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小筑的破院子里，秦守捏着那袋沉甸甸的下品灵石，指尖能感受到布袋下棱角的硌人触感，以及那远比外界活跃的灵气波动。墨七的“投资”到了，那酒鬼虽然跑得没影，但效率倒是惊人。
一百灵石。在这灵气稀薄的黑石城，是一笔能让底层修士眼红拼命的横财。
秦守没急着吸收。修复机甲是个无底洞，这点灵石砸进去，水花都未必能见一个。当务之急，是转化为即战力，和更多的本钱。
他需要丹药，需要符箓，更需要信息。
揣好灵石，他压低斗笠，再次汇入黑石城街道的人流。这一次，怀里有货，心底稍安，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侯府的鬣狗绝不会甘心，墨七的名头能挡明枪，防不住暗箭。
城东的“百草堂”是黑石城最大的药铺，门面气派，进出的大多是有些修为的修士。秦守走进去，一股混杂的药香扑面而来。
伙计抬了抬眼皮，看他衣着寒酸，懒洋洋地没动弹。
秦守也不废话，直接走到柜台前，屈指敲了敲台面：“买药。”
“方子？”伙计拖长了音调。
“没有方子。你们这儿，有没有能快速恢复气血、治疗骨伤，最好还能辅助突破瓶颈的丹药？”秦守压着嗓子问。
伙计嗤笑一声：“哟，口气不小。有啊，‘生肌造血丹’，专治内伤，滋养气血。‘凝元丹’，辅助突破炼气中期小瓶颈的好东西。不过嘛……”他上下打量秦守，“这价钱……”
秦守直接摸出五块下品灵石，啪一声拍在柜台上。灵光微闪。
伙计的眼睛瞬间亮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腰都弯了几分：“哎哟！贵客稍等！您要的这两种都有！生肌造血丹三块灵石一瓶，凝元丹五块灵石一瓶！您看……”
“各来两瓶。”秦守又拍出十六块灵石。心疼，但必须花。
伙计手脚麻利地取出四个玉瓶，丹药圆润，丹气扑鼻，比他自己之前炼制的残次品不知好多少倍。
将丹药小心收好，秦守状似随意地问道：“伙计，打听个事儿。听说黑风山脉里偶尔能挖到些奇怪的矿石？除了黑铁，还有没有别的？比如……看着不起眼，但摸着有点特别的泥土？”
伙计一边数着灵石，一边随口道：“黑风山啊？那地方邪性，矿脉是有，但深山里厉害的妖兽也多。泥土？谁没事去挖土？不过听说最近是有几个采药人，在山脚一些地方挖到过点亮晶晶的碎石片，也不认识是啥，当稀奇玩意儿卖，也没几个钱。”
亮晶晶的碎石片？秦守记在心里。或许与那特殊土壤有关？
离开百草堂，他又钻进了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这里也偷偷卖些低阶符箓。花了十块灵石，买了几张“神行符”、“金刚符”和威力最大的“火弹符”，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最后，他走进一家客人寥寥的酒馆，叫了壶最便宜的浊酒，坐在角落，耳朵却竖得像天线。
几杯浊酒下肚，旁边一桌几个风尘仆仆的佣兵嗓门大了起来。
“……妈的，侯府征兵征粮越来越狠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声点！让人听见没好果子吃！”
“怕什么！听说北边不太平，蛮族好像又有动静，侯爷急着扩军呢！”
“扩军？我看是搂钱吧！税加了又加，进城费都涨了！”
“唉，别说这个了。你们听说了吗？黑风山深处，前几天有宝光冲起来一下，虽然很快就没了，但不少人看见了！”
“宝光？扯淡吧！那鬼地方除了石头和妖兽，能有啥宝贝？别又是哪个缺德货编出来骗人去送死的！”
“谁知道呢……反正老子不去……”
北边蛮族？侯府扩军？黑风山宝光？
零碎的信息汇入秦守脑海。局势似乎比他想的更复杂。侯府的压力，外部威胁，还有那可疑的“宝光”……会不会与他那秘境土壤，或者机甲坠落的异象有关？
他默默喝完酒，留下酒钱，起身离开。
回到枯荣小筑，紧闭房门。秦守先吞下一枚生肌造血丹，一股温和药力化开，右肩的骨伤处传来麻痒之感，气血明显顺畅了许多。
他又拿起一枚凝元丹。突破炼气四层，就在此刻！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汹涌的热流，冲击着干涸的经脉和闭塞的关窍！远比他自己修炼引动的灵气磅礴得多！
秦守立刻抱元守一，全力运转功法，引导这股药力冲击炼气四层的壁垒！
一次，两次……壁垒松动！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仿佛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桎梏打破！更多更精纯的真元从丹田涌出，流转全身！
炼气四层！
他睁开眼，精光一闪而逝。实力恢复了一小步，自保能力又多了一分。
不敢懈怠，他立刻又拿起那几丛普通杂草和剩余的秘境土壤，开始反复试验。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用系统扫描记录数据。
【普通土壤+微量秘境土：灵植活性提升15%，持续时间1时辰，灵气活化范围：半径0.5尺。】
【普通土壤+秘境土比例1:10：灵植活性提升40%，持续时间3时辰，灵气活化范围：半径1尺。】
【提示：秘境土消耗殆尽。】
效果与用量和持续时间直接相关，但范围始终极小。
必须找到更多土壤！黑风山脉，必须去！
但他现在这实力，进山就是给妖兽送点心。
需要帮手，或者说……需要炮灰和劳动力。
秦守目光闪动，想到了城西那些面黄肌瘦、为了一块干粮就能拼命的贫民，还有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低阶散修。
