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宁显然被沈如磬的问题问住了，那双灰白色的瞳孔望向前方，许久没有挪动视线。原本嘴角的一抹浅笑僵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怪异。
“你那张照片……”
沈如磬继续追问，试图用照片打断眼前人的发呆。
“照片……对照片！”祝安宁被沈如磬这一提醒，终于回神。她眨眨眼，拉起沈如磬的手，朝她的锁骨探去。
那里有一个纹身，纹的一种沈如磬没见过的花卉，颜色是灰白色的，像是一张古老旧照片的颜色，沈如磬帮她擦拭身体的时候见过。
如今看着祝安宁的动作，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这个动作……她的手贴上了祝安宁的皮肤，纹身的位置有轻微的凸起，甚至……还有微微的发烫。
“这就是，恩人说的随身空间吧？”祝安宁清冷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松开沈如磬的手。
她拉着沈如磬的手越发用力，直到……沈如磬清晰地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看到了所有。
这一切都超出了沈如磬的所知所想，她从来没想过，科技能够到达这个地步。
哪怕她早已见过更加震撼的事。
这确实是随身空间，此刻那空间的模样彻底展现在沈如磬面前，她一览无余。
这是一朵花的结构，每一片花瓣都包裹着一样东西。
足足32片花瓣，包裹了32件物品。
其中一朵花瓣上，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晶体照片，整齐的码放着。
“这是……”她说不出话，不知如何形容。
“这是异种空间玫瑰。”祝安宁的声音清冷缥缈，似乎在讲述很久远的故事，“植物变异后，科学家就发现了这种玫瑰，只要将它植入身体，就可以当做随身空间。但缺点是，只要见血，那空间将会成为所有人可见，所以……”
后面的话祝安宁没能说出口，沈如磬试探着问：“所以……那个世界，人类的敌人，不仅仅是变异动植物？”
祝安宁点头，“这是很正常的事，任何灾难下都会如此。”
沈如磬心底是赞同的，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正常两个字，或许是正常的，但也实在残忍。
她抽回手，上面滴落的并不是她的血迹，那就只能是……
她抬眼看向祝安宁，她手中转动着一把小刀，明晃晃的刀刃上沾着一层薄薄的血迹。
“你……”她有些担心，起身去找药。
带着锥心刺骨疼痛的药膏敷在了祝安宁手上，饶是冷静如她，此刻额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完好的那只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灰白色的瞳孔盯着沈如磬，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恩人……不必如此……”
伤口很小，所以她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十分钟左右。药膏连带着伤口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
祝安宁终于懂了自己哥哥胸口的伤为什么没了，她有些佩服，问道：“恩人，给我哥哥用这个药，他也没醒？”
“没……”沈如磬摇头，虽然祝安乐看起来很痛苦，但确实没醒。
“厉害！”祝安宁比了一个大拇指。
伤好了，沈如磬接着之前的问题：“所以那不是纹身吗？”
“当然不是，那是玫瑰的本体。”祝安宁看着沈如磬疑惑的眼神，猜测她的疑惑：“恩人想问，它为什么是灰白色？”
沈如磬点点头，虽然比起颜色，它的能力才让人惊叹。
但她记忆中的玫瑰，是绚烂多彩的。
“它就是这个颜色，可能是用尽所有的绚丽才换到了的这个能力吧？但可惜，它自己并没有用上。”祝安宁解释道。
“对……变异植物怎么会变异出来完全不利己的能力？”这才是沈如磬关心的，像幻藤拥有的致幻能力，就是强大的武器。
怎么会有植物，都变异了，竟然会出现这样利好人类的能力？
“不利己吗？”祝安宁摇头，“不……这是利己的，异种空间玫瑰的能力是跳跃空间，它可以轻松出现在任何地点，极大加强了它的生存能力。但……人类实在太多了。”
祝安宁语气中是对玫瑰的惋惜，但她自己却带着这样的一朵玫瑰。
看着沈如磬紧紧盯着自己，祝安宁叹气：“恩人，玫瑰一旦种上就没办法剥离，我与它共生。”
这句话让沈如磬瞳孔震颤，这冲击力不亚于她看到自己岛屿在生长，极光之主的出现，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它……它是活的？”
祝安宁轻轻点头。
“啊？”哪怕是经历了这么多，沈如磬还是不敢相信。
竟然是活的，一株活着的植物，和人共生了？
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想到，她怎么能不为之震撼，“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此，祝安宁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株也是别人给我种的，这场变异导致了太多意外，所以……”祝安宁有些无奈的摊手，嘴角扯出嘲弄的笑容，“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文盲。”
沈如磬听懂了，祝安宁没怎么上过学，所以她不懂。
她上前轻轻握住了祝安宁的手，温柔关切：“它是活的，你不会难受吗？”
“怎么会？它只是活的，但它没有意识了，它只是汲取我体内的养分，并不会造成其他的问题。”祝安宁十分豁达，她甚至解开扣子，将锁骨处的玫瑰尽数露出，“这是拥有空间的代价。”
沈如磬看着那朵灰白色的花，怎么也不能把它跟记忆中的玫瑰联系到一起。
玫瑰顺着祝安宁的指尖，逐渐变得立体，起初只是突出一点点。到最后，在沈如磬的目光中，那朵玫瑰的整体彻底脱离了祝安宁的身体。
这下，她也终于看清楚了。
玫瑰的根茎深深插入祝安宁的体内，花朵离体，但对花朵的供给并没有消失。
鲜红的血液顺着花茎攀升，沈如磬感觉自己似乎能听到玫瑰汲取的声音，那种类似人喝水的声音，咕咚咕咚……
离体的玫瑰让沈如磬清楚看到了它的模样，丝绒一般的花瓣，尽管是灰白色的，也泛着花朵特有的光泽。
她呼吸一滞，如果这朵花有颜色，该是怎样的惊世美丽。
但那吸食血液的声音，一声一声，带着有节奏的停顿。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灵，它很美丽，但它也很致命。
沈如磬摸着祝安宁瘦骨嶙峋的胳膊，枯瘦的手掌上几乎没有什么肉，“怪不得你这么瘦……”
她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了。
祝安宁枯瘦的手回握住她，笑道：“恩人，它没有那么可怕，那个世界能够供给人类消耗的食物，早已所剩不多。”
是了……如果所有动植物都变异拥有了思想，怎么会甘愿成为人类的食物。
沈如磬收回脸上的怜悯，她意识到，眼前的女孩不需要她的可怜。
她自己能在那样的世界生活那么久，甚至还带着，那样……单纯的哥哥，她足够强大。
甚至……需要可怜的是自己吧？明明有系统外挂，还畏手畏脚，小心翼翼。
沈如磬在心底嘲笑自己，又默默握紧了祝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