、牵引。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颗饱饮夜露的铁钉顶端,一颗晶莹的水珠竟无风自动,脱离了钉头,不偏不倚,精准地滴落在“风府”残针的针尖之上。
“叮!”
一声清鸣,不似金石之声,反倒像玉磬被轻轻敲响,空灵悠远。
声响过后,桥下原本墨黑的涪水河,竟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层如梦似幻的淡青光晕。
水波荡漾间,一个巨大而模糊的城郭倒影赫然浮现!
那倒影中的城池,九街八巷,格局俨然,虽是虚影,却透着一股磅礴的古意。
更令人心惊的是,城中各处,有数十个光点正与天上残星遥相呼应,同步明灭闪烁,其方位布局,赫然便是人体周身三十六处大穴的精确投影!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阿禾便带着一群半大孩子来到了断桥边。
这群放牛娃是村里最野的,也是胆子最大的。
然而今日,他们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鸦雀无声。
那颗铁钉顶端不再凝结露水,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细若蛛丝的银线,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银线的一端缠绕着铁钉,另一端则蜿蜒没入桥面石缝中,与几株新生的、叶片带钩的野草紧密相连。
阿禾毕竟年长些,她壮着胆子蹲下身,从腰间摸出一个竹哨,对着那银线轻轻吹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嗡——”
银线骤然绷直,发出一阵微不可察的颤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山坡的一片荒地上,一蓬泥土毫无征兆地松动、拱起,一枚通体锈蚀、样式古朴的长针竟自行破土而出半寸!
那针尾斜斜朝天,宛如一面指引方向的旌旗,针柄上刻着的,是一个清晰的“合谷”二字。
“针!地里长出针来了!”孩子们发出一片惊呼,纷纷后退。
赵篾匠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后,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从一个孩子手中接过一把锄头。
他走到那圈银线旁,用锄刃的尖角,轻轻抵住银线与钩茎草连接的末端。
就在接触的瞬间,冰冷的铁制锄尖,竟陡然传来一阵温热的烫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激活、淬炼。
这把凡铁打造的农具,在这一刻,竟被那古老的契约认可为“代针之器”!
正午,烈日当空。
村里的晒谷场上,一群妇人正围在一起,神情专注。
她们不知为何,竟像是着了魔一般,自发地用搓好的麻绳在地面上摆出了一个巨大的九宫格。
而在九宫格最中央的区域,则空出了一方土地。
一个跛行了十年的少年,被母亲和邻人搀扶着,小心翼翼地送入了中央的方形区域。
妇人们随即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口中不约而同地哼唱起一支古老的童谣。
那调子简单而重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片刻之后,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
地面上,竟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由光线构成的经络虚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向那少年的右腿膝盖!
光影交汇之处,恰是主治腿疾的“犊鼻”大穴!
一个肉眼可见的微型气流旋涡,在少年膝部缓缓形成。
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浑身剧烈颤抖。
就在众人以为要失败时,他猛地挺直了腰杆,那条萎缩僵硬了十年的右腿,竟然稳稳地踩在了地上,支撑住了全身的重量!
“能……能站了!天爷啊!”少年的母亲激动得语无伦次,村里的老稳婆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朝着九宫格的中心连连叩首。
然而,赵篾匠却没有看那创造了奇迹的少年。
他仰头望着天空,瞳孔中映出另一番奇景——高天之上,流云聚散,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其斗柄所指的方向,与老井底部那七株钩茎草的阵列遥相呼应!
午后,村西头的老井再度显现异象。
前去取水的农夫惊恐地发现,井壁上那些时隐时现的金光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一圈青苔,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慢速度,沿着井壁缓缓旋转,形成一道道玄奥的螺旋纹路,其流转之势,竟与医书中描绘的人体任脉走向别无二致。
一个胆大的汉子,将自家那个天生体弱、时常抽搐的病弱婴儿抱到了井口。
就在婴孩靠近井口的刹那,平静的井水仿佛受到感召,自动向上涌起三寸,化作一团温润的白色雾气,将婴孩整个笼罩。
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
当白雾散尽,那婴儿原本因病痛而微弱的啼哭,竟转为了一阵清亮健康的笑声。
他手舞足蹈,脸上那层病态的青紫已然褪去,胎里带来的“惊痫”之症,竟在这短短片刻间自行缓解!
守井的老人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喃喃道:“这井……这井会看病了。”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
赵篾匠独自一人立于村后的高坡之上,俯瞰着这片被神迹笼罩的土地。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枚从阿禾处收回的“鸠尾”石针。
此刻,石针触手冰冷,与寻常石块无异。
他弯下腰,将石针的尖端缓缓插入脚下的泥土之中。
霎时间,整片广袤的稻田再次应声而动!
所有沉甸甸的稻穗,再一次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如最虔诚的信徒,朝拜着西方落日的余晖。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每一根稻穗的尖端,都凝结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晶莹露珠。
而每一颗露珠之中,都清晰地映照出了同一幅画面——一座荒芜破败的城门楼,门楼上的匾额早已残缺不全,风化得只剩下一个字的一角,那个字,是“医”。
赵篾匠的心脏,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攥紧。
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异象,所有的等待,都指向一个真相。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不是我们要进城……是城,在等我们执针。”
话音未落,西沉的落日边缘,一道璀璨的流星骤然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焰尾,直直坠向北方那座废城的方向!
紧接着,一股极轻微却绵长不绝的嗡鸣,从大地深处传来,传遍了整个涪水村的原野,如同古钟被撞响后,那一声穿越千古的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