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坐在她对面，眼睁睁瞧着她倒下，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谢蘅伸手，把姜棠面前的茶杯拿了起来，将剩余的茶水倒掉，放在了一旁。
盯着对面的人看了片刻，才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姜棠身边，将人搀到他日常休息的软榻上。
垂眼，盯着她脚底的鲜红，眉头蹙了蹙。
“怎么了，你毒发了？”
苏九推门进来就对着谢蘅上下打量，面色红润，不像是毒发：“不是，你没毒……”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躺在软榻上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上血迹斑斑，尤其是足底，一看就知道是受了足刑所致。
“不是！我堂堂一神医，你让我看这样的伤？瞧不起谁呢！”
谢蘅转身朝外面一指，“你要看的疑难杂症在隔壁。”
“嘶，真有疑难杂症啊，那我得去瞧瞧。”说着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这姑娘是谁？你……审犯人都审榻上了？”
说着又要往前凑，想仔细探究一番，岂料，谢蘅却是侧步一迈，挡住了他的视线。
“隔壁等着救命，你再耽搁一会，人就死了！”
苏九动作一僵，掉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不死心地回头看。
“追云，这姑娘什么来头，你们家世子把人都审到榻上了？……哎，追云你拉我作甚。”
眼见谢蘅的面色越来越沉，追云一把扯过苏九，“隔壁那个快死了！”
追云将苏九引到徐妈妈所在的房间后，才又折返回来。
“可查请了，？”
谢蘅没有转身，视线依然落在姜棠身上。
追云低声，将这段时日上京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讲了姜棠如何敲登闻鼓，状告姜家柳氏雇凶杀人的经过，又如何被姜明渊逐出姜府。
“断亲书？”
谢蘅低声咂摸了片刻，原来她脱离姜氏的法子是这个！
“……是。”
追云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他们去了一趟茶马渡，姜二姑娘在上京也没闲着……
“柳氏为何突然得了离魂症？”谢蘅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看向追云，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追云一怔，猛地想起来，这事他特意找了大理寺的沈大人问清楚了。
“那柳氏才关进去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也不曾喊冤，不知道为何，在宣判的前一天夜里，突然就疯了一般，六殿下还特意让宫中太医前去诊治，证实是离魂症。”
离魂症……
他在隐麟卫见多了各种手段，自然是嗅到了一丝异常。
谢蘅敛目：“你去，将那柳氏带回来。”
追云一愣：“世子，我们越过大理寺……不好吧！”
“那便请沈大人一同前来，隐麟卫和大理寺共同审理，到了姜府，拿人也不必藏着掖着。”
“……”
追云怔住，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世子这是在给姜姑娘撑腰！
与此同时，姜府还在沉浸在姜棠被赐婚震惊中，傍晚，姜府就被隐麟卫堵了门。
姜明渊一听是隐麟卫，大惊失色，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匆忙地迎了出来。
远远地，姜明渊就认出为首的那人就是上次给姜棠送供词的人。
一拱手：“还请问，隐麟卫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追云冷冷地扫了一眼姜明渊，扬声道：“贵府大夫柳如烟病的蹊跷，隐麟卫奉命前来拿人，与大理寺共同审理，还请姜大人带路。”
“拿人？” 姜明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辩解，“可大理寺吩咐病囚可归家养病，直到病好……”
不等姜明渊话说完，追云就道：“姜大人，隐麟卫能治好各种疑难杂症，你放心，此次审案，由指挥使大人与大理寺沈大人一同审理，定会查明冤情！”
姜明渊只觉得后颈一凉，柳氏若是落在隐麟卫的手里，便是毫无扭转的胜算！
姜明渊还想阻拦，就被追云语气不善地打断：“姜大人一味阻拦是不信任隐麟卫还是知晓什么隐情？”
姜明渊瞬间变了脸色，不得不侧开身子，请隐麟卫的人进了府，又眼睁睁瞧着他们大张旗鼓地将柳如烟带走。
姜老夫人被府邸的阵仗惊动了，扶着李妈妈的手急忙忙的赶过来，就瞧见一群人押着柳氏扬长而去。
“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这才将放回来半日，怎么又被带走了？
姜明渊一改着急心虚的神情，意味深长的盯着隐麟卫消失的方向。
“柳氏是保不住了！”
他本想着，若是柳氏不能开口，即便是定了罪名，也对姜府影响不大，谁曾想，今日圣上突然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偏偏还是他把姜棠逐出府的那一刻！
一听这话，姜老夫人腿一软，悔不当初：“如今，还是要把那丫头找回来，圣上赐婚，那是多大的殊荣，姜氏世代都没有遇到过的！”
这个柳氏，当初就不应该接回来府，不够丢人现眼的，还有她那个兄长，连累了姜府百年的声望！
姜明渊闻言，脸更沉了，自从那道圣旨砸下来，族中的那些人又变了风向，一致要求在族谱上重新加上姜棠的名字！
“她被逐出府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我们反悔了，母亲是觉得外面的人都是傻子吗，看不出来我们在谋算什么？”
“景阳侯府是什么人家？便是宫里的娘娘都要敬三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泼天的富贵从指缝溜走？”
“富贵？难道母亲不知道，那景阳侯府的世子是个短命鬼，若是姜棠前脚嫁过去那世子后脚死了，这富贵也能变成泼天的怒火！”
老夫人被他吼得愣住，手里的佛珠串 “啪嗒” 掉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
姜明渊意味不明地望着隐麟卫消失的方向，心冷冷笑一声！
柳氏本就活不过今日，那毒药他亲手所配，算算时辰，正好能让她在隐麟卫的监牢里气绝。
到时候，即便是先斩后奏的隐麟卫也难逃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