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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当我们的纵队司令部能够在地图上同时协调数个主力团进行大规模运动战时,当参谋们用红蓝铅笔在等高线地图上精准标注部队动向时,我总会清晰地记起第一中队成立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黑狼岭伏击战。那不仅仅是一场伏击,那是检验我们一个月来魔鬼训练成果的试金石,是傅水恒那套“现代理念”在血与火中的首次淬炼与验证,更是我们这支新生队伍魂与胆、血与骨的奠基礼。

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连山谷间的风都仿佛凝滞了。作战会议在作为指挥部的最大窑洞里召开,马灯的光晕在弥漫的旱烟雾气中摇曳,将每个人凝重而专注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傅水恒和他面前那张由孙石头侦察组精心勘测、又经傅水恒用炭笔和不同颜色的石子进一步细化过的巨型沙盘上。沙盘清晰地模拟出黑狼岭的微观地形——一条蜿蜒的土质公路像一条僵死的灰蛇,匍匐在两座草木稀疏的山梁夹峙的狭窄谷底,一侧是怪石嶙峋、难以攀爬的乱石陡坡,另一侧是覆盖着低矮灌木和蒿草的相对缓坡,而峪口处最为狭窄,形成一个天然的、近乎完美的伏击“口袋”。

“情报反复确认了,”傅水恒的声音打破了窑洞里的沉默,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他用一根打磨光滑的细木棍,精准地点在沙盘上代表黑狼峪入口的位置,“明天上午,大约九点到十点之间,一支由五辆骡马大车组成的日军运输队,将由一个加强分队(约十五人)的日军步兵和一个排(约三十人)的黑云寨伪军共同护送,从这里经过。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前线急需补给的山口据点。车上装载的,主要是粮食、被服,根据情报交叉验证,极有可能混装有部分轻武器弹药。”

他顿了顿,木棍抬起,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我们这些围拢在沙盘边的骨干——我、早已按捺不住的赵铁锤、眼神锐利的孙石头、面色沉静的王栓柱、刘大脚,以及几位刚刚提拔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的新任班长。“同志们,这是我们盼了很久的一块肥肉,能极大缓解我们根据地的物资压力。但同时,这也是一块硬骨头,带着刺!护送的小鬼子兵力虽然不多,但装备精良,配备至少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士兵战斗素养高,反应迅速,意志顽强。伪军人数占优,但战斗力弱,士气低下,缺乏死战之心。我们的优势在哪里?”他加重了语气,木棍重重顿在沙盘边缘,“在于我们掌握了绝对准确的情报!在于黑狼岭这个天然为我们打造的绝佳地形!更在于,”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信念,“我们这一个月,流了无数血汗,脱了几层皮,练出来的新本事、新战术、新纪律!”

“队长,下命令吧!怎么打?我的突击班早就饥渴难耐了!”赵铁锤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他麾下的突击班装备着那两支珍贵的mp18冲锋枪和充足的弹药,如同笼中饿虎,早就憋着一股劲要在真正的战斗中证明自己的价值。

傅水恒不再多言,手中的木棍开始在沙盘上精确而流畅地移动,他的指挥思路清晰得让人心惊肉跳,每一步部署都透着一股与以往游击队作战截然不同的缜密、前瞻和系统性,仿佛不是在安排一场伏击,而是在下一盘精妙的棋。

“第一阶段:兵力部署与任务区分。” 他语速不快,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并转化为记忆。“核心原则记住:火力前置,梯次配置,重点打击,速战速决!”

