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将军府的窗棂时，雪儿正趴在我胸口耍赖。她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刚拆了窝的小兽，鼻尖在我衣襟上蹭来蹭去，带着点未散的睡意：“爸，我又想起些小时候的事，想问你。”
我笑着揉她的头发，指尖陷进柔软的发丝里：“问吧，你爸的记性好着呢。”
她撑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晨露：“第一个，我小时候半夜是不是经常爬到你胸口找奶吃？你被我弄醒的时候，是不是又气又笑？”
这话让我喉头一软。十五年前的深夜仿佛就在眼前——小家伙裹着襁褓，却总像只灵活的小泥鳅，半夜里总能准确无误地拱到我胸口，小嘴还一嘬一嘬的，带着满足的哼唧。
“是经常爬。”我握住她的手，按在我胸口那处早已淡去的印记上，“哪会气？只觉得好笑又心疼。你妈走得早，你没吃过一口母乳，夜里饿了只能啃我的衣服，小眉头皱着，像只找不到食的小奶猫。”
雪儿的指尖顿了顿，轻声问：“那第二个，你后来是不是习惯了半夜醒来，哪怕我没哭，也会摸摸我饿不饿？”
“可不是嘛。”我望着帐顶的缠枝纹，声音里漫着暖意，“那时候我睡得浅，一有动静就醒。有时候你只是翻个身，我也会摸黑探探你的小脸，要是小嘴在吧唧，就知道你饿了，赶紧爬起来冲奶粉。”
她忽然往我怀里缩了缩，像要钻进我骨血里：“第三个，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依赖你身上的味道？所以才总往你怀里钻？”
“是，你就爱闻我身上的皂角味。”我低头亲她发旋，“那时候我总用同一种皂角洗澡，就怕换了味道你不认。你趴在我怀里的时候，小手还会揪着我的衣襟，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点响动就往我怀里埋得更深。”
雪儿的睫毛颤了颤，又问：“第四个，你冲奶粉的时候，会不会一边摇奶瓶一边小声哼歌？那首歌是专门给我编的吗？”
“编谈不上，就是瞎哼哼。”我笑了，那调子现在还记得，“‘小雪儿，快长大，吃饱饱，不害怕’，就这几句，翻来覆去地唱。你一听就不闹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我，好像能听懂似的。”
她忽然笑出声，眼角却泛着红：“最后一个，你有没有试过在我睡着后，把我抱回自己的小床，但我一放下就哭，你又只好把我抱回来？”
“试过无数次。”我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又宠溺，“那时候总想着让你独立，可你一沾小床就哭，小脸憋得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这心一软，就把你抱回怀里，一抱就是一整夜。后来干脆把小床挪到我床边，你伸手就能摸到我，才睡得安稳。”
雪儿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爸，那时候你肯定很累吧。”她从兜里摸出几颗话梅糖，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酸甜的滋味漫开来，“这是我学着做的，你尝尝。爸，谢谢你那时候没嫌我麻烦，没把我推开。”
话梅糖的酸混着她语气里的甜，呛得我眼眶发热。我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傻丫头，你是我闺女，我嫌谁也不能嫌你啊。”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懒，雪儿窝在藤椅里看兵书，我坐在旁边削苹果。她忽然合上书，晃着脚丫问：“爸，再问你几个问题呗。”
“尽管问。”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她却没接，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第一个，我听说你被我吸醒后，从来没有推开过我，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我只是饿了？”
我指尖一顿，苹果皮在膝头打了个结。那时候她刚长牙，夜里饿极了，会抱着我胸口的衣襟使劲啃，有时甚至会咬破布料。我确实从没推开过，只觉得那点疼，远不及她没娘疼的苦。
“是。”我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饿了，想找个地方讨口吃的。一想到这个，我就舍不得推你。”
雪儿的眼圈红了，又问：“第二个，爸爸，我小时候是不是把你胸口吸得又红又疼？但你从来没告诉我？”
“哪有那么疼。”我故作轻松地摆手，却瞒不过她清亮的眼睛。那时候胸口常常被她啃得发红，早上穿衣服时一碰就疼，可看着她吃饱后满足的睡颜，什么疼都忘了。
