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铁砧山脉的旅程漫长而枯燥。为了避开已知的危险区域和可能存在的“清算者”巡逻队,他们选择了一条较为迂回的路线,穿行在荒芜的丘陵和干涸的古河道之间。
按照“庇护所”提供的坐标更新频率,他们需要每三天调整一次方向,这意味着无法直线前进,增加了路程和时间。
一周后,他们进入了一片被称为“尘骨荒原”的区域。这里曾经是肥沃的平原,但在旧时代的战争中遭受了毁灭性的地毯式轰炸,地表覆盖着厚厚的、富含放射性的灰烬,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根据地图显示,这片荒原中应该有一个旧时代的自动化气象监测哨站,或许可以补充一些净水(如果冷凝系统还能工作的话)。
在荒原中跋涉了两天,他们终于根据地图坐标,找到了那个哨站。那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圆顶建筑,入口被沙尘掩埋了大半,看起来废弃已久。
艾莉卡操控“巨兽”的机械臂,小心地清理出入口的积沙。门锁早已锈死,林默动用微弱的能量,配合工具,才勉强将其撬开。
一股陈腐的空气涌出。哨站内部空间不大,控制台布满灰尘,但令人惊讶的是,部分指示灯竟然还微弱地亮着,说明有独立的能源(可能是地热或长效太阳能)仍在工作。
艾莉卡尝试启动主控电脑,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成功了!虽然大部分功能失效,但环境监测日志和内部系统状态还能查看。
日志记录显示,这个哨站在“大崩塌”后依然自动运行了很多年,直到几十年前,一次异常强大的“虚烬”潮汐边缘扫过这里,导致外部传感器大面积损坏,通讯彻底中断,自此进入了最低功耗的休眠状态。
“看这个!”艾莉卡指着一条内部传感器记录,“生命体征监测……在地下二层储藏室……有极其微弱的信号!断断续续……但最近一个月有活动迹象!”
地下二层?哨站结构图显示,那里是紧急避难所和物资仓库。
两人立刻找到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间黑暗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地下二层的气密门紧闭着,但门边的电子锁似乎还有微弱的电力。
林默再次故技重施,配合能量细微干扰,打开了门锁。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避难所,应急灯发出昏暗的光芒。里面堆放着一些过期多年的罐头食品和瓶装水(大部分已变质),角落里有一个简单的床铺。
而床上,竟然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破旧不堪的旧时代制服,骨瘦如柴,头发胡须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似乎处于长期的休眠或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确实存在。
在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日志和一支用完墨水的笔。日志的最后几页,字迹潦草而绝望:
“……第4027天……信号彻底消失……外面……全是灰色的……完了……”
“……能源即将耗尽……休眠协议故障……我要死了……”
“……好像……听到声音……是幻觉吗……”
“……有人……吗……”
日志的最后一笔,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无力的痕迹。
这是一个被遗忘在末日角落,坚守岗位直至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艾莉卡立刻上前检查他的生命体征,注射了强心剂和营养液。林默则感知到,这人之所以能活这么久,除了哨站的基本维生系统外,他的身体似乎进入了一种类似动物冬眠的极端低代谢状态,这或许是在长期孤独和绝望下的某种变异或潜能激发。
几个小时后,在药剂和水分的作用下,那人悠悠转醒。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林默和艾莉卡时,先是极度恐惧地蜷缩起来,随后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泪水涌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语句的声音。
经过漫长而耐心的沟通,他们才勉强理解,这个人名叫凯斯,是哨站最后一名气象技术员。“大崩塌”时他正在地下值班,逃过一劫,但从此与世隔绝。他靠着有限的储备和冷凝水活了很久,直到能源即将耗尽,陷入绝望的沉睡。
“我们带你离开这里。”艾莉卡轻声对他说。
凯斯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对他而言,林默和艾莉卡的出现,不亚于神迹。
救下凯斯,补充了少量还能饮用的冷凝水后,他们离开了这座被时间遗忘的哨站。
队伍中,多了一个来自旧时代的、对如今世界一无所知的“活化石”。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沉重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