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城高悬于明月山脉之巅,云雾缭绕,仿佛远离尘世的一切纷争。然而,最坚固的城堡往往从内部被信息攻破。一只来自君临的渡鸦,带着盖有大学士印章的密信,落在了最高塔楼的窗棂上。
培提尔·贝里席,被人称为“小指头”,正悠闲地在他的书房里品尝着多恩产的深红葡萄酒。他看起来一如既往地从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世间一切尽在掌握。当他纤细的手指拆开蜡封,快速浏览完信上的内容时,那抹笑意瞬间凝固,继而转化为一种极致的专注和……兴奋。
信上简略地描述了君临的惊天巨变:提利昂·兰尼斯特被劫法场,一头银色巨龙降临,东方巫师周浩现身,魔山狂暴异变,红堡陷入混乱。
小指头缓缓放下信纸,走到巨大的拱窗前,俯瞰着下方险峻的雪山和细如丝带的国王大道。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无数种可能性、机遇和风险像一幅巨大的立体地图在他脑中展开。
“龙……”他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终于……有玩家开始掀桌子了。这比预想的……有趣得多。”
他按铃唤来他最信任的仆人。“请阿莲小姐来我这里一趟。”他吩咐道,语气平静,但仆人能感觉到主人身上那种猎人发现珍贵猎物时的气息。
不久,珊莎·史塔克,此刻化名为阿莲·石东(小指头的“私生女”),走进了书房。她穿着谷地少女的朴素衣裙,曾经的红色长发染成了深棕色,盘在脑后,显得稳重而柔顺。多年的磨难让她学会了将真实的情绪深深掩藏在“礼貌的傻女孩”面具之下。
“您找我,父亲大人?”珊莎用温顺的语气问道,微微屈膝行礼。
“是的,我亲爱的阿莲。”小指头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种亲切又略带疏离的笑容,“来,坐下。有一件……来自君临的趣闻,我想你会感兴趣。”他将那张密信轻轻推到她面前。
珊莎的心跳漏了一拍。君临……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信纸,阅读起来。起初,她的表情是困惑,然后是震惊,当读到“提利昂·兰尼斯特被劫法场”、“银色巨龙”这些字眼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她强行控制住了,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提利昂……那个唯一在君临对她展现过些许善意的兰尼斯特,竟然以这种方式逃脱了?还有龙?传说中的龙?她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关于伊耿征服者的故事。
“这……太难以置信了。”珊莎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惊讶,而非波涛汹涌,“君临一定乱极了吧?”
“乱?”小指头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像一位耐心的导师,“不,我亲爱的,这不是混乱,这是……洗牌。”他指着信纸,“看,关键不在于谁死了,或者谁逃了。关键在于,规则变了。”
他俯下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诱人的蛊惑:“泰温公爵的铁腕统治,建立在绝对的武力和精密的算计之上。但现在,出现了一种他无法计算、无法用金子和军队抗衡的力量——龙。这意味着,维系旧秩序的那根最粗的链条,断了。”
珊莎认真地听着,她开始明白小指头的意思了。这不仅仅是君临的新闻,这是可能影响整个七国格局的巨变。
“那么……父亲大人,这对我们谷地,意味着什么?”她试探着问,开始尝试用他教她的方式思考。
“问得好。”小指头赞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愉悦,“这意味着,我们手中最大的筹码——谷地完整的军队和充足的粮仓——价值正在急剧飙升。无论是泰温,还是东方的龙之母,他们都迫切需要盟友。而我们,可以待价而沽。”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北方:“当然,还有你,我亲爱的阿莲。你的价值,也远不止一个‘私生女’那么简单。当冰雪融化,狼群终将归巢。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学习,继续观察,让自己准备好,迎接那个……夺回你应有的一切的时刻。”
珊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狼群……史塔克……北境。小指头的话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几乎已经熄灭的希望之火。但她已经学会了谨慎,只是微微颔首:“我会努力学习,父亲大人。”
小指头看着她低垂的眼帘和紧握的双手,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他需要珊莎保持希望,但又必须确保她完全依赖自己。
“很好。”他微笑着说,“记住,在这个游戏中,信息就是力量。而我们,现在掌握了最关键的信息。下去吧,我亲爱的,好好想想我今天的话。”
珊莎行礼后退出书房,走在冰冷的石廊上,感觉脚下的世界都在晃动。龙、逃亡的提利昂、摇摇欲坠的兰尼斯特……还有小指头话语中暗示的北境未来。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苦难的小女孩了,她必须学会,如何在这场巨大的风暴中,为自己,也为史塔克家族,找到一条生路。
而在书房内,小指头再次看向那封密信,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野心笑容。
“周浩……提利昂……丹妮莉丝……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他低声自语,“那么,就让我看看,你们这群掀桌子的玩家,究竟能把这盘棋,下到什么地步吧。”
…………
