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未至，夜幕刚给环山坊市罩上一层淡墨色的纱，一道淡青色流光便划破天际，朝着坊市入口疾驰而来。
流光中，林邑川立于飞叶飞剑之上，衣袂被夜风掀起，猎猎作响 —— 突破练气七重后，他对灵力的掌控愈发精准，飞剑速度比以往快了近四成，原本需一个时辰的路程，此刻只用了不到三刻钟。
他低头望去，下方的灵田、溪流飞速后退，连林间栖息的灵鸟都来不及反应，只能惊惶地扑棱着翅膀。
丹田内，七枚一尺长的气旋平稳转动，灵力顺着经脉源源不断涌入飞剑，剑身泛着的青光比以往更亮，连飞行时的灵力消耗都减少了两成。
“练气七重果然不同，” 林邑川心中暗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 —— 那里藏着非正筑基的储物戒。
离坊市入口还有五里时，林邑川便收起飞剑，徒步前行。
他深知，夜间御剑太过显眼。
走了几里地后，便看到前方隐约的灯火 —— 那是坊市入口的方向，以往只有一盏气死风灯，此刻却挂着四盏，灯光将入口处照得亮如白昼。
走近些，林邑川瞳孔微缩：入口处的守卫竟从一人增至四人，都是练气六重的修士，穿着崭新的银色铠甲，腰间别着凡铁长刀。
四人围着一张梨花木桌，桌上铺着宣纸，放着墨锭与毛笔，显然是在登记进出人员。
桌旁还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 “金丹大典期间，出入需登记”，字迹还未完全干透，墨香混着铠甲的铁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是林道友？” 一个守卫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林邑川抬眼望去，说话的是守卫中的矮个修士，名叫赵虎，以前林邑川去符宝轩时，常与他闲聊几句。
赵虎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林邑川，眼中满是惊喜：“真的是你！你这两个月去哪了？坊市都快忙翻了！”
另外三个守卫也围了过来，其中高个修士皱着眉问道：“赵哥，这位是？”
他的语气带着警惕，手不自觉按在了刀柄上 —— 林邑川此刻压制着修为，只显露出练气五重的气息，在练气六重的守卫面前，难免让人起疑。
“这是林道友，云老祖的朋友！” 赵虎赶紧解释，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上次青木符箓交流会，林道友拿了第一名，云老祖听说后还表扬了他！”
这话一出，另外三个守卫脸色骤变，高个修士赶紧收回按在刀柄上的手，语气瞬间恭敬起来：“原来是林道友，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另外两人也纷纷拱手，眼中满是敬畏 —— 在环山坊市，“云老祖朋友” 这个身份，比练气十重修士的名头还要管用。
林邑川笑着摆手：“无妨，诸位也是职责所在。”
他从怀中摸出身份牌，递给高个修士，“我刚从外面历练回来，看到入口变了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高个修士接过身份牌，在宣纸上写下林邑川的名字与出入时间，一边写一边解释：“林道友有所不知，再过七天，就是云老祖的金丹大典，到时候要在青木湖举办传道仪式 —— 就是上次交流会的湖边。现在坊市正忙着准备，入口加派人手，也是为了统计人数，防止闲杂人等混入。”
“金丹大典？” 林邑川心中一喜，云尘子突破金丹的事，他虽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会这么快，“那真是要恭喜云前辈了！”
“可不是嘛！” 赵虎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整个坊市都在盼着这一天呢！现在坊市的人都快挤爆了，平常也就一千到两千人，现在足足有七八千人，听说大典当天，能来两万人！”
“两万人？” 林邑川有些惊讶，“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还不是因为云老祖要传道！” 高个修士放下毛笔，语气中满是羡慕，“林道友你是修士，该知道刚突破的金丹修士传道有多珍贵 —— 那可是带着天道庇护之运的！不管是修士还是炼体士，听了都能沾光。运气好的练气八重，说不定能直接突破筑基，连筑基丹都不用！你知道外面的金丹传道有多贵吗？最少要数百块灵石，多的要数千，还不是谁都能去的！咱们云老祖仁慈，不仅不收费，还让炼体士也来听，这才吸引了这么多人。”
赵虎补充道：“为了安全，大典当天坊市要封闭，所有店铺都得关门。万木宗还会派金丹修士来镇守，听说来了三位呢，都是金丹中期的高手！”
林邑川点点头，心中对云尘子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 寻常金丹修士巴不得借传道敛财，云尘子却想着惠及底层修士与炼体士，这份心性，确实难得。
