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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洒在郴县斑驳的城墙上,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肃杀。交州中军两万主力,在陈暮的亲自统帅下,于先锋抵达后的第二日午后,浩浩荡荡开至郴县城下,与赵云、魏延部汇合。与此同时,黄忠率领的后军一万也抵达预定位置,构筑营垒,保护绵长的粮道。
四万大军将郴县围得水泄不通,营寨连绵,旌旗如云,肃杀之气直冲霄汉。一架架高达数丈的井阑被缓缓推至阵前,其上的弓弩手虎视眈眈;沉重的抛石机(霹雳车)在力士的操控下,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将巨大的石弹填入皮兜;无数飞桥、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如同嗜血的巨兽,匍匐在军阵之前,等待着吞噬生命的命令。
陈暮在中军大旗下,遥望郴县城头。只见城上旗帜严整,戈矛如林,守军虽面色紧张,却并无慌乱之象,显然凌统、董袭治军有方,早已做好了死守的准备。
“凌统、董袭,倒也是两条好汉。”陈暮澹澹评价了一句,随即目光转冷,“传令,打造攻城器械,各部轮番休整,明日拂晓,开始攻城!告诉将士们,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这残酷的命令是为了最大程度激发士卒的凶悍之气。
“诺!”传令兵飞驰而去。
城头之上,凌统与董袭并肩而立,望着城外漫山遍野的交州军阵,脸色都极为难看。
“四万……陈暮真是看得起我等。”董袭苦笑道。
凌统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恨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拿下郴县,就得用命来填!董将军,你守西门、南门,我守东门、北门!务必让将士们打起精神,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全部备足!告诉弟兄们,主公绝不会放弃我们,援军必至!”
尽管知道援军希望渺茫,但这却是支撑守军士气的唯一支柱。
是夜,交州大营灯火通明,工匠和辅兵彻夜赶工,完善着最后的攻城准备。而郴县城内,则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巡夜士卒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刁斗声,预示着黎明后的血腥。
翌日,拂晓。
咚!咚!咚!
低沉而震撼的战鼓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骤然敲响,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进攻!”陈暮立于橹车之上,长剑前指,声音冰冷无情。
呜——!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
轰!轰!轰!
数十架抛石机率先发威,巨大的石弹带着沉闷的呼啸声,划破天际,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向郴县城墙!砖石飞溅,烟尘弥漫,城墙在勐烈的撞击下微微颤抖。有的石弹越过城墙,落入城内,引发一片惨叫和混乱。
与此同时,井阑上的弓弩手也开始发箭,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覆盖城头,压制守军。
“稳住!举盾!弓箭手还击!”凌统在东门城楼上声嘶力竭地大吼,亲自挽弓,一箭将一个试图靠近的交州工兵射翻下云梯。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下,数以千计的交州步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如同决堤的蚂蚁,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向着城墙发起了凶猛的冲击!
“杀!”
城上守军也红了眼,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砸下,烧得滚烫的金汁(粪便混合毒药)顺着城墙倾泻,被泼中的交州士卒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皮开肉绽,甚至可见白骨。更有守军点燃火把,扔向靠近的云梯和飞桥,试图将其焚毁。
战场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根部的土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煳味。
魏延负责主攻东门,他身先士卒,顶着盾牌,冒着箭失滚石,亲自攀爬云梯,口中怒吼:“跟老子冲上去!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千金!”
他勇不可当,接连格开几支射来的箭矢,眼看就要跃上城头。突然,一声暴喝传来:“魏延休得猖狂!”只见凌统手持长枪,如同猛虎般扑至,枪尖直刺魏延面门!
魏延只得挥刀格挡,两人再次在狭窄的城头边缘展开激斗!刀光枪影,劲气四溢,周围的士卒竟无法靠近。
与此同时,其他各门的战斗也同样惨烈。赵云负责的北门,攻势虽不如魏延那边狂野,却更加沉稳有效。他指挥弓弩手精准点名守军军官和操作守城器械的士卒,大大减轻了登城部队的压力。交州士卒在其指挥下,层次分明,一波波冲击,不断消耗着守军的体力和守城物资。
黄忠坐镇后方,调度有方,将预备队和补充的器械源源不断送上前线。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交州军虽然伤亡不小,但在绝对兵力的优势和悍不畏死的冲锋下,终于在东门和北门两处,成功打开了局面,有数十名悍卒登上了城头,与守军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
城头肉搏,最为惨烈。刀刀见血,枪枪夺命。交州军凭借人数优势,不断挤压守军的生存空间。凌统虽然勇猛,连杀数名交州军校尉,但自身也被多处创伤,血染战袍。他见东门防线岌岌可危,心中大急,怒吼连连,却无法扭转颓势。
董袭那边情况更糟,面对赵云稳扎稳打的进攻和精准的远程压制,西门守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
“将军!顶不住了!弟兄们死伤太惨重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校尉踉跄跑到凌统面前哭喊。
凌统环顾四周,只见城头上还能站着的守军已经不多,而城下,更多的交州军正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北门传来!伴随着守军的惊呼和交州军的狂吼!
北门的城门,在冲车持续不断的猛烈撞击下,终于支撑不住,碎裂开来!
“城门破了!杀进去!”赵云目光一凝,亮银枪向前一指,早已等候多时的交州精锐如同洪流般涌入城门洞!
北门告破,如同堤坝决口,瞬间动摇了整个守军的意志。东门、西门的守军闻讯,更是军心涣散。
“公绩!事不可为!快走!”董袭浑身浴血,带着几十名亲兵冲到凌统身边,一把拉住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保留有用之身,以待来日!”
凌统看着不断涌上城头的交州士兵,看着身边越来越少、面露绝望的部下,虎目含泪,发出一声不甘的悲吼,终于被董袭和亲兵强行拖下城头,从早已准备好的南门突围而出。
主将一逃,剩余的守军更是土崩瓦解,或降或死。交州军彻底控制了郴县四门,大队人马涌入城中,巷战零星持续了片刻,便彻底平息。
至日落时分,郴县城头,已然换上了“陈”字大旗。
此战,交州军以伤亡近八千的代价,攻克桂阳郡治郴县,俘获守军四千余人,缴获粮草军械无数。而凌统、董袭仅率不足千骑,狼狈逃往零陵。
桂阳郡,自此易主。陈暮北伐的第一步,虽付出惨重代价,却终告成功。荆南的门户,被硬生生砸开了一道缺口。消息传出,天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