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神只狂潮 · 创世前奏
乌萨斯，圣骏堡，最深处的秘殿。
空气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壁炉中跳跃的火焰非但没能带来暖意，反而将几张扭曲面孔上的阴影拉扯得如同鬼魅。乌萨斯的内卫元帅，维多利亚戴着金丝眼镜却难掩眼中贪婪的公爵，莱塔尼亚一位隐居已久、此刻眼中闪烁着疯狂研究欲的源石技艺大师，以及几位来自哥伦比亚军方的、面色冷硬的代表……这些本该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敌人，此刻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聚集于此。
“……我们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封锁，在他面前都成了笑话。”乌萨斯元帅的声音嘶哑，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骨头，“他的城市，是神迹。他的理念，是毒药。再这样下去，不需要他动一兵一卒，我们的军队，我们的人民，甚至我们脚下的土地，都会抛弃我们，投向那个该死的‘悖论圣殿’！”
“必须阻止他，在他彻底颠覆一切之前。”维多利亚公爵用丝绸手帕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汗水，“但……力量，我们缺乏与他正面抗衡的力量。”
“力量？”莱塔尼亚的大师，名为赫尔温的老者，发出一声干涩的冷笑，他枯瘦的手指抚摸着面前一个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古老石盘，“我们脚下这片大地，最不缺少的，就是古老的力量。那些沉睡的、游荡的、与山川河流同寿的……‘神’。”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你是说……巨兽？神明？”哥伦比亚的代表皱眉，“那些存在大多中立，甚至庇护一方，如何能为我们所用？”
“不是‘用’，是‘引导’，是‘激怒’。”赫尔温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它们本质是规则的化身，是古老意识的碎片。它们排斥剧烈的‘变化’，厌恶颠覆性的‘异数’。悖论圣殿，就是这片大地上最大的‘异数’！我们只需要一个仪式，一个汇聚我们各国底蕴的、空前强大的仪式，去放大它们这份本能，将它们的怒火，像引导洪水一样，精准地引向那片所谓的‘净土’！”
“这太疯狂了！”有人低呼。
“疯狂？”乌萨斯元帅猛地一拍桌子，金属手套与石桌碰撞出火星，“还有比坐视我们的帝国、我们的荣耀被那个外来者和他可笑的‘新约’碾碎更疯狂的事吗？！如果我们注定要坠入深渊，那也要拉着他和他的理想一起陪葬！”
绝望与疯狂是会传染的。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理性与底线被轻易抛弃。一项以整个大陆生态和无数生灵为赌注的、亵渎神明的阴谋，在黑暗中迅速成型。乌萨斯贡献出关于北方“毁坏之兽”的古老契文与祭品，维多利亚拿出了封印着“城邦之灵”低语的秘典，莱塔尼亚构筑了仪式的核心法阵，哥伦比亚提供了维持仪式所需的巨额能源……他们要将整个旧世界的重量，化作砸向新世界的第一块，也是最后一块巨石。
---
悖论圣殿，依旧沐浴在秩序与希望的光辉中。第一批公民正在适应新的生活，拉特兰的工匠与阿戈尔的技术员在共同优化城市系统，罗德岛的医疗中心人满为患，却又井然有序。
然而，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所有人。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歌蕾蒂娅和斯卡蒂。她们同时望向北方，脸色骤变。“海……在恐惧。”歌蕾蒂娅低语。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开始传来沉闷的、来自极深处的轰鸣。并非地震，更像是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在沉睡中被强行激怒，翻动身体时发出的悲鸣。
“警报！全域能量等级急剧升高！检测到复数超高能反应正在大陆各处苏醒！目标……目标指向性明确，全部指向我方！”菲亚梅塔冷静的声音在圣殿指挥频道中响起，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泄露了她的震惊。
下一刻，天象异变！
北方的天空被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红，仿佛冰原在燃烧，一个由冰雪与岩石构成的巨影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仅仅是其散发出的蛮荒气息，就让圣殿北侧的防御矩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维多利亚方向，伦蒂尼姆的上空，整个云层扭曲成一张巨大而痛苦的人脸，城市的虚影在天空中浮动、哀嚎，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跨越大半个大陆，冲击着圣殿每一个人的心智。意志薄弱者当即抱头惨叫，眼中浮现出伦蒂尼姆陷落的恐怖幻象。
东国、萨尔贡、玻利瓦尔……超过七道同样恐怖、属性各异却同样充满毁灭意志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复仇之神，将它们的目光（或者说，被强行扭曲的“注意力”）死死锁定在了悖论圣殿！
“他们……他们怎么敢？！”艾丽妮看着转播画面中各地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气得浑身发抖。她认出了那些气息中的一部分，那是她故乡伊比利亚曾敬畏、也曾对抗过的古老存在。
“为了权力，他们没什么不敢的。”塔露拉的声音冰冷，曾经的整合运动领袖对此毫不意外。陈晖洁紧紧握住赤霄的剑柄，指节发白。
这不是战争，这是天罚，是被人为引导的、针对一国一地的、多元化的神罚！
圣殿的防御系统全力运转，翠绿色的能量护盾如同倒扣的巨碗，抵挡着跨越空间而来的精神污染、能量冲击和规则扭曲。但护盾表面涟漪不断，城市边缘的建筑开始出现裂痕，大地龟裂，来自不同神明的力量属性相互冲突、叠加，产生了更可怕的破坏效应。
“报告！第三区护盾过载！有平民受伤！”
“西侧海岸出现海啸征兆，歌蕾蒂娅大人已带人前往抵御！”
“精神防护力场正在被侵蚀，需要更多支援！”
指挥室内，告急的信息如同雪片般飞来。博士和凯尔希全力协调着罗德岛的干员进行救援和辅助防御，但面对这种层次的攻击，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凌曜站在圣殿最高的尖塔之上，狂风吹动他的衣袂，他却纹丝不动。他的【千里眼Ex】早已看穿了一切。他看到了乌萨斯秘殿中的阴谋，看到了那亵渎的仪式，看到了那些被强行从沉睡与平衡中拖出、陷入痛苦狂乱的古老意识。
