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图书馆的坍塌事件,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虽然校方迅速封锁了现场,定性为“年久失修,电路老化引发的意外事故”,并开始紧急维修和排查隐患,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不安的躁动,却并未随之平息。
吴邪和张琪琳的反追踪计划尚未开始,新的变故却接踵而至。
就在图书馆坍塌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下午,距离旧图书馆不远的另一栋老式实验楼,因为近期频繁的施工震动和本身结构老化,加上某种难以察觉的、微弱的能量残余干扰,吴邪和张琪琳都敏锐地感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与图书馆坍塌前相似的波动,内部一处非承重墙和部分装饰性天花板,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垮塌!
当时,王胖子正和几个学生会的干事,在这栋实验楼的一层大厅里清点刚运到的活动物资。垮塌发生时,他们几人恰好位于坍塌区域的正下方!
轰隆的巨响和飞扬的尘土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惊呼声、哭喊声、奔跑声顿时响成一片!
吴邪和张琪琳当时正途径附近,准备前往旧图书馆区域进行能量残余的探查。巨响传来的瞬间,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张琪琳的目光瞬间锐利,扫向出事地点,感知着那里的混乱与能量残留。
吴邪则是眉头紧锁。又是坍塌?这么巧?他本能地觉得这并非单纯的意外。
“去看看。”吴邪沉声道。无论是不是吴悠再次搞鬼,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风格,而且……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两人迅速赶到实验楼出事的大厅外围。这里已经乱作一团,闻讯赶来的学生和老师试图救援,但面对堆积的砖石、断裂的金属支架和扭曲的装饰板材,大多束手无策,只能焦急地呼喊着被埋者的名字,徒手搬动着一些较小的碎块。
“胖子!胖子还在里面!”一个学生会干事灰头土脸地跑出来,带着哭腔喊道,“还有小李和小张!他们被压在下面了!”
解雨臣也匆匆赶到,他俊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焦急和凝重,一边指挥着周围的学生维持秩序,拨打急救电话,一边试图寻找救援的突破口,但面对那一片狼藉和不确定的结构,一时也难以做出有效决策。
吴邪没有理会周围的混乱,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坍塌现场。灰尘尚未完全沉降,但他的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转,根据落石的大小、堆积的角度、支撑物的变形情况,结合他无数次在古墓中应对塌方的经验,快速构建着下方的结构模型和可能的生存空间。
“主要坍塌体是装饰性天花板和非承重墙,重量相对分散。关键支撑点在这里,这里,还有那里。”吴邪指着几个被大块建材压住、但似乎还有细微空隙的区域,语速极快地对身边的张琪琳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下面应该有三角生存空间。但支撑很不稳定,二次坍塌风险很高。”
张琪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点头。她的感知也确认了吴邪的判断。
“需要移开这几块最大的压顶板,但动作必须快,而且要准,不能引起连锁反应。”吴邪继续道,目光看向张琪琳,带着询问。
张琪琳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目光锁定了一块几乎有门板大小、扭曲的金属装饰板,它下面压着数块水泥碎块,是阻碍救援的关键之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伸出双手,扣住了那块厚重金属板的边缘。那纤细的手指与沉重的金属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喂!你干什么?那东西太重了!快放手!”有人惊呼。
然而,下一秒,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张琪琳手臂微微用力,甚至看不出她有多么吃力,那块需要几个成年男子才能勉强抬起的沉重金属板,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竟被她硬生生地从废墟中掰了起来!然后她手臂一甩,将其稳稳地抛到了旁边空旷的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整个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灰尘落下的簌簌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形高挑、面容冷淡的黑衣女子。这……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力量吗?!
吴邪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紧紧盯着金属板被移开后露出的缝隙,快速喊道:“胖子!能听到吗?回话!”
下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和王胖子有些变调的声音:“咳咳……听……听到了……妈的,胖爷我还活着……就是被卡住了……”
“活着就好!别乱动!”吴邪喝道,同时继续指挥张琪琳,“左前方,那块断裂的水泥梁!小心它下面压着的支架,那是暂时的支撑!”
张琪琳依言而动,再次展现出非人的力量,精准地将那块看似不可撼动的水泥梁挪开,露出了更大的空隙。
灰尘弥漫中,已经能看到下面王胖子那张沾满灰土、惊魂未定的胖脸,以及他身边另外两个被卡住的学生。
“快!先把人拉出来!”吴邪对周围还在发愣的学生喊道。
解雨臣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带人上前,小心地将王胖子和另外两个学生从废墟缝隙中拖了出来。三人都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但幸运的是都没有被重物直接压住,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王胖子被拖出来时,腿还有些发软,他靠在一个学生会干事身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混杂着后怕、庆幸和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站在废墟旁,神情冷静,正指挥着张琪琳检查是否还有隐患的吴邪,以及那个力量大得不像话的黑衣女子。
刚才在下面,他虽然视线受阻,但吴邪那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指挥声,以及那黑衣女子如同人形起重机般搬开重物的景象,都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和模糊的视线里。
是吴邪……和他那个神秘的同伙,救了他们。
这个认知,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王胖子本就充满疑虑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看着吴邪那张在灰尘中依旧平静的侧脸,最终还是有些别扭地、声音干涩地挤出了几个字:
“谢……谢谢啊。”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吴邪说出“谢谢”两个字,而且还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形下。
吴邪听到声音,转过头,目光落在王胖子身上。那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得意,也没有往日的疏离或嘲讽,就像只是完成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问道:
“能走吗?”
语气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王胖子看着他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沉默伫立、气场强大的张琪琳,心中的困惑和那种荒谬感达到了顶点。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能……能走……”
“嗯。”吴邪不再多言,对张琪琳使了个眼色。
张琪琳会意,两人不再停留,在众人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依旧混乱的现场,如同来时一样突兀。
王胖子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背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解雨臣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看着吴邪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低声道:“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王胖子接过水,没有喝,只是用力攥紧了瓶身,塑料瓶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解雨臣,又像是在问自己:
“花儿爷……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搞错了什么?”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不再仅仅是疑虑,而是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和……一丝微弱的、名为“愧疚”的情绪。
废墟的烟尘渐渐散去,但某些建立在过去认知上的壁垒,却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和意想不到的救援中,悄然裂开了更大的缝隙。
而亲手撬动这缝隙的,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排斥和敌视的对象。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