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城里我们新上任的林皇后正过着他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事儿就翘班放风筝的极其堕落的“躺赢”生活时,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遥远安阳封地,一场无声的、却足以在未来掀起惊涛骇浪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安阳侯府。
那个因为之前在“围猎”事件中犯下大错而被老安阳侯关了几个月禁闭的小侯爷萧景,终于被放了出来。
当那扇禁锢了他数月的沉重书房的门缓缓打开时,门外等候多时的老管家在看到自家小侯爷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印象里那个虽然有点骄纵、有点任性,但终归是意气风发、明亮如火的小侯爷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身形比以前更消瘦也更挺拔的年轻男人。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片从门外透进来的明亮阳光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了炙热浓烈情感的漂亮瑞凤眼,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深晦暗,不起一丝波澜。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被长久的孤独和黑暗浸泡透了的、阴沉的冷意。
像一把被重新淬炼过的、藏在鞘中的利刃,虽然锋芒内敛,却比以前更危险、也更让人心惊。
“小……小侯爷……”
老管家看着这样陌生的萧景,心里莫名地就涌起了一股寒意。
他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您……您出来了。”
萧景闻言缓缓地抬起了眼,那双幽深的眸子落在了老管家的脸上。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
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得更加阴郁。
“是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还带着一丝长久不说话的沙哑。
“出来了。”
“外面的天也该变了。”
……
京城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了萧景的耳朵里。
是他最忠心的那个名叫“阿大”的侍卫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的。
从废王李珉谋反失败、被终身囚禁于太庙,到顾晏“黄袍加身”、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晏”。
再到……也是最要命的那一句,新帝登基颁布的第一道圣旨。
——册立林予为后。
……
阿大在说到最后那一句时声音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眼去观察自家主子的表情,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雷霆之怒的准备。
他以为自家主子在听到这个堪称“奇耻大辱”的消息后会暴怒、会砸东西,甚至会当场就拔剑说要去京城杀了那对“狗男男”。
然而……
萧景的反应却出乎了他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的不甘。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阴沉样子。
仿佛阿大说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成了别人“皇后”的惊天噩耗,而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隔壁家的狗又生了一窝崽子。
直到阿大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萧景才缓缓地动了。
他从怀里极其珍重地拿出了一块玉佩,一块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刻着“平安”二字的玉佩。
那正是当初林予托人退还给他的那块。
他伸出手,用指腹在那块冰凉温润的玉佩上一遍又一遍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
那动作缱绻又温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的眼睛也一直垂着看着那块玉佩,那眼神晦暗不明,却又带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偏执和……痴迷。
他就那么摸了很久很久,久到阿大以为自家主-子是不是因为悲伤过度而傻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很慢,却带着一种让阿大毛骨悚然的诡异笑意。
“皇后……”
他低低地重复着这个对他来说无比刺耳的词语。
“呵……”
“他倒是真敢。”
“他以为把他锁在那个最高、最华丽的笼子里,那个人就真的属于他了吗?”
“真是……天真啊。”
他自言自语着,那双幽深晦暗的眸子里缓缓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危险的、疯狂的光。
他心里那个名为“执念”的魔鬼,在被长久的失败、嫉妒和不甘所喂养、压抑了数月之后,终于彻底苏醒了。
并且以一种比以前更强大也更扭曲的姿态,完全掌控了这具名为“萧景”的身体。
他曾经对林予的那种炙热的、少年人的“爱慕”,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已经彻底地变质腐烂,变成了一种更阴暗、更偏执、更不择手段的……“占有欲”。
他抬起头,看向了窗外那京城的方向,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其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顾晏……
你以为你赢了吗?
不。
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不懂他。
你只会用你那令人作呕的控制欲,把他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关起来。
只有我……只有我才真的懂他,懂他有多么的渴望自由。
……
“阿大。”
他淡淡地开口。
“是,主子。”
“备笔墨。”
“我要亲自给我们的新帝陛下写一封贺表。”
“恭贺他新婚大喜,君临天下。”
“也顺便告诉他。”
“我,安阳萧景……”
“……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