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二节:孤注一掷的起笔

废料场在厂区最背阴的角落,像一片被遗忘的工业坟场。废弃的机器部件层层叠叠,锈迹斑斑的钢铁骨骼上挂着凝固的机油和棉絮的混合物,在盛夏午后的溽热里蒸腾出令人窒息的酸腐气味。铁锈的腥甜混杂着机油滑腻的腐败气息,还有陈年棉絮与灰尘搅在一起的呛人粉尘,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的肺叶上。阳光艰难地刺破高大厂房的缝隙,斜斜地照射进来,光柱里,肉眼可见的金属粉尘如同躁动的微型生灵,在粘稠的空气里打着永无休止的旋。

公告栏前却反常地聚集着一群人,嗡嗡的低语汇成一股沉闷的声浪,甚至盖过了远处车间里零星传来的、有气无力的机器呻吟。一张簇新的红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边缘卷曲着,像一面被无形之手奋力摇晃的招魂幡。纸上浓墨写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维修班承包招标书”。

“承包?啥意思?铁饭碗不端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旁边一个精瘦的年轻工人嗤笑一声,手指用力戳着红纸下方的小字:“自负盈亏!王师傅,瞅见没?修好,有钱拿!奖金!修不好,或者干亏了,自己掏腰包往里贴!这他妈叫承包?我看就是甩包袱!”

“说得在理!”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工人抱着胳膊,朝废料场的方向努努嘴,“就那堆破烂?全是老爷机里的‘棺材瓤子’!十个有八个是当年从上海拆回来的老古董,图纸都找不着了!谁接这烫手山芋,谁就是活腻歪了,等着倾家荡产吧!”

“150块!”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奖金150块!看见没?顶得上咱们小半年勒紧裤腰带的工资了!这要是成了……”

“成了?做梦吧你!”精瘦青年毫不客气地打断,“150块是香,可你有那金刚钻吗?别到时候奖金没捞着,倒把老婆本都赔进去!”

人群骚动着,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有人眼神闪烁,反复咀嚼着那150块的诱惑;有人连连摇头,满脸写着“敬而远之”;更多人则是纯粹看客,伸长脖子,脸上带着事不关己的猎奇神情,等着看谁会第一个跳进这个深不见底的坑里。

周建国像一颗钉子,死死地楔在人群的最前沿。他个子不高,但骨架结实,此刻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根本没听见周围的议论,所有的感官都死死聚焦在红纸下方那行加粗的数字上——“奖金:150元”。那数字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焦灼的心上反复烫灼,发出滋滋的声响。九爷那张布满蜈蚣般疤痕的脸,连同他阴恻恻追讨五百块赌债的声音,如同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铡刀。这150块,就是他周建国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猛地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扫过几个平时一起抽烟喝酒、拍着胸脯称兄道弟的男工友:“哥几个!怎么样?干他一票!就那堆破铜烂铁,咱兄弟几个豁出去,鼓捣鼓捣,总能整好几台出来!150块啊,大家分分,也够肥一肥肚子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煽动。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死水般的沉默和游移的目光。被他目光扫到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一个平时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工友,嗫嚅着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建国……不是……不是哥们不仗义……实在是……这活儿……风险忒大了点……” 他搓着手,眼神飘忽不定。

“是啊,建国,”另一个接口,语气带着推脱,“厂里那些新进的德国机器,咱连摸都没摸过,技术科那帮人捂得跟宝贝似的。更别说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了……拆都不一定拆得开……”

“就是!”一个尖嘴猴腮、外号“瘦猴”的男工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像耗子一样贼溜溜地瞟向人群外围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再说了,建国,你该不会……还想带着那个‘扫把星’吧?” 他的下巴朝那边一点。

人群外围,梅小艳静静地站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身形纤细,脸色有些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她也想看看那张决定许多人命运的红纸,却被隔绝在由男工们身体组成的无形围墙之外。“瘦猴”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嘈杂的空气,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就上次在德国机器那儿,她闹那一出还不够?害得整个小组都跟着吃挂落!听说车间都记上小本本了!跟她一组?哼,准没好事儿!女人修机器?”瘦猴故意拔高了一点音量,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跟鸡打鸣有啥区别?瞎闹腾!”