他看到了旧秩序最后的疯狂——不是为了胜利，仅仅是为了毁灭。为了毁灭他带来的“不同”，为了证明“污秽”才是世界的常态。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最后一丝对人类旧秩序残存的、基于观察目的的“宽容”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星空般冰冷的决断。
“普瑞赛斯。”他的声音透过精神链接传出。
“已在待命。”普瑞赛斯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冷静，“全球生态崩溃倒计时，七分钟。圣殿防御体系极限，预计在四分钟后被部分击穿。”
“足够了。”
凌曜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圣殿上空，脱离了防御护盾的范围。他直面着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足以让神灵陨落的毁灭性能量与意志冲击。
是时候了。
再观察下去，已无意义。旧世界的脓疮，已到了必须用烈火来灼烧的时刻。
“以此身为御，定义此域为‘绝对静止’。”
【愚者假面·万千归一】！
无形的悖论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袭向圣殿本体的神明之力，在触及这领域的瞬间，其内在的逻辑被强行植入悖论，能量结构自我瓦解，精神冲击自我消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绝对边界，将圣殿与外界汹涌的狂潮彻底隔绝开来。塔下苦苦支撑的众人，顿时压力一轻。
但这还不够。这只是防御。那些被操控的巨兽神明本身，以及这片被源石诅咒、被疯狂侵蚀的大地，需要的是根除病灶的手术。
凌曜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气，看到了那片禁锢着泰拉文明的星荚。
他双手虚抬，左手萦绕着窥探万千可能的银色光辉——【第二法】；右手流淌着操控时间与熵的幽蓝波纹——【第五法】。
“以平行世界为能源，以时间之河为导管……”
他左手对着虚空猛然一划！一道巨大、稳定、内部闪烁着无数世界光影的空间裂隙被强行撕开，裂隙的另一端，是星荚之外冰冷的宇宙深空！
紧接着，他右手指向这道裂隙，【第五法】的力量涌入，将其固化、扩张，构筑成一条稳定无比、足以承载灭世与创世之力的能量传导通道，通道的出口，精准地瞄准了泰拉星球！
最后，他胸前，浩瀚如星海般的光芒开始汇聚，那是来自无数平行世界的能量，是修正万象的权柄，是——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
第一宝具的力量被压缩、塑形，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无限生与死、创造与终结矛盾的翡翠色光流，填入了那以第二法为炮管、第五法为膛线的“创世之炮”中！
“目标，泰拉全域。执行……最终覆盖！”
就在他即将激发这创世一击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下方所有神明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古老、还要冰冷的意志，陡然降临！
星荚之外，泰拉的轨道上，空间剧烈扭曲，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由无数蓝色水晶般结构组成的超级计算机虚影——mooncell Automaton，如同第二个月亮，赫然浮现！其冰冷的理性光辉，瞬间压制了泰拉星球的喧嚣。
在mooncell的前方，一个身着奇异服饰、眼神空洞仿佛承载了万古寂寞的少女身影，悄然凝聚。
岸波白野。
她的目光落在凌曜身上，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基于某种底层协议的判断。
“检测到超规格文明自我干预行为。”她的声音如同亿万人的合奏，又如同冰冷的系统提示，直接响彻在凌曜的意识深处，也回荡在下方所有强者的心中，“判定：当前文明纪元因内部恶性竞争，已触发‘文明自我毁灭’协议前置条件。外部力量介入，企图强行覆盖现有文明进程。”
“综合评估：启动‘伐木’协议。”
“目标：清除当前文明纪元及外部干涉单元。”
凌曜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看向岸波白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加坚定的锋芒。
“自我毁灭？”凌曜的声音穿透虚空，与那冰冷的意志对抗，“不，我是在切除癌变的组织，拯救还能存活的生命。你所守护的，只是一个等待最终死亡的腐烂程序。而我要赋予的，是新的未来！”
没有更多的言语。
下一刻，凌曜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那道凝聚了万千世界之力的翡翠色光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沿着第五法构筑的通道，轰然射出，瞬间贯穿了星荚，将整个泰拉星球，温柔而又霸道地，笼罩其中！
光芒所及之处，狂暴的神明们如同被安抚的孩童，渐渐平息；暴走的源石能量被瞬间静默、转化；龟裂的大地开始愈合，污浊的空气变得清新；无数在前文明毁灭中消散的意识，开始在新的法则下重新凝聚……
创世，开始了。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mooncell的虚影光芒大盛，冰冷的“伐木”协议已然启动。岸波白野的身影缓缓消散，但更多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伐木者”虚影，开始在mooncell周围，在泰拉的大气层外，缓缓浮现。
凌曜屹立于星海之中，脚下是正在涅盘新生的星球，头顶是冰冷的、执行格式化任务的“管理员”。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宇宙之风，通过精神链接，向地面上所有翘首以盼、见证了这一神迹与变故的人们，宣告：
“创世，已然完成。”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了新生泰拉的每一个角落。
“但旧日的幽灵，引来了新的猎手。”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剑，直视那庞大的mooncell。
“现在，为我们新的世界——”
“——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