· “一排(赵铁锤部),” 木棍指向乱石陡坡,“加强两具掷弹筒(名义上是上次‘发现’物资所得,实则为系统兑换的日式八九式掷弹筒),配置于陡坡一线中前段,这里是我们的主阵地,也是火力的铁锤!你们的任务,利用岩石和天然缝隙构成的良好射界与掩护,构成主要斜侧火力网。战斗一旦打响,掷弹筒组的首要目标,也是唯一优先目标,就是给我在最短时间内,敲掉鬼子架设在头车或尾车上的那挺轻机枪!打掉它!步枪手和冲锋枪手,没有我的命令,严禁擅自开火!听到开火命令后,集火射击,优先歼灭暴露在外的、试图组织抵抗的鬼子兵!不准盲目射击,必须明确目标!记住,你们是砸向鬼子脑袋的铁拳!”

· “二排(王栓柱部),” 木棍移向灌木缓坡,“配属主力轻机枪一挺(同样是‘发现’的捷克式Zb-26),配置于缓坡中段,形成交叉火力。你们的任务是侧翼牵制和精神瓦解!用机枪火力精准封锁伪军可能向后逃跑或向侧翼反击的路线。步枪手发挥精度优势,精准‘点名’,打掉伪军中的军官或顽抗分子,彻底打乱他们的队形和指挥!记住,伪军一旦失去指挥和士气,就是一群待宰的绵羊!你们的压力,就是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 “三排(刘大脚部,新兵较多),” 木棍指向峪口后方的隐蔽山坳,“作为全队预备队,隐蔽待机。你们的任务有两个:第一,防止少数敌人狗急跳墙,向峪口方向拼死突围,必须像钉子一样给我钉死在那里!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战斗后期,听我命令才能投入战场,负责战场清扫和物资缴获!没有命令,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许擅自行动!这是纪律!”

· “侦察组(孙石头部),” 木棍指向峪口外更远的地方,“前出至峪口外一里地,选择制高点,设立潜伏观察哨。使用红黄两色信号旗传递消息:发现敌情先头部队,举黄旗摇动;确认敌人全部车辆、人员完全进入伏击圈,举红旗迅速落下!战斗打响后,你们小组的任务转变,迅速抢占峪口外侧另一处制高点,利用射程和精度优势,用精准步枪火力封锁峪口,重点阻击可能试图回援、逃跑的敌人,特别是骑马的或者坐在车里的军官!孙石头,你亲自负责,用那支‘特别的’步枪(系统兑换的莫辛纳干m1891\/30狙击步枪,已做旧处理),寻找有价值的目标!”

· “爆破组(由我直接指挥,从各排抽调有工兵潜质的队员组成),” 木棍在沙盘公路中段划了几个小叉,“今晚后半夜秘密行动,潜入伏击圈中心路段。任务是在公路预定区域及两侧缓坡下,巧妙布设‘铁西瓜’(系统兑换的防步兵跳雷和绊发雷,混杂在我们自制的黑火药土地雷中)。主要目的是迟滞敌人行动,在爆炸瞬间制造最大程度的恐慌与混乱,分割其队形,而不是追求一次性杀伤。布设要隐蔽,保证安全,确保万无一失!”

· “指挥所,” 木棍最后点在主阵地侧后方的一处高地上,“设在这里,视野开阔,足以覆盖整个战场。我和参谋长在此实施指挥。通讯联络,以预先约定的号音(军号、牛角号)和信号旗为主,各阵地必须安排专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指挥所方向!确保指令畅通,如臂使指!”

这份详尽到极致的部署计划,考虑之周全,分工之明确,火力配置之立体多层次,让我们这些经历过大小无数次战斗的老兵都暗自咋舌,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撼。这完全不是我们过去熟悉的“埋伏好,等敌人进来,一声呐喊冲下去拼刺刀”的简单模式,而像一张经过精密计算、多层次、多节点的死亡火网,正悄无声息地张开,等待着猎物自己懵懂地闯入,然后从四面八方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第二阶段:战斗流程预想与应急预案。” 傅水恒没有给我们太多消化震撼的时间,木棍继续在沙盘上推演,仿佛战斗已经打响。

· “总攻信号: 孙石头的红旗落下,即为敌人完全入瓮的标志。指挥所立即发射三发绿色信号弹(系统兑换,亮度高、烟雾特征明显)!这就是总攻开始的唯一信号,全体按预定计划行动!”