“鸡打鸣”三个字如同尖锐的碎石,狠狠砸在梅小艳的心上。她身体瞬间僵硬,像被冻住一般,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死寂的苍白。工装口袋里的手指,用力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投射过来的目光,像无数根芒刺扎在背上。

然而,她没有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选择低头、沉默、退让,像一抹无声的影子般悄然离开。这一次,一股冰冷的、近乎悲愤的力量从脚底升起,直贯头顶。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北风的凛冽,将胸腔里翻腾的屈辱硬生生压了下去。然后,她挺直了那根似乎从未弯曲过的脊梁,猛地转过头,目光像两把淬了寒冰的锥子,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冷冽,直直刺向那个尖嘴猴腮、满脸刻薄的“瘦猴”。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祈求,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无声的、令人心悸的控诉和蔑视。

周建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褪成难看的灰白。他看看红纸上那像火焰一样灼烧他神经的“150块”,又看看孤零零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恶意却倔强挺立的小艳,最后,目光扫过身边这群刚才还称兄道弟、此刻却畏缩如鼠的“朋友”。一股混杂着邪火、羞耻和巨大失望的浊流猛地冲上他的脑门,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吼出来,想告诉所有人,小艳那双被机油浸染、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有多灵巧,她脑子里的技术图纸有多清晰,她比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强一百倍!他甚至想揪住瘦猴的领子,让他把那些污言秽语吞回去!然而,那“150块”的数字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坠着他的舌头。九爷那张疤痕交错、如同恶鬼的脸,和他身后那些打手阴鸷的眼神,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五百块的债,利滚利,足以压垮他和他那个摇摇欲坠的家。辩解的话语冲到嘴边,却终究被这冰冷的现实硬生生堵了回去,变成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

他烦躁地、几乎是粗暴地挥了挥手,像要驱赶一群恼人的苍蝇:“行了!都他妈闭嘴!爱来不来!老子……老子自己干!” 这吼声,与其说是豪言壮语,不如说是对自身懦弱和巨大无力感的一次狼狈不堪的宣泄。他不敢再看小艳的方向,仿佛那目光会将他灼伤。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含义复杂的骚动,有轻蔑的嗤笑,有同情的叹息,也有纯粹的看戏心态。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将以周建国的退缩告终,就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准备笼罩全场时——

一个清晰、冷静、却带着斩钉截铁般力量的女声,如同冰层碎裂的第一声脆响,骤然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我承包十台棉纺机。”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人群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齐刷刷地裂开一道缝隙。

梅小艳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哗哗作响的红纸。她的脚步很稳,踏在满是油污和尘土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走到公告栏前,无视周围瞬间聚焦的、混杂着惊愕、怀疑、嘲讽的无数道目光,径直拿起旁边那支绑在细绳上的、沾满灰尘的蘸水钢笔。

笔尖有些分叉,墨水瓶里的红墨水也显得浑浊。

她毫不犹豫地拔开笔帽,在招标书下方那片空白的报名栏里,手腕悬停了一瞬,随即落下。

笔尖划过粗糙的红纸,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个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清晰地显现出来——“梅小艳”。

全场死寂了一秒,紧接着,“轰”的一声,像冷水泼进了滚油锅,瞬间炸开了!

“她?!梅小艳?一个人?承包十台?疯了吧!”

“我的老天爷!十台棉纺机?那玩意儿是人修的?全是积压了七八年的‘病秧子’!”

“啧啧,女人逞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着看她裤衩都赔光吧!”

“就是就是!两周?给她两个月也够呛!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门!”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看她怎么收场!”

