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空,那艘遮天蔽日的白骨魔舟,连同那具不可一世的“万骨魔君”傀儡,在化作漫天齑粉,被罡风吹散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种死寂,不再是凡人因敬畏而产生的噤声,而是……来自整个超凡世界,所有隐藏在光明与黑暗中的强大存在,在目睹了一场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神罚”之后,所产生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集体失语。
帝境与皇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在今日之前,这个问题,或许只存在于那些最古老的传承典籍,最虚无缥缈的传说之中。皇者,已是这片残缺天地所能承载的极限,是行走在人间的神话,是制定规则的至高存在。
可现在,他们亲眼见证了答案。
那是一种,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绝对的维度碾压。
昆仑禁区那尊不知活了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万骨魔君那尊凶名赫赫的上古魔头,在那个名为苏哲的年轻人面前,甚至连让他真正意义上“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吹一口气,便形神俱灭。
看一眼,便法则崩塌。
这已经不是战斗,这是……创世神在清理自己花园时,随手抹去几只碍眼的虫子。
所谓的皇者,在这等存在面前,与蝼蚁,又有何异?
一时间,所有还敢于窥探此地的神念,无论是来自东海仙岛的剑修,还是来自北疆雪原的古老妖族,亦或是那些刚刚组成了所谓“观望者同盟”,自以为算无遗策的禁忌存在,都在这一刻,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神念,自己的气息,自己的所有存在痕迹,收缩到了极致,藏匿到了最深的地宫,最稳固的道场之中。
他们怕了。
是真的怕了。
在这片帝路已断,大道已残的末法时代,一个疑似触摸到了帝境门槛,并且行事毫无顾忌,霸道无匹的存在,就是……无解的。
他就是天,他就是道,他就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至高无上的新秩序!
蓝星虽然还在不断地膨胀,天地法则也在缓慢地复苏,或许数年之后,数十年之后,这片天地能再次诞生出真正的帝者。
可那太过遥远。
至少在现在,在这漫长到足以让任何皇者都感到绝望的空窗期里,他们,拿那个悬浮于京城上空的年轻人,毫无任何办法。
反抗?
昆仑的老鬼,就是下场。
观望?
十万大山里的青帝,就是前车之鉴。
剩下的,唯有……臣服,与祈祷。
祈祷这位新生的“神只”,他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的头上。
……
通天塔之巅,那片浩瀚的星空小世界中。
隗天磊透过一面巨大的水镜,看着京城上空那道平静而又孤高的身影,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压在自己肩头数百年,那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崩溃的沉重枷锁,在这一刻,仿佛都轻了许多。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竟有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老夫……赌对了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一丝后怕。
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所谓的皇者尊严,而选择与苏哲为敌。
他更庆幸,自己将整个华夏的未来,都压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有苏哲在,那些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魑魅魍魉,那些自以为是的古老存在,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肆无忌惮地,将这片土地,将这亿万生灵,当做他们博弈的棋盘,当做他们苟延残喘的血食!
一个新的时代,以一种最霸道,最蛮不讲理的方式,降临了。
而他,隗天磊,有幸,成为了这个时代的……见证者。
……
京城上空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刻钟。
随即,下方那广阔的平原之上,再次变得骚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的叩拜!
“神君……神君饶命啊!”
“我等知罪!我等再也不敢了!”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天空中,也不断有新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如同惊弓之鸟般,仓皇赶来。他们或是驾驭着法宝,或是施展着遁光,无一例外,在距离京城尚有百里之遥时,便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步行前来,然后,在那片广阔的平原之上,找个空地,恭恭敬敬地,跪下。
一个时辰的期限,早已过去。
可现在,却再也没有人,敢于心存半分侥幸。
苏哲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身影,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转过头,看向妹妹苏雪。
苏雪立刻心领神会,她踮起脚尖,将手中的那枚星辰玉简,高高地举到哥哥面前,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与认真,像一个正在向长官汇报战果的小士兵。
“哥,时间到了!”
