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书房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雪儿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地毯上，手里转着一支笔，难得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劲装，换了件宽松的灰色卫衣，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
“爸，你说，咱们龙海以后会不会一直这么安稳？”她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迷茫，“我有时候总觉得，现在的平静像偷来的，说不定哪天就被什么打破了。”
我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新兵训练计划表，闻言放下笔，看向她：“怎么突然想这个？”
“昨天巡逻的时候，看到有艘陌生的船在近海徘徊，虽然最后走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她低头戳着地毯上的花纹，“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不够强，是不是就守不住这里？守不住大家，也守不住你。”
这孩子，总是把太多责任扛在自己肩上。我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她偏头躲开了——这丫头长大了，越来越少像小时候那样黏着我。
“雪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龙海能有今天，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但你是最重要的那根支柱。至于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父女俩一起扛，没什么过不去的。”
她抬眼看我，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刚想再说点什么，我脑子里却突然窜出个念头——早上给她冲的牛奶好像还放在厨房，忘了拿过来。那牛奶里加了她喜欢的蜂蜜，本来是想让她练完武喝的……
“爸？你听我说话呢吗？”雪儿的声音带着点不满，把我从走神中拽了回来。
“啊？听着呢。”我连忙应声，脑子里还惦记着那杯牛奶，随口敷衍道，“你说得对，是得小心点，以后让巡逻队多留意那片海域。”
雪儿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我不是在说巡逻队的事！”她盯着我，眼神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人，“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对不对？”
“我……”我刚想解释，却被她猛地站起身打断。
“算了。”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像是罩上了一层冰，“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又快又重，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连书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混蛋——她难得敞开心扉说这些担忧，我却在走神想一杯牛奶。
“雪儿！”我连忙起身追出去，“你等等，爸错了！”
她头也不回，径直朝演武场的方向走去。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生起气来，向来是用练武发泄的，看她这架势，演武场怕是又要遭殃。
我急急忙忙跑到厨房，拿起那杯早上冲好的牛奶——还好，还温着。也顾不上多想，端着杯子就往演武场跑，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
刚跑到演武场门口，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木头碎裂的轰鸣。我探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雪儿正握着天海龙骑枪，枪尖划破空气，带起凌厉的劲风，演武场边缘那五根用来固定靶场的粗木头，竟被她一枪绞成了碎渣，木屑飞得漫天都是。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每一枪都带着怒火，枪身的蓝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看得出来，是真的气狠了。
“雪儿！”我硬着头皮走进去，举了举手里的牛奶杯，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别练了，喝点牛奶吧，加了你喜欢的蜂蜜。”
她的动作猛地一顿，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冰碴子能冻死人。“你还知道来？”她冷冷地说。
“爸错了，刚才不该走神的。”我把牛奶递过去，语气放软，“你说的话，爸都记在心里了，真的。”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大概是看我确实一脸懊悔，终于接过牛奶杯，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点赌气的意思。
“现在气消点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没说话，只是把空杯子往旁边一扔，突然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
“感觉……浑身都是劲。”她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周身的灵力波动突然变得异常活跃，甚至有些……狂暴。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猛地看向厨房的方向——早上冲牛奶的时候，我好像在想别的事，随手抓了罐白色粉末倒进去，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罐子的形状，好像和平时用的奶粉罐不太一样……
“坏了！”我一拍大腿，“那不是奶粉，是健身用的蛋白粉！我早上走神，拿错了！”
雪儿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几秒钟后，她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发毛：“蛋白粉？挺好啊。”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怀好意”：“爸，既然你这么有精神跟我开玩笑，不如咱们切磋切磋？”
“别了吧？”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蛋白粉我试过，效果贼猛，普通人喝了都能多扛几箱炮弹，更别说雪儿本身就身负灵力，这会怕是得厉害得变态。
“来嘛。”她不由分说，一拳就朝我挥了过来。
我连忙侧身躲开，拳风擦着我的耳朵过去，带着惊人的力道，把我身后的木靶直接打穿了个窟窿。
“雪儿！手下留情！”我一边躲一边喊，这丫头平时就比我能打，现在喝了加量蛋白粉，简直像开了挂。
她根本不听，攻势越来越猛。拳头、脚法、甚至还用上了几招自创的擒拿术，招招都带着股使不完的劲儿。我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单方面碾压”了——她的速度快得我几乎看不清，力量更是大得惊人，我勉强接了她三招，第四招就被她一脚踹中胸口，“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演武场的围墙上。
“噗——”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贴着墙滑下来时，发现后背跟墙面好像粘在了一起，费了半天劲才挣脱，墙上愣是留下了个清晰的人形印记。
“爸，再来！”雪儿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怒火好像全变成了这股子蛮力。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我的“受难记”。我被她揍得晕头转向，好几次都被她直接打进围墙里，嵌在里面动弹不得，还是她伸手把我拽出来的——那感觉，就像从墙里抠块砖，狼狈得不行。