第二天，一则奇怪的消息在城西贫民区和散修聚集的小茶馆里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枯荣小筑那边招工！”
“招工？干啥？那破地方都快塌了。”
“不是修房子！是招人进黑风山！不要你打妖兽，就挖土！挖一种特别的黄土！按筐算钱！一筐换三块……麸面饼子！”
“饼子？真的假的？就挖土？”
“千真万确！今天早上已经开始有人去了！真领到饼子了！那家掌柜的虽然看着怪怪的，但说话算话！”
挖土换饼子？这种好事简直闻所未闻！
很快，枯荣小筑那破败的院门外，就聚集起一群衣衫褴褛、眼带饥色的贫民和几个修为低得可怜的散修。他们将信将疑，议论纷纷。
秦守戴着斗笠，脸上抹了点灰，改变了些嗓音，站在门口。他脚边放着几大筐刚出炉的、掺了麸皮但依旧诱人的面饼，香气勾得所有人直咽口水。
“规矩很简单！”他朗声道，指着旁边地上画出的一个图案——那是系统根据秘境土壤成分模拟出的最佳样本形态，“进山，找这种颜色、这种质地的泥土！尽可能多挖！装满一筐，抬回来，验货无误，就能换三块饼子！多挖多换！绝不拖欠！”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但是！只准在外围活动，严禁深入！遇到危险，立刻退回！丢了性命，自己负责！”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只是挖土！
人群瞬间沸腾了！
“我干！我干！”
“掌柜的说话算话！”
“快！拿筐子！”
很快，几十个背着空筐的人，如同打了鸡血般，朝着黑风山方向涌去。对他们而言，黑风山的危险，远不如饿肚子的痛苦来得真切。
秦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平静。
他转身回到院内。墨七不知何时回来了，正拿着他那宝贝罗盘，对着院子里仅存的那一丁点秘境土壤残留气息反复比划，眉头紧锁。
“怪了，气息又弱了……这玩意儿消耗这么快？”他嘀咕着，看到秦守，立刻凑上来，“你搞这么大阵仗，真能挖到那特殊土？”
“碰碰运气。总比坐吃山空强。”秦守淡淡道，“还要靠公子的人帮忙维持秩序，免得有人闹事或者私藏。”
“小事！”墨七拍拍胸脯，立刻叫来两个看着机灵的手下吩咐下去。他现在对秦守的“蕴土之法”充满了期待，这点投入根本不放在心上。
效率比秦守想象的更高。
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多筐里都是普通的黄土黑土，显然没找到。秦守也不吝啬，只要不是完全糊弄，多少都给半块饼子当辛苦费。
直到下午，一个瘦小的少年，拖着满满一筐沉甸甸的、颜色明显更深、略带湿气的泥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兴奋和惶恐。
“掌……掌柜的！您看……看这个是不是？”
秦守心脏猛地一跳！系统瞬间扫描！
【成分符合度71%！蕴含微量混沌能量结晶！】
是它！
虽然纯度远不如秘境自带的那点，但确确实实是同类土壤！而且量不小！
“是！就是这种！”秦守强压激动，亲自拿了三块最大的饼子递给少年，“干得好！这是赏你的！在哪挖到的？”
少年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含糊道：“就……就在黑风山南面一个垮塌的坡下面，好多这种泥……”
“带我去！再加五块饼子！”秦守立刻道。
很快，更多的这种土壤被发现了。似乎是在山体某次滑坡或震动后暴露出来的。贫民和散修们虽然不明白这土有什么好，但能换饼子，就是好土！挖矿一样疯狂挖掘运送。
枯荣小筑的院子里，特殊的泥土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
墨七拿着罗盘，在那土山旁激动得直转圈：“对了！对了！就是这种气息！虽然弱了很多，但没错！哈哈哈哈！发了！发了！”
秦守看着那土山，心中却冷静得很。
这些土壤蕴含的混沌能量极其稀薄，效果恐怕比秘境原版要打很大折扣。而且，如此大规模挖掘，迟早会引起注意。
果然，当天晚上，麻烦就来了。
刘管事去而复返，这次，他身边只跟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侯府首席客卿服饰、面容阴鸷、手持罗盘的老者。那老者的罗盘，比墨七的精致百倍，此刻指针正死死指着院内那堆泥土小山，发出急促的嗡鸣。
老者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精光。
“墨七先生。”刘管事这次底气足了很多，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侯爷听闻先生此处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灵土，特派吴大师前来鉴别一番。若是于侯府灵药圃有益，侯爷愿出高价购买，或者……合作开发。”
那吴大师根本不等墨七回话，径直走向土山，抓起一把泥土，仔细感知，脸上露出狂喜：“果然是‘地灵膏’！虽然品相极差，但确是此物无疑！能滋养灵根，活化地气！刘管事！此土必须全部带回侯府！一寸不留！”
墨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秦守的心也沉了下去。
地灵膏？他们认得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