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将绣着金凤的红绸,轻轻盖在紫薇的凤冠之上,那一刹,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朦胧而庄重的红。
院外喜乐骤起,小燕子与金锁一左一右搀扶着紫薇,六位喜娘、十多位宫女簇拥环绕,一行人缓走向慈宁宫。
殿内,乾隆端坐其上,太后神情肃穆,皇后与令妃分坐两侧。
紫薇盈盈拜倒,行三跪九拜大礼。
乾隆亲自起身,将紫薇扶起,声音低沉而温柔:“紫薇,去了福家,不再只是格格……但你永远是朕的女儿,若尔康让你受半分委屈,朕绝不轻饶!”
“紫薇谢过皇阿玛……”紫薇声音哽咽,她多想再看一眼皇阿玛,可眼前只有这一片隔绝了天地的红。
小燕子在一旁也红了眼眶,却故意打趣:“您放心,皇阿玛!尔康敢欺负紫薇,我第一个带着九节鞭去教训他!”
她话音一落,紫薇身子微微一晃,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
辞行礼毕,紫薇乘上宫内小舆,前往乾清宫广场。
此时,乾清宫门前的广场上,皇家送亲仪仗肃然列队,旌旗招展,宫灯明亮,那顶华美绝伦的大红花轿在夕阳余晖中流光溢彩。
尔康身穿吉服,肩披红绸,骑着骏马,他身后是由尔泰、箫剑、永琪组织的迎亲队,个个英姿挺拔,喜气洋洋。
素日沉稳的他,此刻紧攥缰绳的手心微微出汗,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前方。
“哥,你别看了,都快把乾清宫望穿了,嫂子马上就到!”尔泰笑着打趣。
永琪也策马上前,笑道:“皇阿玛已经破例让你在此迎亲,尔康,你该不会是想闯漱芳斋吧?”
箫剑轻挽缰绳,嘴角含笑:“尔康,放轻松,接亲而已,又不是单挑武林盟主,若现在手就抖,待会儿挑盖头时该如何是好?”
就在箫剑话音刚落,尔泰、永琪的笑意还未从嘴角褪去时。
乾清宫侧门内,传来了一阵庄严而欢庆的礼乐声。
众人神情一凛,齐齐望去。
只见宫门内,皇家仪仗如红潮般缓缓涌出。手持旌旗、宫灯的侍卫与宫女列队前行,气势恢宏。
“来了!”尔泰低语一声,顿时敛起玩笑的神色。
尔康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目光越过人群,牢牢锁定了那顶凤舆。
紫薇步下凤舆,转身朝养心殿方向深深三拜,她知道她的皇阿玛正在那里目送她离开。
喜娘搀她走向花轿,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司仪大声高呼:
“吉时到,上轿——”
众人齐声祝贺:“明珠格格大喜!格格千岁千千岁!”
在欢呼与鞭炮声中,紫薇被送上了花轿,小燕子、晴儿和金锁登上后方的轿辇。
“起轿——”
庞大的队伍簇拥着一对新人,在喜乐声中迤逦前行。
沿途嫔妃、贵妇、亲王们、阿哥与格格们争相观礼,场面极为壮观。
紫薇坐在轿中, 随着轿身轻轻颠簸,只觉一切恍然若梦,心口“噗通、噗通”地跳着。
她知道,她的尔康就在前面,他们即将真真正正,成为一家人。
不觉间,轿辇已至学士府门前,依满族习俗,额驸需虚射三箭,驱邪避祟。
尔康翻身下马,接过侍从递来的弓箭,动作行云流水。
第一箭,射向天,划破长空,是为了天鉴。
第二箭,射入地,没入尘埃,是为地证。
第三箭,力道轻柔,射向轿底,是他对她许下的承诺——驱散一切阴霾,许你一世安宁。
仪式礼成,鞭炮声与喜乐声再度炸开,喜娘笑着上前,正要掀轿帘,尔康却抢先一步,亲手稳稳地扶紫薇下轿。
隔着红绸,紫薇看不见他的模样,可那掌心的温度和力道,让她瞬间心安。
尔康微微侧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笃定而温柔地说:“我们回家!”
盖头之下,紫薇眼眶含泪,嘴角却绽出笑容,她轻轻回握他的手,以无声回应。
随后是一连串的礼仪,拜高堂、拜天地、夫妻交拜,直至送入洞房。
小燕子与尔泰挤在前面,欢欢喜喜簇拥新人来到洞房。
尔康望着端坐床沿的新娘,深深凝视着那块红盖头,紧张、激动、兴奋、狂喜……种种心绪交织成名为“幸福”的目光。
喜娘朗声道:“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尔康的手微微发颤,引得众人掩口轻笑。
喜帕轻扬,翩然落下,紫薇的脸庞,终于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尔康眼前。
平日清新脱俗的容颜,此刻在凤冠珠翠的映衬与大红喜服的映衬下,焕发出惊心动魄的明艳。
尔康像丢了魂儿般,整个呆住了。
“新娘子真美呀!”喜娘的赞美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众人随之发出由衷的喝彩。
交杯酒时,两人手臂交缠,尔康目光始终不离紫薇,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她眼中的万千柔情。
“礼成——!”喜娘高声宣布,洞房内欢声四起。
“请新郎与各位宾客先去入席喝喜酒,待会儿再来闹洞房!”喜娘笑吟吟道。
尔康依依不舍地松开紫薇的手,低声道:“我很快回来。”
紫薇红着脸点点头。
待众人离去,洞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小燕子立刻凑到床边,叽叽喳喳地说起迎亲的趣事,金锁则小心翼翼地紫薇卸下凤冠,换上轻便喜庆的头饰。
“紫薇!你刚看到了吗,尔康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小燕子捧着肚子笑,“我差点笑出声!”
紫薇轻轻推了推她,“你就别取笑我们了,我还不是一样,手心都是汗。”
“我这不是为你们高兴嘛,”小燕子取出绢帕为紫薇轻轻擦手,继续分享着其他趣事。
片刻后,福晋含笑入内。
三人急忙起身行礼。
福晋走上前,柔声道:“紫薇,原是不必你去前院敬酒,但有一席贵客,你一定要去见一见。”
“什么贵客那么重要?”小燕子忍不住好奇。
“小燕子,你也一起来。”福晋没有解释,领着二人沿新房一侧回廊,绕过喧闹宴席,来到一处僻静却视野极佳的角落。
此时,尔康也被福伦领了来,两位新人相视一笑,并肩行至席前。
在看清来人时,紫薇险些失声:“皇……”
她紧忙压低声音:“皇阿玛,您怎么来了?”话音刚落,眼泪流下来了。
乾隆与含香衣着朴素,与纪晓岚、喀什汗及几名侍卫同坐。
乾隆起身,像一位普通父亲那样,轻轻拉着紫薇的手:“别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和香妃来讨杯喜酒喝!”
紫薇扑进他的怀里:“皇阿玛,我实在太感动了……”
小燕子抹去眼角泪花,挎住乾隆另一个手臂,“皇阿玛,您怎么比我们还会安排惊喜,总惹得人想哭……”
金锁奉上酒杯,尔康与紫薇举杯敬向乾隆与含香。
含香没有说任何话,眼中却盛满祝福,几个姑娘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尔康,从今往后,紫薇便托付给你了!”乾隆放下酒杯,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满是慈祥与郑重。
尔康深深一揖:“儿臣定不负皇阿玛厚望!”
乾隆朗声大笑:“好了,快回去吧,若待会儿闹洞房寻不见新人,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