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天刚蒙蒙亮，陈默就被母亲张桂芳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默默，快起来了！今天初一，得早点去你爷爷奶奶家拜年，晚了不像话！”
张桂芳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急切。
陈默费力地睁开眼，感觉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昨晚和温婉、陆川在江边疯到快十二点，又把温婉安全送回家，自己折腾回来躺下都快凌晨一点了。
此刻被强行叫醒，脑袋里嗡嗡作响，满是睡眠不足的怨念。
“妈……这才几点啊……”
陈默把脸埋进枕头，声音含糊不清，试图挣扎一下。
“七点了！赶紧的！你爸都起来把车检查好了！”
张桂芳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冷空气瞬间激得陈默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认命地爬起床，陈默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冰凉总算驱散了最后一点困意。
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重生大佬也扛不住熬夜和老妈的早起攻势啊。
走到客厅，父亲陈建国已经坐在餐桌旁看早间新闻了，见他出来，指了指桌上：“快吃，吃完出发。”
桌上摆着简单的年初一早餐：茶叶蛋、粽子和米粿，都是杭城过年常吃的。
陈默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个茶叶蛋剥着，同时习惯性地摸出手机。
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是温婉发来的。
【温婉】：醒了吗？【小猫揉眼睛】我被妈妈叫起来了，说要去舅舅家拜年~好困呀……
后面跟着一个打哈欠的可爱表情包。
陈默嘴角不自觉扬起，手指飞快打字。
【陈默】：刚被我妈暴力叫醒【沧桑点烟】。彼此彼此，我也即将踏上拜年征程。吃点东西垫垫，路上补觉。
【温婉】：嗯嗯~你也是【小猫乖巧】。你们先去爷爷奶奶家吗？
【陈默】：对，估计得待一上午。你呢？舅舅家远不远？
【温婉】：不算远，妈妈说要吃完午饭才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分享着年初一早起的“痛苦”和拜年安排，平淡的对话里透着浓浓的亲昵。
这时，手机又连续震动，是寝室群“北大牲口窝”炸锅了。
【顾诚】：新年第一天！都给爹起床！【鞭炮】【鞭炮】
【顾诚】：@全体成员 红包呢！去年的晦气靠红包驱散！今年的运气靠红包开启！义父们！展现你们父爱的时候到了！
【夏天】：……顾诚，你昨晚守岁守的是脸皮吗？这么厚。【白眼】
【杨林】：早。顾诚，你昨晚不是发过了吗？
【顾诚】：@杨林 老大！那能一样吗？那是去年的！今年是新的！新的！默哥！@陈默 义父！你先来！带个好头！
陈默看着群里顾诚上蹿下跳，夏天冷静吐槽，连杨林都话多了点，不禁笑了笑。
他一边咬着米粿，一边单手操作手机，直接发了个拼手气红包到群里，金额不小，份数设成了四份。
红包几乎是秒空。
【顾诚】：卧槽！谢谢义父！【磕头】 义父大气！义父新年硬邦邦！
【夏天】：谢谢默子。【拱手】
【杨林】：谢谢。
【顾诚】：@夏天 @杨林 你们呢？快！跟上默哥的脚步！
群里顿时被红包和顾诚的鬼哭狼嚎刷屏。陈默笑了笑，没再冒泡，默默潜水，继续吃他的早餐。
“快点吃，别老看手机了。”
张桂芳催促道，往他碗里夹了个粽子，“你爷爷奶奶肯定等着了。”
“知道了妈。”
陈默三两口把粽子塞进嘴里，又喝了口水，站起身，“我吃饱了，走吧。”
一家三口穿上外套，拎上早就准备好的拜年礼品——主要是给老人的营养品和水果，下了楼。
陈建国发动了那辆熟悉的出租车，车里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
张桂芳坐在副驾，陈默则窝在后排。
车子驶出小区，街道上比平时冷清许多，但随处可见红色的鞭炮碎屑，洋溢着过年的气息。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陈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听着父母在前排低声交谈着家长里短，一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感在心间流淌。
陈默拿出手机，给温婉发了条消息：“我们出发了。”
很快，温婉回复：“我们也刚出门【小猫奔跑】。”
看着那个可爱的小猫表情，陈默仿佛能看到温婉睡眼惺忪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样子，嘴角再次弯起。
车子在老城区的一片旧楼前停下。
陈默一家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了楼。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谈笑声。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混合着饭菜香、烟味和暖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二叔、三叔、姑姑几家果然都到了。