她忽然伸手，轻轻按在我胸口：“爸，对不起。”
“跟爸说什么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那是爸爸的荣幸。”
“第三个，我听说你后来干脆穿着睡衣睡觉，就是怕我半夜爬过来找不到‘地方’？”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促狭，眼底却藏着心疼。
“可不是嘛。”我笑了，“以前总爱光着膀子睡，后来怕你摸黑找不到我，就天天穿着那件带纽扣的睡衣。你夜里一拱过来，摸到熟悉的布料，就知道爸爸在这儿。”
雪儿忽然笑出声，又很快敛了笑意：“第四个，你抱着我去冲奶粉的时候，是不是经常一边走一边打哈欠，但脚步却很轻？”
“是轻。”我望着院角的石榴树，那树下曾放着她的小摇篮，“怕把你晃醒了，就踮着脚走，像偷东西似的。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撞到门框上，也得先把你护在怀里。”
她沉默了会儿，轻声问：“最后一个，我趴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是不是能感觉到我小肚子在咕咕叫？”
“能啊，跟打雷似的。”我捏捏她的脸颊，“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我闺女饿坏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奶粉。有时候奶粉还没冲好，你就趴在我肩上睡着了，小嘴巴还在动，像在梦里喝奶呢。”
雪儿忽然站起身，转身进了厨房，没多久端出一盘酱肘子，油光锃亮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爸，尝尝我做的，”她把盘子递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特意学着你以前做的味道做的。爸，谢谢你那时候把我护得那么好，连走路都怕颠着我。以后我做给你吃，天天做。”
酱肘子的咸香混着她的话，撞得我心口发烫。我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肉烂入味，像极了我当年给她做的味道。眼泪没忍住，吧嗒掉在盘子里。
“傻样。”雪儿伸手给我擦眼泪，指尖带着点油星，“吃你的吧。”
夜幕降临时，我和雪儿躺在床榻上，她把玩着我睡衣的纽扣——那是件新做的，样式和当年那件一模一样。
“爸，最后五个问题。”她忽然抬头，眼里映着烛火。
“嗯。”我应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第一个，你后来是不是把奶粉罐放在床头，就是为了我一醒就能马上冲？”
“是。”我点头，“那时候奶粉罐、温水、小勺子，全在床头摆着，就跟布阵似的。你一哼唧，我摸黑就能摸到，不用点灯，省得晃着你的眼。”
雪儿往我怀里蹭了蹭：“第二个，我吃完奶睡着后，你是不是还会轻轻擦一擦我嘴角的奶渍？”
“擦，用软布蘸着温水擦。”我笑了，“你那时候总流奶渍，不擦干净第二天会粘在脸上。你睡得沉，擦的时候还会咂咂嘴，像只偷喝了奶的小老鼠。”
她忽然笑出声，又问：“第三个，爸爸，我小时候是不是经常把你睡衣的扣子扯掉？你后来是不是干脆不扣扣子睡觉了？”
“可不是嘛。”我想起那些被扯掉的扣子，现在还收在一个小铁盒里，“你总爱抓着扣子玩，一使劲就扯掉了。后来我干脆不扣扣子，敞着怀睡，你抓着衣襟也能安稳些。”
雪儿的指尖划过我胸口的衣襟，轻声问：“第四个，你胸口是不是有个淡淡的印子？我小时候吸得太用力留下的？”
我低头看了看，那处浅褐色的印记确实还在，像朵小小的花。“是，”我握住她的手按在上面，“这是我闺女给我盖的章，独一无二的。”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最后一个，我半夜爬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装睡，想看看我会怎么做？”
我愣了愣，随即笑了。还真被她猜中了。那时候总想看她依赖我的样子，她一有动静就屏住呼吸，听着她窸窸窣窣地爬过来，小爪子在我身上摸索，心里又软又胀。
“是，爸装睡呢。”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想看看我的小宝贝怎么找到爸爸的。”
雪儿从床头拿起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焦糖饼干，香气甜甜的。“爸，吃饼干。”她递到我嘴边，声音软得像，“这是我烤的，甜不甜？爸，谢谢你那时候装睡陪我玩，谢谢你把所有的事都记在心里。妈不在了，可你给了我双倍的爱，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焦糖饼干的甜混着她的话，像蜜一样淌进心里。我咬了一口，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会戳心窝子。