就在这时，高个修士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枚传音符，捏碎后，一道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听完后，对着林邑川拱手道：“林道友，总管让你去大兴楼一趟，说是云老祖有要事找你。”
林邑川应下，接过身份牌收好，朝着四人拱手道别后，便朝着坊市中央走去。
刚踏入坊市，林邑川便感觉到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 以往夜间的坊市虽也热闹，却多是零星的摊贩与修士，此刻却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商铺都亮着灯，不少修士围在店铺前，讨论着即将到来的金丹大典。
“你听说了吗？云老祖传道时，会引动天道之力，到时候灵气浓度能提升十倍！” 一个练气七重修士兴奋地说道，手中拿着一张手绘的青木湖地图，上面标注着最佳听道位置。
“我早就准备好了！聚气丹、清心丹买了一大堆，就等着突破呢！” 另一个修士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脸上满是期待。
街道中央，几个坊市守卫正抬着木架，上面挂着红色的绸带，绸带上写着 “恭贺云老祖金丹大典” 的字样。
还有几个修士在张贴告示，上面详细写着大典的时间、地点与注意事项，围观的修士挤得水泄不通，有人还拿着纸笔，认真地记录着。
林邑川顺着街道往前走，路过符宝轩时，看到张掌柜正站在门口，指挥着伙计搬运货物。
张掌柜也看到了他，笑着挥了挥手：“林道友，你回来了！正好，我给你留了些上好的符纸，等你忙完了过来拿！”
“好，多谢张掌柜。” 林邑川笑着回应，脚步却没停 —— 他知道云尘子找他定有要事，得先去大兴楼。
大兴楼是坊市最大的酒楼，也是云尘子平时处理坊市事务的地方。
此刻的大兴楼灯火辉煌，一楼大厅坐满了修士，大多是来打听大典消息的。
林邑川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修士便迎了上来 —— 这修士是练气九重修为，胸前别着 “大兴楼执事” 的木牌，眼神锐利，显然是专门负责引导的。
“可是林邑川道友？” 执事问道，语气恭敬。
林邑川点头：“正是。”
“请跟我来，老祖在二楼西三屋等你。” 执事说着，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林邑川跟在他身后，注意到楼梯扶手都被擦拭得发亮，台阶上还铺着红色的地毯，显然是为大典做的准备。
二楼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执事在西三屋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老祖，林道友到了。”
屋内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让他进来。”
执事推开门，做了个 “请” 的手势：“林道友，请进。”
林邑川走进屋，执事便轻轻关上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西三屋不大，却布置得简洁雅致。
屋内摆着一张梨花木桌，两把太师椅，桌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灵茶，热气袅袅。
墙角立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玉简与典籍，窗边还放着一盆长青灵草，叶片上挂着露珠，透着生机。
云尘子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头发用木簪束起。
他的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眼中却带着几分疲惫，周身的灵压有些不稳定 —— 时而收敛，时而外泄，桌上的茶杯都跟着微微晃动，空气中的灵气也变得粘稠起来，让林邑川呼吸都有些滞涩。
“云前辈，您突破到金丹了！太好了！” 林邑川拱手道，语气中满是喜悦。
云尘子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别叫前辈了，直接喊我云道友或者云老就好。我刚突破不久，灵力还没完全掌控，估计还要两天才能稳定下来。”
他指了指对面的太师椅，“坐吧，尝尝这灵茶，是万木宗送的‘云雾茶’，能清心凝神。”
林邑川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 茶水入口清苦，咽下后却有一股甘甜在口中散开，识海瞬间清明了不少，之前因灵压产生的滞涩感也消失了。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坊市的情况吧？” 云尘子先开口，语气随意，“这次大典，来了不少外地修士，你这段时间尽量低调些，别惹麻烦。”
林邑川点头：“我明白。”