“大哥，大嫂，小默，来了啊！”二叔嗓门洪亮地招呼着。
“爷爷奶奶，叔叔姑姑，新年好。”陈默换上笑脸，规规矩矩地挨个问好。
爷爷奶奶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脸上笑开了花。
尤其是奶奶，拉着陈默的手就不放了：“哎呦，我的大孙子来了，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在学校吃得好不好？”
“好着呢奶奶，没瘦，还胖了几斤。”
陈默笑着应和，顺势将手里的礼品放下。
爷爷话不多，只是欣慰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陈默被奶奶按在身边，塞了一把糖果、花生，又被硬塞了一个刚剥好的橘子，手里很快就捧不住了。
陈默好不容易脱身，去厨房给长辈们倒了圈热茶，最后自己也捧着一杯，悄咪咪地缩到了客厅靠近阳台的角落。
那里有个老式的煤球炉，烧得正旺，暖烘烘的。
陈默拉了个小马扎坐下，总算松了口气。
耳边是父辈们高谈阔论的声音，什么经济形势、房价股票、谁家孩子有出息、谁家老人身体不好……这些话题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陈默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是温婉刚刚发来的消息，说她也到舅舅家了，有点无聊。
陈默嘴角勾起，手指飞快地打字，隔着屏幕逗她，想象着她那边可能出现的娇嗔表情。
沙发那边，二叔家的大儿子陈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瘫在沙发上，手指飞快地划着短视频软件，外放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心烦。
二儿子陈泽，比陈默小一岁，则戴着耳机，埋头苦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偶尔还念念有词。
三叔家的儿子陈东在外地工作没回来。
倒是姑姑家的女儿，正读高三的方乐乐，看到陈默躲在角落，眼睛一亮，端着杯水就凑了过来。
“哥，躲这儿偷懒呢？”方乐乐笑嘻嘻地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陈默收起手机，笑了笑：“喘口气。怎么样，高三党，压力大不大？”
“别提了！”
方乐乐立刻苦了脸，“这才放假几天，我妈就给我买了好几套卷子！”
“哥，你快给我传授传授经验，最后这几个月怎么熬过去啊？大学生活是不是特自由特美好？”
方乐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从怎么高效刷题，到大学生社团、选课攻略，甚至连食堂哪个窗口好吃都问了个遍。
陈默也乐得跟她聊，把自己半年的经验和盘托出，算是给她枯燥的高三生活一点憧憬。
聊着聊着，方乐乐注意到陈默虽然跟她说着话，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手机屏幕上瞟，手指也时不时快速回复几句，脸上还带着那种……嗯，有点宠溺又有点坏的笑。
方乐乐狡黠地眨眨眼，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表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默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她。
方乐乐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继续追问：“嫂子长啥样啊？好看不？是不是你大学同学？快跟我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舅舅和舅妈！”
看着表妹八卦兮兮又充满期待的眼神，陈默失笑，也没有否认。
陈默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方乐乐面前。
屏幕上，是温婉一张站在未名湖边的照片，阳光洒在她身上，笑容温婉清澈。
方乐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捂着嘴小声惊叹：“哇！表哥！可以啊！嫂子这么漂亮！气质好好！真是你同学？”
陈默收回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温婉，眼神柔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太棒了！等高考完暑假我去京城玩，你一定要带我见见嫂子！”方乐乐兴奋地小声嚷嚷，比自己谈了恋爱还激动。
炉火的暖意烘着后背，耳边是表妹叽叽喳喳的低声笑语，手机那头是心爱女孩的无声陪伴。
陈默坐在喧嚣家庭的角落，心里却是一片宁静和满足。
这吵吵闹闹、充满烟火气的年初一，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