“玉简上显示,总共来了八百九十七个人。但是,根据气息和罪孽浓度的比对,还有三十三个黑色光点,没有出现。”
她的小手,在玉简之上轻轻划过,三十三道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名字与影像,清晰地浮现在了半空之中。
这些人,有的是某个上古隐秘魔宗的宗主,有的是某个以活人炼器的邪道世家老祖,甚至……还有几个,是平日里道貌岸然,受万人敬仰的基地市名宿。
他们自以为隐藏得足够深,自以为苏哲的宣言不过是恫吓,自以为法不责众。
苏哲的目光,在那三十三道影像之上一一扫过,眼神,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对着妹妹,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嗯,雪儿做得很好。”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三十三道光影,随意地,凌空一握。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捏碎几个无关紧要的泡沫。
也就在这一握之下。
遥远的南疆,某个被毒瘴笼罩的巨大洞窟之内,一位正在狞笑着,将一名少女的心脏掏出,准备炼制“七情魔丹”的上古魔修,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连同他身下的祭坛,以及整个洞窟,都在一瞬间,化作了虚无。
繁华的东部沿海都市,某栋戒备森严的摩天大楼顶层,一位身穿华服,正在与数名商业巨头,谈笑风生地,商议着如何利用一场人造瘟疫来收割财富的世家家主,那端着红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永远地凝固。下一刻,他,连同他所在的整栋大楼,都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般,凭空消失。
北国冰封的雪山之巅,一座古老的寺庙之中,一位身披袈裟,宝相庄严,正在为信徒讲经说法,被誉为“活佛”的高僧,那悲天悯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那盘坐在莲台之上的身体,连同他身后的万丈金佛,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漫天金粉,簌簌飘落。
……
三十三道身影,三十三处罪恶之地。
无论他们身在何处,无论他们修为多高,无论他们隐藏得有多深。
都在这同一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无法言喻的至高意志,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彻底底地,连带着所有因果,所有痕迹,完全抹除。
他们没有发出惨叫,甚至没有感受到痛苦。
他们只是……消失了。
下方平原之上,那跪倒在地的数百名超凡者,亲眼目睹了那三十三道光影的湮灭。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曾经让他们都为之忌惮的,熟悉或陌生的强大气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彻底地,从这片天地之间,消失了。
无边的恐惧,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淹没。
这一次,他们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只是,将自己的额头,更深,更用力地,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用最卑微的姿态,等待着,那来自神只的,最终的审判。
苏哲没有再去看他们。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了母亲和妹妹的身上。
那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冰冷与霸道,再次消融,化作了最纯粹的温柔。
“妈,雪儿。”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一缕春风。
“这里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
“接下来,哥还有一些……垃圾需要清理。”
“你们先回天枢峰等我,不要离开京城,我已经传音给华夏超凡大学校长隗天磊,他会将父亲接过来,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
刘婉莠看着儿子,那双美丽的星眸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舍,但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劝阻的话,都已是徒劳。
她的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少年了。
他已经成长为了一棵,足以让她和整个世界,都来依靠的参天大‘树。
她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哲儿,你……你一定要小心。”
“嗯。”苏哲笑着应道,他伸手,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又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放心吧,很快的。”
他心念一动,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瞬间包裹住了刘婉莠和苏雪,以及苏雪肩头那只正在打瞌睡的,伪装成黑鸟的赤雷炎鹏。
下一刻,她们的身影,便从万米高空之上,消失不见,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空间之力,精准地,传送回了天枢峰之巅,那座属于她们的殿宇之内。
做完这一切,苏哲才缓缓地,转过身。
偌大的京城上空,此刻,只剩下他一人。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然后,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仿佛将整个宇宙,整个时空,都纳入其中的浩瀚神念,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一刻,风停了,云止了,光线都仿佛发生了偏转。
整个华夏大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疆域,从东部沿海的繁华都市,到西部高原的无人禁区,从北方的万里雪原,到南方的十万大山……
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山河,每一座城池,每一个村落……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那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浩瀚神念,彻底笼罩!
在这道神念的“视界”之中,整个世界,都化作了另一番模样。
无数道或强或弱,或善或恶的生灵气息,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而其中,一些如同跗骨之蛆般,散发着浓郁魔气与怨念的“污点”,更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无所遁形!
那些,是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妖魔巢穴。
那些,是蛰伏在城市阴影之下的邪教祭坛。
那些,是与界外魔神暗中勾结,以同胞为血食,妄图颠覆人族秩序的……叛徒!
苏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像一个最认真,最耐心的清道夫,开始……清理自己的家园。
他的意志,化作了风,吹过南疆的密林,那些隐藏在古树与洞窟之中的妖魔巢穴,连同其中的所有妖魔,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滋养山林的精纯灵气。
他的目光,化作了光,照耀在北国的冰原,那些被魔气侵蚀,早已化为魔土的冰川,在光芒的照耀下,迅速消融,净化,重新恢复了圣洁的白色。
他的声音,化作了雷,响彻在西部的荒漠,那些由邪教徒用无数生灵的骸骨所搭建的,用来沟通界外魔神的邪恶祭坛,在雷音的震荡之下,轰然崩塌,化作了最原始的尘埃。
一名在如今这个时代,早已无敌的半步帝境强者,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上,彻底地,展示出了他那足以让神佛都为之战栗的……浩荡帝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