云尘子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大典的事。我上次观你气息，发现你除了要保护家人的执念外，还有另一股执念 —— 这股执念，既是你修炼的动力，也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林邑川心中一震，没想到云尘子竟能看透他的心思。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云老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年幼时，有一位女性挚友，她因家中急事突然离开，之后便没了音讯。我这些年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我想，等我修为足够高了，就去她的家乡找她。”
“她的家乡在哪？” 云尘子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北境寒渊。” 林邑川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云尘子的脸色骤变，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猛地抬手，一道淡金色的灵光从指尖涌出，在屋内形成一个半透明的隔音罩 —— 灵光泛着细密的纹路，将整个房间笼罩，连窗外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紧接着，云尘子的声音直接在林邑川的识海响起，没有丝毫扩散：“北境寒渊，或是北境寒渊李家，以后千万不要轻易说出口！尤其是在外面，哪怕是在坊市，也不能提！”
林邑川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 —— 他从未想过，一个地名竟会让云尘子如此紧张。
他刚想追问，云尘子的传音又响了起来：“你先别问，听我慢慢说。在我突破金丹前，也不知道这些秘辛，直到突破后，万木宗邀请我参加了一个金丹修士的秘密聚会，才从其他修士口中听到了关于‘十大古族’的事。”
“十大古族？” 林邑川心中疑惑，他从未在典籍中看到过这个说法。
“十大古族，是修仙界传承千年的古老势力，分别是李家、叶家、秦家、王家、赵家、孙家、轩辕、吴家，还有两个隐世古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这些古族掌控着修仙界最优质的资源 —— 灵脉、矿脉、高阶功法，甚至能影响一些大宗门的决策。”
云尘子的传音带着几分凝重，“但这些古族之间，并不和睦，反而内斗不断，而且手段极其残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提到的北境寒渊李家，就是十大古族之一。李家擅长冰系功法与灵矿掌控，北境寒渊的‘冰魄矿’，是炼制冰属性法器的最佳材料，也是李家的核心资源。八年前，李家内部发生巨变 —— 当时的李家少主，突然被指控‘通敌’，被剥夺了继承权。紧接着，叶家与秦家突然联手，以‘清敌患’的名义，突袭了李家的几处重要矿脉，屠杀了李家近十名核心成员。”
林邑川的心脏猛地一紧，指尖不自觉握紧了茶杯 —— 他没想到挚友的家乡竟发生过这么惨烈的事。
“更诡异的是，在叶秦两家动手时，还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暗中相助。” 云尘子的传音压低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忌惮，“这股力量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出手无声无息，擅长用毒与暗杀。当时李家的几位长老，就是在密室中被暗杀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发现了一丝黑色的雾气 —— 那雾气带着强烈的腐蚀力，连金丹修士的灵识都能腐蚀。”
“在叶秦两家与神秘力量的联手打压下，李家主家不得不放弃外围的矿脉与据点，迁入北境寒渊深处的‘冰魄窟’—— 那里是李家的祖地，有千年大阵守护，叶秦两家一时攻不进去。但从那以后，李家人就很少在外面走动了，一旦暴露身份，就会被叶秦两家的人追杀，连带着与李家有牵连的人，也会被针对。”
云尘子看着林邑川震惊的表情，继续传音：“我之所以让你不要提北境寒渊李家，就是因为你现在的修为太低 —— 练气五重，在古族面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别说叶秦两家的核心成员，就是他们派出来的外围杀手，都有筑基期的修为，你根本不是对手。而且，那股神秘力量至今还在盯着李家，你要是暴露了与李家的关联，不仅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还可能连累你的家人与坊市。”
“那…… 那我的挚友，她会不会有危险？” 林邑川急切地问道，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 他不敢想象，挚友在这样的环境下，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不好说。” 云尘子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李家主家迁入冰魄窟后，叶秦两家因忌惮其他古族的制衡，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在北境寒渊外围布下了眼线。你挚友若是在主家，应该是安全的；但若是在外面，就难说了。”
