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炖的鸡汤确实地道,油花漂在表面,黄澄澄的,喝一口从嗓子暖到肚子里。
铁雄连喝三碗,打着饱嗝说:“还是上海好,不用被人追得跟丧家犬似的。”
张伟笑他:“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弹弓打得准,咱在瘦西湖就交代了。”
铁雄挠挠头,嘿嘿直乐:“那是,想当年我在村里打鸟,就没失过手。”
正说着,赵鹏拿着本画册进来:“张哥,你看这个。昨天整理库房,翻出本民国的画册,里面夹着张照片,拍的是艘船,跟你说的宝船有点像。”
画册纸页都脆了,张伟小心翼翼翻开,照片泛黄发卷,上面是艘大船停在码头,船身上写着“织造号”,旁边站着群穿长袍马褂的人,为首的留着辫子,看着像个大官。
“这船够气派的,”铁雄凑过来看,“比咱在苏州见的那柜子上雕的大多了。”
张伟指着照片角落,那儿有个模糊的印章,跟“江南织造”的印章几乎一样。“这照片是真东西,”他摸着下巴,“说不定就是李煦当年督造的船。”
赵鹏叹了口气:“可惜啊,海狼帮跑了,不然问问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宝船的事。”
“问啥问,”张伟把画册合上,“警察都盯着呢,轮不到咱瞎掺和。那套红木家具呢?赶紧联系买家,变现最实在。”
说起家具,赵鹏来了精神:“我早就联系好了,上海有个做老家具生意的老板,明天就来看货,说是看中那套柜子的雕花了。”
第二天一早,买家果然来了,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姓张,人送外号“张木匠”,据说能从木头纹路里看出年份。
他围着红木柜子转了三圈,用手指敲了敲柜板,又闻了闻味道,最后竖起大拇指:“好东西,正宗的清代中期酸枝木,这雕花是苏派工艺,值当!”
张伟心里有底了,笑着问:“张老板给个实在价?”
张木匠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万,我立马让人拉走。”
铁雄眼睛都直了,拽着张伟胳膊小声说:“张哥,卖!这价够咱再开家分店了。”
张伟没当场答应,跟张木匠聊了聊木料行情,最后加到五十五万成交。看着工人把柜子抬上车,铁雄数着合同上的数字,嘴都合不拢。
“别数了,”张伟拍他后脑勺,“晚上请你吃生煎包,管够。”
正说着,周老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挺急:“小张,你赶紧来趟博物馆,出大事了!”
俩人赶到博物馆,周老正站在展厅门口转圈,见了他们就往里面拽:“你看你看,昨天闭馆后,那枚‘织’字令牌让人偷了!”
展柜玻璃被砸了个窟窿,里面空空如也,地上还有块碎玻璃。张伟蹲下来看了看,玻璃边缘有灼烧的痕迹,不像是用锤子砸的。
“是激光切割的,”张伟皱起眉,“这伙人够专业的,跟海狼帮不是一路的。”
周老急得直搓手:“这可咋办?那令牌是镇馆之宝,丢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张伟突然想起件事:“周老,您这儿有监控吧?调出来看看。”
监控画面里,凌晨三点多,一个黑影翻墙进来,动作跟猫似的,直奔展厅,用个巴掌大的玩意儿对着展柜一扫,玻璃就裂了,拿了令牌转身就跑,全程不到三分钟。
“这身手,比海狼帮厉害多了,”铁雄咋舌,“不会是暗影堂的余孽吧?”
张伟没说话,盯着黑影手里的切割器——那玩意儿看着眼熟,跟他之前在仿古青铜器作坊见过的便携式激光切割机一模一样。“我知道是谁了,”他突然说,“石老三。”
周老一愣:“就是那个仿造青铜器的?他偷令牌干啥?”
“肯定不是自己要,”张伟摸着下巴,“十有八九是受人所托。能请动他出手的,要么是行家,要么是不差钱的主儿。”
正说着,王警官带着人来了,勘察现场,录口供,忙得团团转。
张伟把自己的猜测跟王警官说了,王警官点点头:“我们早就注意石老三了,这小子仿造技术太高,不少假货都经他手流到市场上。这次偷令牌,说不定跟走私有关。”
从博物馆出来,铁雄耷拉着脑袋:“张哥,咱这日子就不能消停点?刚赚点钱,又摊上这事。”
“消停?”张伟笑了,“在这行当混,想消停除非关门大吉。走,去石老三常去的茶馆蹲点,说不定能堵着他。”
石老三常去的茶馆在老城区,老板是个聋子,只管添茶,不管客人说啥。
张伟和铁雄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壶碧螺春,守了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才见个穿灰布褂子的老头走进来,背有点驼,手里拎着个布包。
“来了,”张伟碰了碰铁雄,“那就是石老三,别看他看着普通,手上功夫一绝。”
石老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要叫茶,张伟端着杯子走过去:“石师傅,借个火。”
石老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挺警惕:“我不抽烟。”
“不抽烟没关系,”张伟坐下,开门见山,“博物馆丢了枚令牌,石师傅听说了吗?”
石老三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一个手艺人,哪关心那些闲事。”
“可有人看见,偷令牌的人用的是你的家伙,”张伟盯着他眼睛,“那激光切割机,全上海就你有一台。”
石老三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他猛地站起来,掀翻桌子就往后门跑。
“别跑!”铁雄跟着追出去,张伟也赶紧跟上。石老三对这一带熟门熟路,钻进小巷子就没影了,只留下那个布包掉在地上。
张伟捡起布包打开,里面是个青铜镜,镜面光滑,照人挺清楚,背面刻着跟令牌上一样的缠枝纹。“这镜子是仿的,但纹路是真的,”张伟掂量着,“看来他确实跟令牌的事有关。”
铁雄喘着气:“这下好了,人跑了,线索也断了。”
“没断,”张伟指着镜子边缘,那儿刻着个极小的“杭”字,“他要去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