最后一次，我被她一记过肩摔扔出去，重重砸在沙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再也爬不起来了。雪儿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额头上带着点薄汗，眼里的那股狂暴劲儿终于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点不好意思。
“爸，你没事吧？”她伸手想拉我。
我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就是感觉……以后再也不敢拿错东西了。”
她蹲下来，戳了戳我的胳膊：“谁让你刚才走神的。”语气里的气消了不少，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是爸不对。”我喘着气，看着她，“不气了？”
她哼了一声，没说话，却伸手把我扶了起来，还帮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晚上回到卧室，我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动一下都觉得骨头响。雪儿端着两个大大的牛奶罐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点飘忽。
“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她。
“安神牛奶。”她把罐子放在床头柜上，“今天让你累着了，喝点安神的。”
我刚想夸她懂事，就见她突然扑过来，学着前几天的样子，用力量制住我的手脚。我这会浑身酸痛，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漏斗插进我嘴里。
“雪儿！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呜呜地挣扎。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牛奶罐，稳稳地往漏斗里倒。温热的牛奶一点点流进喉咙，我这才发现，这两个罐子比平时的大了一圈——这丫头，是故意的！
等两罐牛奶都喝完，我的肚子已经涨得像个球，她才抽出漏斗，把罐子往旁边一扔，抱着胳膊坐在床边，依旧是那副生闷气的样子。
“还气呢？”我哭笑不得，这丫头记仇的本事倒是随我。
她扭过头，不理我。
我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要是不把她哄好，今晚别想安生。我挣扎着坐起来，虽然浑身疼，还是努力挤出个笑：“雪儿，你看，爸这一身伤，都是给你打的，够有诚意道歉了吧？”
她还是不说话。
“要不……明天我让炊事班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超大份的那种。”
她的肩膀动了动，像是有点动摇。
“后天我陪你去码头钓鱼，钓不上来大鱼，我就跳进海里给你摸螃蟹。”
她终于忍不住，嘴角偷偷往上翘了翘，却还是板着脸：“谁要你摸螃蟹，你那技术，摸上来也是小的。”
“那我让张将军跟我一起去，他摸螃蟹厉害。”我赶紧顺坡下驴，“或者，你想干什么，爸都陪你，行不行？”
她这才转过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我举起手保证，“只要你不生气了，爸什么都依你。”
她终于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我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不气了？”
“嗯。”她乖乖点头，往我身边靠了靠，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爸，以后我跟你说话，你不许再走神了。”
“不了不了，再也不了。”我连忙保证，心里把那罐蛋白粉骂了千百遍。
她闭上眼睛，大概是折腾了一天累了，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动作不敢太大，怕弄醒她，也怕扯到自己的伤口。
等她睡沉了，我才忍着肚子疼和浑身的酸痛，挣扎着下床，走到厨房，把那罐闯了祸的蛋白粉扔进了垃圾桶。扔的时候还特意压实了——这东西，绝对不能再留着，不然下次遭殃的，指不定是谁呢。
回到床上，雪儿往我怀里钻了钻，像是在梦里找到了舒服的位置。我低头看她，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再没了白天的暴躁和冷漠。
其实我知道，她气的不是我走神，是气我没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这孩子看着坚强，心里却比谁都敏感，尤其是在我面前，总希望能得到最认真的回应。
以后啊，可不能再犯这种错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笑声吵醒的。睁开眼，发现雪儿已经醒了，正拿着手机在看，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呢？”我揉了揉眼睛，浑身还是疼。
“你看群里。”她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天海”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亲兵小赵】：（发了段视频，是昨天我被雪儿打进围墙的画面，配文“家人们谁懂啊！昨天演武场太刺激了！雪元帅不知道吃了什么，把将军揍得……啧啧，嵌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将军那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雪元帅平时就厉害，昨天简直是战神附体！
【张将军】：（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配文“我就说昨天演武场怎么动静那么大！青木，你可以啊，被自己闺女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当将军？”）不过雪儿丫头那劲头，是喝了什么神药？回头让炊事班也给弟兄们弄点，训练肯定有劲儿！
【李都尉】：（发了张演武场围墙上人形印记的照片，配文“这印记够深的，建议留着当纪念，让新兵们都看看，惹雪元帅生气的下场。”）将军也是不容易，又当爹又当“靶子”。
【魔界-血瞳】：（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配文“人类的蛋白粉，效果这么强？昨天雪首领的力量波动，比平时强了三倍不止，差点冲破魔界的结界。”）幽雨说，这叫“因祸得福”，既发泄了情绪，又锻炼了力量。
【五大器灵-灵珑】：（发了段雪儿练枪的视频，配文“主人昨天好厉害！一枪就把木头绞成渣了！不过她后来把将军打进墙里，好像有点太用力了，将军疼得龇牙咧嘴的，我都看到了！”）还好主人最后不生气了，不然将军今晚还得被灌牛奶。
【黄小桃】：（发了个“捂脸笑”的表情包，配文“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将军的绝望！雪元帅这战斗力，太惊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将军也太宠雪元帅了，被打成这样还哄着，羡慕了。”）
【阿福】：（发了张漫画，画着一个人嵌在墙里，旁边站着个举着拳头的小姑娘，配文“父女日常：前一秒谈心，后一秒开打，打完还得哄，哄不好就灌牛奶——将军：我太难了。”）这大概就是打是亲骂是爱吧，羡慕这种吵吵闹闹还分不开的感情！
我看着这些消息，哭笑不得。雪儿凑过来看，笑得更欢了：“爸，你看张伯伯说你呢。”
“还笑。”我捏了捏她的脸，“都是你害的。”
“谁让你走神。”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又软下语气，“不过……昨天把你打疼了吧？”
“你说呢？”我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上面还有块淤青。
她低下头，小声说：“那我今天不练你了，让你休息一天。”
“这还差不多。”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暖暖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虽然浑身还疼，肚子也因为昨晚的牛奶有点胀，但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女儿，突然觉得，这点“罪”受得值。
父女俩就是这样吧，会吵架，会闹别扭，会因为一点小事较真，但吵过闹过之后，心还是紧紧贴在一起。就像龙海的海浪，有涨有落，却始终守护着这片土地，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