他看着林邑川担忧的眼神，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你的修为。等你突破金丹，甚至元婴，才有能力去北境寒渊探查情况，才有资格在古族面前说上话。
我现在虽然是金丹修士，在古族面前也不值一提 —— 十大古族的族长，都是金丹后期甚至金丹巅峰的修为，还有不少隐藏的老怪物，实力深不可测。”
云尘子撤去隔音罩，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温和却带着亲近：“过七天传道，你就当是我好友的孩子，喊我云叔便好。到时候你在第一排，听得清楚，天道馈赠也更足。”
他从怀中摸出两块黑色令牌，一块刻着 “壹”，边缘嵌着银纹；
一块刻着 “伍”，泛着淡光，“这两块令牌你收着，第一排是你的，第五排可带个朋友来 —— 越靠前听道，收获越大，你若有在意的人，可带他一起来。”
林邑川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令牌，心中一暖。
云尘子又道：“你父亲的事，咱们下次再细谈。” 说着，他眼尾扫了扫窗外，意有所指地使了个眼色。
林邑川会意，点头道：“好的，云叔，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大兴楼，林邑川回到住处，坐在桌边反复摩挲令牌，脑海中回放着云尘子的话 —— 古族的威胁、挚友的下落、修为的差距，最终都归为一个念头：提升修为才是根本。
三天后，林邑川提着一叠符箓来到符宝轩。
张掌柜正清点符纸，见他来，赶紧迎上来：“林道友，你这符箓来得正好，最近大典前修士多，符纸都快卖空了。”
“这些是两百多张二品符箓，你先收着。” 林邑川将符箓递过去，话锋一转，“四天后的传道，我带你去靠前的位置。”
张掌柜一愣，随即苦笑：“咱们符宝轩人脉浅，也就排到第五十排，靠前的位置哪轮得到我们。”
“我给你留的位置，比第五十排近得多。” 林邑川看着他，“你得提前准备突破，聚气丹、清心丹都备足，灵石也多带些 —— 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让你冲击筑基。”
张掌柜眼睛猛地亮了，又瞬间红了眼眶：“丹药我备了不少，灵石只有三千……”
“我再借你三千。” 林邑川从储物袋里取出三千块灵石，放在桌上，“这种能借天道之力突破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张掌柜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哽咽道：“林道友，我在坊市这么多年，见多了尔虞我诈，今日才知道什么是真心……”
林邑川岔开话题：“你给云前辈的贺礼准备好了吗？我准备了块千年雷击木，他是雷系修士，用得上。”
“我有个早年捡的玉简，叫《金丹借天法》，上面说‘金丹看了必自毁’，我看不懂，正想送给他。” 张掌柜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灰扑扑的玉简，递给林邑川。
林邑川接过玉简，灵识探入，瞬间惊住 —— 里面竟是与天道沟通的秘辛，若云尘子学会，传道时说不定能突破金丹中期！“这玉简对云叔大用，我帮你送过去，你想要什么，到时直接跟他说。”
张掌柜点头，将三千五百块符箓货款递给林邑川，又接过林邑川递来的三千块灵石，小心收好。
“四天后的卯时一刻，你在这儿等我。” 林邑川说完，转身直奔大兴楼。
刚到大兴楼门口，云尘子的传音便在识海响起：“直接上来。”
林邑川跟守卫打过招呼，走进云尘子的房间 —— 此刻云尘子周身灵压已完全稳定，面色红润。
“云叔，这是张掌柜给您的贺礼玉简。” 林邑川递过玉简。
云尘子接过，灵识一扫，三息后，玉简化作光点消散。
他闭目打坐一刻钟，睁眼时满是喜色：“这是稀世珍宝！我有把握传道时突破金丹中期！不过里面内容无法口传，你记下没？”
“我记下来了，却也说不出。” 林邑川道。
“张掌柜的位置只能给第五排，太靠前对他没好处。” 云尘子取出一枚雷系中品灵石，“这当作他的贺礼，他若突破筑基，也算机缘。”
林邑川接过雷系中品灵石，告知张掌柜已是练气九重，已让他准备突破。
告别后，他将雷系中品灵石送到张掌柜手中。
四天转瞬即逝，卯时一刻，林邑川带着张掌柜来到青木湖畔。
巨大的聚灵阵泛着金光，修士与炼体士密密麻麻围在周围。
两人递上贺礼 —— 千年雷击木与雷系中品灵石，林邑川将刻着 “伍” 的令牌递给张掌柜：“这是第五排的位置。”
张掌柜看着令牌上的 “伍” 字，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 这是第五排？”
“云前辈是我长辈，给个靠前的位置不难。” 林邑川笑着说。
两人各自找到位置，盘膝坐下，静静等待传道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