· “开局三板斧: 信号弹升空瞬间,爆破组率先遥控或绊发引爆预设地雷!目标不追求最大杀伤,而是制造震耳欲聋的巨响、弥漫的硝烟和混乱的场面,第一时间打乱敌人行军纵队!几乎同时,一排的两具掷弹筒,必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测距、装定诸元,首发或次发就必须精准敲掉鬼子的轻机枪!这是开局的关键,关系到我们能否压制住敌人的核心自动火力!”

· “火力覆盖: 信号弹升起,一排、二排所有火力点,按照预先标定好的射击诸元,对各自负责的扇区目标,进行首轮猛烈、急促的集火射击!要求只有三个字:准、狠、快!力求在敌人最混乱、最懵懂的窗口期,最大限度造成杀伤,尤其是小鬼子的有生力量!”

· “重点清除: 首轮火力急袭后,一排的神枪手和冲锋枪突击组,集中火力,点射清除残存的、仍在有组织抵抗的鬼子兵。二排则加强对伪军的心理攻势,辅以精准的火力压制,高喊‘缴枪不杀’,迫使其彻底溃散、投降。”

· “预备队投入与战场控制: 待日军主力被基本歼灭,伪军已陷入崩溃时,三排听我命令投入战场。以演练娴熟的战斗小组形式,迅速分割、包围、俘虏溃散的伪军,同时第一时间控制住骡马大车和重要物资,防止敌人破坏。”

· “撤离与打扫: 整个战斗过程,必须严格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时间一到,无论战果如何,必须开始撤离!缴获顺序,优先搬运弹药、药品、电台(如果有)、重要工具器械。无法带走的粮食或被服,连同车辆残骸,由爆破组统一炸毁或焚毁!各排按照预先勘察和演练好的路线,交替掩护,向备用集合点转移!侦察组负责最后的断后和战场监视,确认敌人无后续部队跟近。”

他甚至预想了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并给出了明确的应对预案:

· “如果敌人警惕性高,先头派出尖兵细致侦察?” ——“放过尖兵,不打草惊蛇,我们的目标是后面的主力车队和护卫部队!”

· “如果敌人战斗力超出预期,遭遇打击后反应迅速,顽强抵抗,甚至试图反冲击?” ——“一排、二排依托既设阵地,发扬火力优势,坚决阻击!预备队可在侧翼进行佯动,牵制敌人注意力。掷弹筒和神枪手集中火力,重点打击敌方指挥官和机枪手。若事不可为,判断无法快速解决战斗,则果断按预定撤离方案脱离接触,绝不恋战!”

会议结束,窑洞内的烟雾仿佛更浓了。每个人领受了自己清晰无误的任务,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立刻分头行动,投入到紧张的战前准备中。那一夜,整个驻地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表面上一片漆黑寂静,但黑暗之下却是暗流汹涌。战士们借着微弱的月光,默默反复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将每一颗黄澄澄的子弹擦得锃亮,小心分配着木柄手榴弹。爆破组的成员们,如同真正的山间幽灵,借着夜色和地形的完美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向黑狼岭,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关乎明日战斗的开局。空气中没有大战前常见的喧哗与躁动,只有一种被严格纪律约束着的、压抑在平静表面下的兴奋,以及一种冰冷的、专注于细节的专注。傅水恒那套近乎苛刻的日常训练,在此刻显现出了其巨大的价值——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自己在战斗中扮演的角色、所处的位置、以及必须完成的任务,忙而不乱,紧张有序。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各部队按照预定时间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驻地,如同溪流汇入大地般,融入了太行山黎明前的浓重夜色与雾气中,向着各自的预设阵地潜行。我和傅水恒趴在指挥所的伪装网下,冰凉的露水很快打湿了我们的衣襟,深秋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军装渗入肌肤。望远镜的金属镜片贴在眼眶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山谷里死寂一片,只有一些不知名的早起的鸟雀,在远处发出零星的、更衬托出寂静的鸣叫。时间仿佛被冻结,每一分每一秒都流逝得格外缓慢而清晰。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也能听到身边傅水恒那平稳得近乎异常的呼吸声。他像一尊凝固在山岩上的石雕,只有偶尔为了更清晰地观察某个区域而极其轻微地调整望远镜焦距时,手指才会产生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

