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被从外部轰飞的合金暗门，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横亘在丹房的入口。
门外，是死寂。
门内，亦是死寂。
那股，足以焚天灭地的“万毒朱砂”与“九幽跂踵阵”的恐怖气息，在完成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后，便如同，耗尽了所有燃料的星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那乳白色的“灵髓晶”毒潭，还在“鬼首”图腾的巨口中，缓缓流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噗通。”
林轩，再也支撑不住。
那柄，陪他，完成这“凡人弑神”壮举的“龙雀”古剑，从他那，早已脱力的手中，“哐当”一声滑落，掉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了那副，刚刚才亲手“画”下的死亡阵图中央。
汗水，混合着，因为强行催动阵法而渗出的血丝，将他那身单薄的衣衫，彻底浸透。
他，赢了。
以，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之躯。
以，一场，早已失传的上古毒阵。
以，那“黄泉”使者，那份，源自“神明”的傲慢与贪婪。
他，将，这场，本该十死无生的死局，硬生生地，逆转了乾坤！
“师……师父……”
孙思邈那，如同公鸭般嘶哑的、充满了无尽敬畏与狂热的声音，从观察口后，颤抖着传来。
他，和清禾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狭窄的藏身处，冲了出来！
孙思邈，甚至，顾不上，那阵图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剧毒残渣，第一个，扑到了林轩的面前，那姿态，恨不得，五体投地！
“神……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他，语无伦次，那张半黑半白的脸上，老泪纵横，“以凡人之智，设局屠神！以万毒为炉，炼化超凡！师父！您，就是，我孙思邈的……再生父母！”
清禾，也，踉跄着，跑了过来。她，看着林轩那，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脸，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比孙思邈，更加复杂的情绪。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有，亲眼目睹“神迹”的震撼。
更有一种，对眼前这个男人，那，深不见底的城府与智慧的……
极致……
恐惧！
她，猛然意识到。
这个男人，最可怕的，或许，从来都不是他那，如同神魔般的超凡力量。
而是，他这颗，即便，沦落为凡人，也依旧能，将神魔，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人心！
“……扶我……起来……”林轩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打断了两人的失神，“……快……离开这里……”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的疲惫。
“离开？”孙思邈一愣，“师父，我们赢了啊！那‘黄泉’的杂碎，已经，被您，炼得，形神俱灭了！”
“他，是死了。”
林轩，在清禾的搀扶下，极其艰难地，直起了那，仿佛，随时都会折断的腰。
“但，那只，真正，在暗处，观棋的……‘黄雀’……”
“……也该，现身了。”
“什么？！”清禾的心，猛地一紧！
也就在此时！
“啪，啪，啪。”
一阵，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沉稳的鼓掌声，从那，早已被轰碎的合金暗门之外，缓缓传来。
郑老，那，穿着灰色长衫的苍老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立于门外。
他，没有看，地上那，惨不忍睹的阵图。
也没有看，那，早已吓傻了的孙思邈。
他那双，如同寒星般锐利的眼眸，只是，一瞬不瞬地，锁定在，林轩的身上。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极其古怪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赞许，有欣赏，有震撼……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林轩，再熟悉不过的……
如同，“下山虎”在看到“忘川砚”时，如出一辙的……
极致的……
贪婪！
“好……好一个，‘九幽跂踵阵’。”
“好一个，‘凡火熔炉，神魂为薪’。”
郑老，缓缓地，走了进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清禾的心跳之上。
“林小友，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老朽……大开眼界啊。”
林轩，靠在清禾那，微微颤抖的香肩之上，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早已了然的苦笑。
“郑老……您，也‘看’完了？”
“看完了。”郑老，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那片，还在冒着寒气的“毒潭”，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炽热，“一场，近乎于‘道’的……完美猎杀。”
“只可惜……”他，惋惜地，摇了摇头，“……这，‘猎物’的品阶，还是，太高了些。”
“这，‘熔炉’的火候，也，太霸道了些。”
他，走到了林轩的面前，伸出那只，干瘦的手，指了指林轩那，苍白如纸的脸。
“……你，虽然，赢了。”
“但，你这具，好不容易，才‘淬’好的‘凡胎’，怕是，也，快要，被，这场‘神火’的余温，给，彻底，撑爆了吧？”
清禾闻言，脸色剧变！
“你……你敢？！”她，下意识地，将那根角铁，横在了林轩身前！
“呵呵……”郑老，笑了。
他，看都没看清禾一眼，仿佛，那根锋利的角铁，不过是，一根，可笑的稻草。
“丫头，别紧张。”
“老朽，不是‘黄泉’那种，只知毁灭的疯子。”
“我，是个，生意人。”
他，看着林轩，那双锐利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两把，即将，瓜分战利品的手术刀！
“林小友，我们，再来，谈一笔……‘生意’，如何？”
“你，将你，那身，神鬼莫测的‘手段’，以及，那‘炼丹’的‘法门’……”
“……都，留在这‘听雨轩’。”
“而我……”
他，指了指，那只，早已，被他，重新封存好的楠木盒。
“……便，将这块，能，让你，在潮汕，衣食无忧的‘汝窑’残片……”
“……还，给你。”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