“周建国,你‘兄弟’可真行啊!”瘦猴阴阳怪气地捅了捅僵在原地的周建国,一脸幸灾乐祸。

周建国彻底懵了,嘴巴微张着,眼睛瞪得溜圆,像被施了定身法。他看着小艳挺直的背影,那背影在喧嚣的恶意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决绝。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攫住了他——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为她的勇气而生的悸动?他想冲上去,想抓住她的胳膊问个明白,或者……说点什么。可当小艳签完字,缓缓转过身时,她的目光扫了过来。

那目光,像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周建国所有想说的话。那里面没有愤怒的火焰,没有委屈的泪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以及,对他彻底的、冰冷的失望。那眼神像一把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周建国最后一点可怜的侥幸。

“好!有志气!”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略显油滑的声音响起。负责招标的车间主任,一个腆着硕大啤酒肚、面皮浮肿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踱了出来。他脸上堆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象征性地拍了几下巴掌,“梅小艳同志主动请缨,勇于承担重任,啊,这个精神,非常可嘉嘛!值得大家学习!”他拖长了调子,走到小艳面前,眯缝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的商品,“就十台棉纺机,交给你了!期限嘛……”他故意顿了顿,环视四周,享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两周!整整十四天!修好,验收合格,奖金一分不少!白纸黑字,红口白牙!不过嘛……”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冷硬,“修不好,或者逾期……嘿嘿,按合同办事,赔偿所有材料损失!这可不是开玩笑,大家伙儿都在这儿做个见证!”

他话音未落,更大的哄笑声爆发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棉纺机?

那是整个厂区公认的、最没人愿意碰的破烂王!结构复杂得像人体经络,精密得像钟表,偏偏配件奇缺,早已停产多年。

堆在废料场角落的那十台,更是“病秧子”里的极品,毛病千奇百怪,有些甚至连老师傅看了都摇头。两周?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是天方夜谭里的神话!

小艳仿佛屏蔽了所有嘈杂。

她甚至没有再看周建国一眼。签完字,将那只破旧的蘸水笔轻轻挂回绳子上,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然后,她转身,径直走向废料场最深处那个被遗忘的角落——那里,十台蒙着厚厚灰尘、如同钢铁怪兽般沉默蹲踞的旧式棉纺机,正等着她。

灰尘被她脚步带起,在昏暗的光线下弥漫开来,呛得她忍不住偏头咳了几声。她抬手用手背蹭了下鼻尖,抹下一道灰痕,眼神却穿过飞舞的尘埃,异常明亮地锁定在那十台冰冷的机器上。没有帮手,没有退路。只有她自己这双布满细小伤痕和薄茧的手,和三年技校寒窗苦读、在图纸与零件间磨砺出的技术。

