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予顶着两个硕大无朋的黑眼圈,揣着一颗“不成功,便成仁”的、誓死扞卫自己直男尊严的决心,像一只即将奔赴战场的、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杀到了顾晏的书房门口。
他已经把昨晚在脑子里演练了八百遍的“摊牌宣言”,又在心里滚瓜烂熟地背诵了一遍。
【态度,要强硬!】
【语气,要坚决!】
【眼神,要清澈!】
【绝对不能再被那个死变态三言两语就给忽悠瘸了!】
他给自己鼓足了气深吸一口,抬起手,正准备用一种充满了“决裂”意味的悲壮姿态,去敲响那扇决定了他未来性取向命运的沉重木门。
然而他的手才刚抬到一半,就听见书房里面传来了秦风那熟悉的、没有感情的、像个AI语音助手的禀报声。
“主子,查到了。”
林予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
【查到什么了?】
【难道是……查到我昨天晚上偷偷藏了一块桂花糕在枕头底下?】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点心虚。
他悄悄地把耳朵像个做贼似的贴在冰凉的门板上,试图偷听。
只听见里面秦风的声音继续不带一丝波澜地响起。
“那个叫苏晴的女人,是户部侍郎家刚从江南寻回来的嫡女。”
【苏晴?】
【女人?】
【谁啊?】
林予听得一头雾水。
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又好像没什么印象。
还没等他想明白,秦风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当场愣住了。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名叫赵天的护卫。”
“此人,力大无穷,来历不明,疑似……也是……”
秦风的话说到这里似乎是停顿了一下。
林予把耳朵贴得更近了,连呼吸都忘了。
【也是什么?!】
【你倒是说完啊!急死我了!】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顾晏那清冷的、像冰块掉进酒杯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打断了秦风的话。
“知道了。”
那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子来,带着一股子林予从未听过的、充满了凛冽杀意的……寒意。
“继续,盯着。”
林予在门外听得浑身一个哆嗦。
【卧槽?】
【什么情况?】
【这个苏晴和那个赵天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能让老乡露出这么……这么可怕的语气?】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他那颗原本装满了“直男尊严保卫战”的小心脏,瞬间就被一股名为“八卦”的熊熊烈火给彻底占领了!
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
他现在只想冲进去抓住顾晏的领子拼命地摇晃,问他——
【那个苏晴!是不是你背着我在外面认识的别的女人?!】
【那个赵天!是不是她的奸夫?!】
【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狗血的三角关系?!】
就在林予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上演一出“霸道谋士俏佳人,横刀夺爱俏护卫”的年度伦理大戏时,他鬼使神差地就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吱呀——”
一声轻响。
书房里正在谈话的两个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就朝他射了过来。
秦风的目光是惊讶。
而顾晏的目光……则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从刚才那能冻死人的“绝对零度”瞬间回温!
那股子凛冽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林予无比熟悉的、温柔得能溺死人的春水般的笑意。
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川剧变脸还要快!
林予看着他那张瞬间就从“冷酷阎王”切换到“邻家大哥哥”模式的英俊的脸,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了。
“醒了?”
顾晏看着他那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八卦”的呆萌样,主动开了口。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仿佛刚才那个用冰冷语气下达着命令的“大反派”根本就不存在。
“正好,”他对着林予招了招手,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堪称“宠溺”的微笑,“我让人给你炖了燕窝粥,说是能安神,治你这种晚上不睡觉、在床上烙饼的毛病。”
“过来,喝。”
……
燕……燕窝粥?
林予当场就被这三个字给砸懵了。
他那颗原本充满了“八卦”和“愤怒”的、准备来大干一场的心,瞬间就被一股子“美食的诱惑”给彻底击溃了!
他……他……
他本来是来摊牌的啊!
是来扞卫自己直男的尊严的啊!
怎么画风一转就变成“霸道谋士的清晨投喂”了?!
这剧本不对啊!
林予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看着顾晏那张充满了“快来喝粥啊小宝贝”的温柔笑脸,又闻了闻空气中飘来的那股子香甜软糯的、属于燕窝粥的、充满了“金钱”味道的香气。
他那颗充满了“斗志”的心,开始可耻地动摇了。
他饿了。
昨天晚上光顾着天人交战了,根本就没睡好。
现在正是肚子最空虚的时候。
于是……
我们那位五分钟前还发誓要“扞卫直男尊严到底”的林予同学,在“尊严”和“燕窝粥”之间进行了一番极其短暂的、毫无悬念的挣扎之后,果断地选择了——
后者。
他磨磨蹭蹭地,像一只被食物勾引了的、失去了所有警惕心的小狐狸,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书桌前。
秦风非常识时务地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像个幽灵似的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非常“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整个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燕窝粥。
“那个……苏晴和赵天是谁啊?”
林予一边拿起勺子,一边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心里的八卦之魂给问了出来。
顾晏看着他那副“一边想吃一边又想听八卦”的好奇宝宝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拿过他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然后用一种极其自然的、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的姿态递到了他的嘴边。
“乖。”
他说。
“先喝粥。”
“喝完了,我再慢慢地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