天色渐明,山间的乳白色薄雾在初升的阳光下缓缓散去,如同舞台的幕布被悄然拉开。山谷、公路、两侧的山梁,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清晰。等待,是最煎熬的考验。

终于,在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之后,远处峪口方向,孙石头潜伏观察哨的位置,一棵孤零零的小树顶端,一块不起眼的黄布条,悄无声息地举起,在空中规律地摇晃了三下。

“来了。”傅水恒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望远镜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调整焦距,死死盯住土公路蜿蜒而来的尽头。起初只是几个缓慢蠕动的小黑点,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变得清晰——两名伪军士兵,背着老套筒步枪,歪戴着帽子,步履懒散,哈欠连天地走在最前面,担任着聊胜于无的尖兵角色。与他们相隔了百十米的距离,才是大队人马。五辆由骡马牵引的木质大车,车厢上覆盖着脏兮兮的帆布,装载的物资堆得高高隆起,压得车轴吱呀作响。车辆两旁和中间,是大约十五名穿着土黄色军装、打着绑腿、戴着屁帘帽的日军士兵,他们队形相对紧凑,刺刀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一个挎着指挥刀、戴着战斗帽的鬼子曹长模样的军官,坐在第一辆大车的车辕旁,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不时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看似平静的山坡。车辆后面和两侧外围,则是那三十多名黑云寨的伪军,他们队形散漫,有的嘴里叼着烟卷,有的互相嬉笑打闹,有的则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全然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

敌人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快,骡马的响鼻声、车轮碾过碎石的嘎吱声、以及伪军肆无忌惮的喧哗声,随着山谷的回音,隐隐约约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先头尖兵漫不经心地走过了伏击圈中心,日军主力护卫着大车,一辆接一辆,如同钻进口袋的贪食蛇,缓缓驶入了死亡地带。伪军大队也乱糟糟地跟了进来……整个队伍,除了那几名日军和那个曹长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大部分人都处于松懈状态。

然而,那面代表总攻的红色信号旗,却迟迟没有从观察哨的位置落下!

怎么回事?孙石头在等什么?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我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了冷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身边的傅水恒却依旧沉稳如山,只是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他在等队尾,确保最后一个敌人都进入口袋最深处,防止有任何漏网之鱼在火力圈外。沉住气。”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不久,队伍最后面,几个拖拖拉拉、边走边系裤腰带的伪军,也骂骂咧咧、磨磨蹭蹭地踏入了峪口最狭窄、也是最致命的伏击圈核心地段。

几乎就在最后一个伪军的脚后跟完全踏入预定界限的同一瞬间——

那面我们期盼已久、仿佛等待了千万年的红色布条,如同被斩断的绳索,猛地从观察哨的位置急速落下,消失在草丛之中!

“信号弹!”傅水恒一直平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司号员兼信号兵,早已将信号枪举向天空,闻令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咻——噫!”三发拖着明亮绿色尾焰的信号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撕裂了山谷的宁静,如同三道夺命的流星,猛地窜上湛蓝的天空,在晨曦的背景下划出无比醒目的弧线!

总攻开始!

信号弹,就是点燃炸药桶的引信!

“轰!轰!轰!轰——!”