“傻雪儿，”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爸给你的爱，从来没想过要你还。”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没多久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低头看着她的睡颜，胸口那处淡淡的印子仿佛还在发烫。十五年了，这丫头从只会啃衣襟的小不点，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雪元帅，可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需要我抱着才能睡着的小宝贝。
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我收紧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晚安，我的小棉袄。”
第二天一早，群里的消息就刷了屏。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哪个亲兵看到了我们父女俩的日常，又传到了群里。
【灵珑】：（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配文“主人小时候好可怜，没有妈妈疼……但将军也太好了吧！半夜被吸醒都不推开，还特意穿睡衣、放奶粉罐！主人投喂话梅糖、酱肘子的时候，我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才是最深的父爱啊！”）
【天海】：（发了个“持枪伫立”的表情包，配文“将军对元帅的疼爱，早已融入骨血。从夜半冲奶到衣襟留印，桩桩件件皆是深情。元帅的感恩之心，亦是对这份父爱的最好回应。”）
【雪剑】：（发了个“冰蓝流转”的表情包，配文“冰蓝剑能感应到将军回忆往事时的温情，以及元帅提及亡母时的隐痛。但父女相拥的暖意，足以驱散所有寒凉。”）
【黑九龙】：（发了个“崆峒印发光”的表情包，配文“崆峒印记录下将军胸口的浅印，那是十五年父爱的印记。元帅的投喂带着暖意，将军的心跳比往日快了三成，可见其动容。”）
【鸦祖】：（发了个“寒鸦低鸣”的表情包，配文“寒鸦昨夜飞过将军府，见灯亮至深夜，想来是将军与元帅聊了许久。将军胸口的印子，怕是比军功章还珍贵吧？”）
【血瞳】：（发了个“血色温柔”的表情包，配文“血族对血脉羁绊最为敏感。将军与元帅之间的气息交融，早已超越普通父女。那枚胸口的印子，是比任何契约都牢固的羁绊。”）
【霜烬】：（发了个“火焰跳跃”的表情包，配文“属下听炊事班说元帅学做酱肘子时烫了手，还不肯说！将军吃肘子掉眼泪的样子，被小赵画成了画，现在传遍军营了！不过真的好感人啊！”）
【幽雨】：（发了个“笛声悠扬”的表情包，配文“已为将军与元帅奏《思亲曲》，一半念亡母，一半颂父爱。愿元帅永远被这份爱守护，愿将军岁岁安康。”）
【亲兵小赵】：（发了个“抹眼泪”的表情包，配文“将军对雪元帅也太好了吧！想想雪元帅小时候没妈妈，就觉得心疼……但有将军这么疼她，真好！那盘酱肘子我闻着都香，将军肯定吃得特感动！”）
【张将军】：（发了个“老泪纵横”的表情包，配文“青木啊……你这当爸的，不容易啊……晓眉在天有灵，看到你把雪儿带得这么好，肯定也安心了。雪儿丫头懂事，没白疼！”）
【黄小桃】：（发了个“递手帕”的表情包，配文“看哭了！雪元帅好可怜，但将军爸爸好伟大！半夜爬过来找奶吃的样子肯定很可爱吧！将军胸口的印子是爱的印记啊！希望他们永远这么好！”）
【阿福】：（发了张画，画中是十五年前的将军抱着襁褓中的小元帅冲奶，旁边是如今的元帅给将军喂肘子，背景是盛开的石榴花，配文“衣襟上的奶渍，是岁月的甜；胸口上的浅印，是父爱的章；十五年相拥，是人间最美的模样。”）愿乔夫人安息，愿将军与元帅，岁岁相依，温暖如常。
我放下手机，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雪儿，她的小手还攥着我的衣襟，像小时候一样。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眉眼。
低头在自己胸口的印子上轻轻按了按，我在心里说：晓眉，你看，咱们的雪儿长大了，懂事了。我会一直守着她，护着她，直到我闭上眼睛的那天。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往我怀里蹭了蹭，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真好啊。有她在，再苦的日子，也能嚼出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