一阵带着咸腥味和死亡气息的海风,卷过派克城粗糙的巨石城墙。城堡大厅内,空气中弥漫着麦酒、烤鱼和未干海草的味道,长桌上杯盘狼藉,喧嚣声中夹杂着铁民粗野的欢笑和争吵。胜利的余温尚未散尽,庆祝新王登基的狂欢仍在继续。
攸伦·葛雷乔伊,新任铁群岛之王,斜倚在原本属于他哥哥巴隆大王的海石座椅上。这座椅由一块巨大的、被海浪冲刷光滑的漆黑巨石雕成,冰冷而坚硬。攸伦穿着一身漆黑的华丽皮甲,外罩一件用某种深海生物鳞片缝制的斗篷,闪烁着不祥的幽光。他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遮住左眼的烟黑色漆皮眼罩,眼罩上描绘着一只诡异的、仿佛在蠕动着的红色章鱼。另一只裸露的右眼,颜色如同湿漉漉的礁石,深邃、疯狂,却又闪烁着令人不安的智慧光芒。
他漫不经心地用一把镶着琥珀的匕首剔着指甲,听着手下船长们吹嘘着最近的劫掠成果,嘴角挂着一丝慵懒而残忍的笑意。就在这时,他的掌玺官兼学士,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头,捧着一只刚从君临飞来的渡鸦,颤巍巍地穿过喧闹的人群,来到王座前。
“陛下,来自君临的……紧急消息。”学士的声音几乎被大厅的噪音淹没。
攸伦抬起那只独眼,瞥了一眼学士手中微微颤抖的纸条,懒洋洋地伸出了手。他展开纸条,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起初,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渐渐地,那仅存的右眼瞳孔微微收缩,嘴角的笑意变得越发深刻和……狂热。
大厅里的喧嚣似乎也察觉到了王座上气氛的微妙变化,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他们的新王。
攸伦没有立刻说话,他将纸条轻轻放在海石座椅的扶手上,用匕首的尖端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品味某种极致的美味。
“我的兄弟们,”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磁性,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我们刚刚征服了青亭岛,让雷德温家族像落水狗一样哀嚎。我们以为,这就是新时代的开始了,对吗?”
铁民们发出赞同的吼叫。
攸伦缓缓站起身,那只独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目光所及之处,连最凶悍的船长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戏剧性的狂热,“但是!我们从旧镇抢来的书籍和学士告诉我们,真正的征服,远不止于此!而在今天,就在刚才,从那个被绿酒和黄金泡软了的君临,传来了一个消息……一个足以证明我们铁民才是淹神真正选民的消息!”
他举起那张纸条,仿佛举着神圣的经文:“兰尼斯特家的侏儒,在即将被砍头的时候,被一个来自东方的巫师,骑着一条银色的巨龙,从成千上万的士兵眼前,救走了!”
“龙?!”
“银色巨龙?!”
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惊疑、恐惧、兴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龙,那是传说中的生物,是征服者伊耿横扫七国的力量象征!
“安静!”攸伦的声音如同鞭子抽过空气,瞬间压下所有噪音。他的独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癫的火焰,“你们听到了吗?不是梦!不是故事!是龙!真正的龙,回来了!”
他走下王座,在人群中踱步,声音充满了蛊惑力:“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那些安达尔人和他们的神,那些大陆上的绵羊和他们软弱的规则,都已经过时了!魔法回归了!力量,真正的、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而谁才配拥有这种力量?是那些躲在红堡里玩金币的狮子?还是我们——淹神的子民,大海的骑士,敢于乘风破浪、夺取一切的铁民?!”
他猛地停下脚步,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海洋:“征服者伊耿用三条龙驯服了七国。而现在,一条更神奇的龙出现了!这难道不是淹神给我们的启示吗?难道不是告诉我们,属于铁民的时代,真正的‘选王会’,才刚刚开始?!”
“攸伦!攸伦国王!”铁民们的热血被点燃了,他们挥舞着武器,疯狂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攸伦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等欢呼声稍歇,他继续说道:“维斯特洛即将迎来巨变。狮子疲于应付,玫瑰摇摆不定,狼群奄奄一息……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但我们不能再满足于抢几艘商船,占几个小岛了。”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狭海对岸:“我们要建造一支前所未有的舰队!不是用来打渔的舢板,而是能横跨大洋的巨舰!我们要去寻找!去寻找那条银龙,去寻找龙之母!我们要用铁民的勇气和智慧,去赢得比青亭岛黄金珍贵一万倍的宝藏——龙!”
他转向他最信任的弟弟,沉默寡言的维克塔利昂,以及他麾下最狂热的长船船长们。
“加速‘宁静号’的改造!”他下令道,声音不容置疑,“我需要更多的木材,更多的铁,还有……更多的祭品,献给淹神,祈求他保佑我们的航行!我们要让整个维斯特洛,都在我们铁民的舰队和即将到手的龙焰面前,颤抖!”
疯狂的野心如同瘟疫般在派克城大厅里蔓延。铁群岛这头海怪,在“鸦眼”攸伦的驱使下,开始将触角伸向了一个更加疯狂和危险的方向。他们不再满足于眼前的掠夺,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传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