她必须赢。

为了那150块能解周建国的燃眉之急(尽管心已寒透,但债务如山,冰冷地横亘在现实里),更为了堵住那些“鸡打鸣”的污言秽语,用这钢铁和机油的世界证明,“女人”这两个字,在冰冷的机器面前,从来就不是原罪!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爱你成瘾:偏执霸总的罪妻霸总追婚:夫人,哪里跑!舰娘改造,提督去宪兵队忏悔吧一卦千金:玄学主播资产过亿果然,人杀多了,就有经验了为保研,我盗墓贼身份曝光了!我的手下个个都是人才AKM:和队长恋爱后,我一打三0幻梦0影踪0行异界知青重生想消遥,扣个军婚被锁死快穿精灵梦叶罗丽爽炸了!绝色妖精横行影视世界天道葫芦综影视之作精在线崩剧情冷战三年,她提离婚他却红了眼前世来生蝴蝶梦年少情深:阎少的撩人甜妻不好追梦幻香江灵泉空间:劝寡母分家后养大弟妹快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好人天降凤星:带着空间穿越啦综影视之美色撩人崩坏:守梦的无想者陆爷,夫人她马甲捂不住了!流放?姑奶奶看上你们的江山了捕刀人怪谈:抽了个疯子?是大佬小号!开局被拐:重生后她携空间杀疯了综影视之主角又在打乱剧情空间:天才炼丹师,帝尊百般娇宠燕王妃太强悍敌人只有被碾压的份酱爆虬龙亿万神豪靠缺德惊爆全球两张藏宝图综影视:少年歌行中炮灰不走剧情,主角死活随便穿书误入反派团我和反派师兄谈了重生归来后,大佬说他甘愿当替身成神风暴天荒神域家人们谁懂,宿主他又被强制爱了都市妖藏:诡医生闪婚厚爱:叶家男人不离婚三国经销商古穿今:残疾大佬被女帝公主抱了军婚:嫁最强兵王,我一胎双宝我靠捡漏修仙恋综后和死对头感情变质天行剑祖致我亲爱的探灵博主
书河书屋搜藏榜:锦鲤弃妇:大吉大利,今日和离电霸厨娘小俏媳之带着全家致富穿越之农家老四失业后,我从位面交易开始致富绑定交换系统后,上交国家当首富阴阳秘术之鬼瞳重生后,将军嫂嫂想娶我你想抄家,问过我公主媳妇了吗?三国经销商迷局密说他爱上了土包子女生斗罗:开局教皇祭天穿越废物世子,开局申请发配边疆快穿:炮灰男配要翻身【娱乐圈】脸蛋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末日穿六零的快乐生活戏仙记穿成反派儿子的亲女儿?开局融合巅峰雷阿伦,我单骑救主咸鱼被迫在修仙界搞内卷希腊神话:诸神宠儿四合院:万岁军退伍,掌权保卫处豪门弃妇被迫走红了全是孽缘男主绝嗣?她靠系统母凭子贵!那片天空那片云反派心尖黑月光假太监:皇后请排队,我是真忙不过来啊!年少情深:阎少的撩人甜妻不好追创世穷神揽青华鬼灭:我的哥哥是上弦和初始剑士是六眼,也是火红眼天剑之剑回到最初,我说我喜欢你小小夫君殇祭茅山道士传奇2在柯南世界里柯学开挂望川忘川她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我气运!纵横诸天:我能无限许愿!醉哑公子他偏要以下犯上死神之鬼差开局死亡缠绕,库里跟我学灌篮镜灵世界怀了死对头的崽后我跑路了绑定系统,农门长姐靠打人致富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军旅:从夜老虎开始的元帅之路从剑风世界开始修仙天命双星:我的井通阴阳穿越火影的截胡之路财富自由,从赶集摆摊开始!1001篇鬼故事重生之解锁渣女技能HP:救世主怎么可能是斯莱特林厉顾两家联姻,据说是娃娃亲!嫡女重生谋锦绣我家老仙骂我彪,骑着老虎干大雕矿业女王传奇之深脉回响警徽下的柔情宝可梦:我有百变怪伴我走向最强神剑怪侠执剑斩魔护苍生六零辣妈:重生带娃奔小康开局就怀双胞胎,看吾儿登科!灌篮高手之我才是主角娱乐圈花瓶?不,我是沙雕顶流我穿越到山西抗日冬日喧我的能力是悖论摹写玄幻:漂亮猫炮灰被变态哥哥狂吸烽尘紫薇录权利的游戏之分戏四合院:我在禽兽院中杀出生路重生回定亲日,我选择拒婚穿书,我与反派开局互杀漂亮直男在权谋文里被腿控盯上了冰与火之歌废土之王屠夫之女的青云路女尊:修罗场生存指南别惹九爷,她能执掌阴阳血启金纹:钟表师的记忆迷局盗墓:非人的白月光他又掉马了大秦!挣工分火影:守护之契仙葫在手,废灵根也能镇压万界四合院:我的系统在新婚夜激活诸天记录者:开局存档超人模板侯夫人?重生万里红妆当王妃诅咒大陆的逆袭高考后我带全家修仙静心斋志异新篇天命人的仙路雄兵连之黎明之刃葬凡尘:从蝼蚁到仙尊盗墓世界短故事智囊里的管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