公路中央以及两侧缓坡下,预先埋设的“铁西瓜”和自制土地雷被瞬间同时引爆!一连串剧烈无比的爆炸声浪,如同晴空霹雳,猛然炸响!整个黑狼峪仿佛都在这狂暴的声浪中颤抖!硝烟、尘土、破碎的木屑和肢体混合着冲天而起,形成一片混乱的死亡之幕!一辆大车的车轮连同车轴被炸得粉碎,拉车的骡马受惊,发出凄厉的悲鸣,疯狂地挣扎蹦跳,将车上的物资甩得到处都是!伪军队伍瞬间炸营,惊恐的尖叫声、哭爹喊娘的哀嚎声、无头苍蝇般的奔跑声混杂在一起,秩序荡然无存!

几乎就在地雷爆炸的巨响传来的同一瞬间,“嗵!嗵!”两声略显沉闷的发射声从一排的陡坡阵地上传来!掷弹筒开火了!两发五十毫米高爆弹带着死亡的呼啸,划过短暂的抛物线,精准得令人发指地砸在了头车和尾车附近!

“轰!”“轰!”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爆炸!头车上,那名日军机枪手刚刚条件反射地将“歪把子”轻机枪架上车顶,还没来得及拉动枪机,就连人带枪被猛烈的爆炸气浪直接掀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重重摔落在地,不再动弹!尾车附近,几个反应迅速、试图依托车体组织环形防御的日军士兵,也被这精准的炮火覆盖炸得血肉模糊,非死即伤!

“打!”傅水恒对着那部简陋的、只能通到主阵地的土制电话话筒,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命令!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黑狼峪,变成了烈焰与钢铁交织的死亡熔炉!复仇的火力,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陡坡上的乱石后方,缓坡上的灌木丛深处,无数条灼热的火舌喷涌而出!一排战士们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像一把无形的、巨大的铁扫帚,带着死亡的尖啸,兜头盖脸地扫向已然陷入混乱和惊恐的日军队伍!步枪清脆的单发射击声、mp18冲锋枪那独特而急促的“哒哒哒”连射声,在爆炸的余音中交织成一曲狂暴的交响乐!尤其是那两挺冲锋枪的连续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就将好几个试图依托车体残骸或同伴尸体进行抵抗的日军士兵扫倒在地!

二排阵地上,那挺捷克式轻机枪也开始了它欢快而致命的歌唱,“咯咯咯……咯咯咯……”富有节奏感的点射和短点射,将炽热的弹雨精准地泼洒向已经彻底崩溃的伪军人群。子弹钻入人体的闷响、中弹者的惨嚎、以及被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的伪军,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伪军完全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和抵抗意志,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狙击组!孙石头!打掉那个正在挥刀的鬼子军官!”傅水恒透过望远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目标——那个鬼子曹长,虽然被最初的爆炸搞得灰头土脸,但显然战斗经验丰富,他竟然挣扎着爬到了一块石头后面,抽出了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嚎叫着,试图收拢残兵,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此人必须立刻清除!

他的命令刚落——

“砰!”

一声略显沉闷、但穿透力极强的步枪射击声,从峪口外侧的制高点上传来!那是孙石头手中的那支带瞄准镜的莫辛纳干发出的死亡之吻!

傅水恒的望远镜视野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正挥舞着军刀、面目狰狞的鬼子曹长,他的脑袋如同一个被重锤击碎的西瓜般,猛地向后一仰,一股红白混合物从后脑勺喷溅而出!他手中的指挥刀脱手飞出,在空中翻转了几下,叮当落地。他那刚刚还充满凶悍之气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这精准至极、远超常规射程的狙杀,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日军残兵最后一点组织抵抗的勇气和核心。失去了现场最高指挥官,剩余的几名日军虽然仍在凭借单兵素质和武士道精神负隅顽抗,但在掷弹筒时不时的精准轰击(重点照顾任何试图集结的火力点)和赵铁锤突击班以“三三制”小组形式的迅猛清剿下,抵抗迅速被瓦解,一个个被消灭在车体旁、岩石后。

“预备队,上!”傅水恒纵观全场,判断时机已经成熟,果断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早就摩拳擦掌、等候多时的刘大脚,猛地一挥手臂,带着三排的战士们,如同下山的猛虎,以娴熟的战斗小组队形,迅速冲下了山坳,扑向一片狼藉的战场。他们的动作迅猛而有序,分工明确:有的小组持枪高度警戒,迅速控制住那些跪地举手、魂飞魄散的伪军俘虏;有的小组如同猎豹般冲向尚且完好的大车,检查帆布下的物资,并警惕可能存在的诡雷;还有的小组则开始冷静地对战场上进行最后的清扫,给垂死的敌人补枪,确认战果。整个缴获和控制过程,条不紊,高效迅速,丝毫没有过去常见的哄抢和混乱场面,充分体现了平时严格训练的成果。

“报告队长!战场初步清理完毕!”赵铁锤兴奋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通过临时架设的电话线传到了指挥所,“初步统计,击毙日军十三人,伪军九人,俘虏伪军二十一人!缴获基本完整的大车四辆,骡马五匹!具体物资正在紧急清点中!”

“按预定方案执行!优先搬运弹药、药品、金属工具!十分钟后,必须开始撤离!爆破组准备,销毁剩余车辆残骸和无法带走的物资!”傅永恒对着话筒,发出了干净利落的指令,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满意与自豪的浅浅笑意。

战士们开始紧张而有序地行动起来,撬开木箱,将一箱箱鬼子制式步枪子弹、手榴弹,以及珍贵的磺胺粉、急救包等物资,快速搬到骡马背上,或者用扁担挑起。傅水恒和我走下指挥所,踏上了依旧弥漫着浓烈硝烟和血腥气息的公路。空气中混杂着火药、鲜血、泥土和骡马粪便的刺鼻气味。看着战士们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动作矫健的身影,看着他们之间那默契的配合,以及脸上那无法抑制的、混合着胜利喜悦与初次经历残酷战斗后复杂情绪的光芒,我知道,我们成功了!不仅仅是战斗的胜利,更是对我们过去一个月所有努力、对傅永恒那套超前理念最有力、最直接的证明!

这一仗,不仅缴获了我们急需的大量武器弹药、粮食被服(更重要的是,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为傅水恒那神秘的“炎黄”系统,提供了极其可观的大量“积分”,这是他后来私下告诉我的),最最关键的是,它用无可辩驳的胜利事实,证明了傅水恒那套“现代练兵理念”和“系统战术思想”的惊人价值!证明了我们这一个月来流淌的每一滴汗水,脱掉的每一层皮,都是值得的!它极大地提振了全队的信心,凝聚了军心,铸就了军魂!

回去的路上,队伍虽然带着激战后的疲惫,负重前行,但士气高昂,步伐坚定。王栓柱这位经历过无数硬仗的老兵,主动走到傅水恒身边,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已显露出非凡气度的脸庞,由衷地、重重地说道:“队长,服了!真服了!心服口服!这仗打得……嘿,真他娘的痛快!像是大人打小孩儿,从头到尾,都被咱们攥在手心里捏着打!”

傅水恒笑了笑,目光投向远方层峦叠嶂的太行群山,看着蜿蜒行进的、已然脱胎换骨的队伍,轻声道:“王班长,这只是个开始,一次小小的测验。咱们的胃口,会被这胜利喂养得越来越大。咱们的刀,也会越磨越锋利。”

我回头望去,黑狼岭方向,依旧有几缕象征性的青烟袅袅升起,飘散在蔚蓝的天际。我知道,第一中队这把经过精心锻造、并由今日之血火成功开刃的锋利宝剑,已经正式出鞘,寒光乍现。它的锋芒,必将饮更多敌酋之血,它的名号,必将让太行山中的日伪军闻之胆寒。而我们脚下的这条抗战之路,正因为有了正确的方向和锋利的武器,正向着更广阔、更艰难的战场,坚定地延伸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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