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藤蔓的缝隙,在洞穴内投下斑驳的光点。休息了一夜,众人的精神稍有好转,但饥饿和伤痛的阴影依旧笼罩。
林逸率先醒来,经过一夜《青囊经》养气法的调息,他感觉元气恢复了不少,右臂伤口的剧痛也减轻了许多,转为持续的麻痒,这是愈合的迹象。他轻轻挪开苏婉清搭在他身上、依旧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为她掖好充当被子的外袍,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行动无碍了。走到洞口,拨开藤蔓望去,外面天色已亮,山林间弥漫着清新的雾气,鸟鸣啁啾,暂时看不出任何危险的迹象。
“石猛,阿木。”林逸轻声唤道。
早已醒来的石猛和阿木立刻凑了过来。
“我们按计划行动。”林逸低声道,“阿木,你带路,寻找猎物和辨认可食用的野菜、野果。石猛,你负责警戒和保护,遇到大型野兽,以驱赶为主,尽量不要正面冲突,节省体力。我负责采集草药,尤其是止血、补气和治疗外伤的。”
“明白!”两人点头。
林逸又看向醒来的苏老和苏婉清:“师父,师姐,洞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尽快回来。”
苏婉清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小心。”
留下足够的柴火和叮嘱后,林逸三人悄然离开了山洞,隐入了晨雾弥漫的山林。
洞外空气清冷,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阿木不愧是老猎户的儿子,对山林极其熟悉,他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前方引路,避开可能存在的兽径和危险区域,同时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可用的资源。
“看!那边有片野山药!”阿木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一片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
石猛立刻上前,用巨棍小心地刨开泥土,很快就挖出了几根粗壮的山药根茎。虽然不多,但足以补充一些碳水。
林逸则专注于寻找草药。有了《青囊经》的浩瀚知识,他辨认草药的能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不仅仅是看形状,更能通过气味、色泽、甚至周围伴生的植物来判断其药性和年份。
“这是三七,年份不错,止血圣药。”
“那边岩缝里的,是石斛,滋阴补气正好适合阎虎。”
“还有这个,接骨木,虽然还未完全成熟,但应急足够了……”
他如同一个行走的草药宝库,每每都能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需要的药材,小心地采集,用准备好的树叶包裹好。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与这片山林有着天然的默契。
石猛则忠实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他庞大的身躯在林间移动起来虽然不如阿木灵巧,但那野兽般的直觉和对危险的感知却弥补了一切。有一次,一头被惊扰的野猪从灌木丛中狂躁地冲出,獠牙森白,直扑向正在采药的林逸。
石猛想都没想,发出一声低吼,不退反进,巨棍带着恶风横扫而出,精准地砸在野猪的侧肋上!
“砰!”一声闷响,那近百斤的野猪竟被砸得横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哀嚎着挣扎爬起来,惊恐地看了石猛一眼,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好家伙!石猛兄弟,你这力气,简直比熊瞎子还猛!”阿木看得咋舌不已。
石猛憨憨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它想伤林逸,该打。”
林逸心中感动,拍了拍石猛结实的臂膀:“谢了,兄弟。”
一路搜寻,收获颇丰。阿木找到了一些野果和菌类(经林逸确认无毒),石猛甚至用飞石打下了一只肥硕的山鸡。林逸的草药包里也装满了各种急需的药材。
日上三竿时,三人决定返回。他们沿着来路小心潜行,快到山洞附近时,林逸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两人隐蔽。
他抽了抽鼻子,眉头微皱:“有陌生的血腥味……很淡,但不是野兽的。”
石猛和阿木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山洞,躲在岩石后仔细观察。洞口依旧被藤蔓遮掩,似乎并无异样。但林逸敏锐地发现,洞口的几片叶子上,沾染了几点不易察觉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不是他们留下的!
有人来过!或者……洞里出事了?!
林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对石猛和阿木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从两侧包抄,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拨开藤蔓,闪电般窜入了洞中!
洞内篝火仍在燃烧,苏老和苏婉清正紧张地守在阎虎身边。看到林逸进来,苏婉清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但随即又变为担忧,指了指洞穴深处一个阴暗的角落。
林逸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那个角落里,竟然蜷缩着一个陌生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依稀能看出是黑风寨喽啰服饰的衣服,浑身血迹斑斑,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胸口还有一道深刻的刀伤,虽然被简陋地包扎过,但依旧在渗血。他气息奄奄,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林逸沉声问道。
苏老走上前,低声道:“你们走后不久,我们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野兽。结果……是这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就倒在洞口附近。看他这伤势,像是经历了惨烈的搏杀。婉清心善,看他还有一口气,就和我一起把他拖了进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林逸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仔细检查。确实是黑风寨的人,伤势极重,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他探了探对方的脉搏,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他可能是黑风寨内乱的幸存者。”林逸站起身,脸色凝重,“从他这里,或许能知道黑风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取出刚采来的三七和止血草药,捣碎了混合清水,小心地敷在那人胸口的刀伤上,又用寻来的接骨木固定了他骨折的手臂。然后,他取出银针,刺入对方几处维系生机的要穴,以灵枢九针的手法,渡入一丝微弱的元气,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林逸已是额头见汗。他消耗本就不多的元气来救一个身份不明的山贼,看似不智,但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黑风寨的变故,很可能直接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处境。
“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林逸擦了擦汗,对苏婉清道,“师姐,麻烦你熬点山药粥,尽量稀一点,如果他醒了,喂他一点,补充体力。”
苏婉清点了点头,立刻去生火忙碌。
等待总是漫长的。直到傍晚时分,那个昏迷的山贼才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 initially 是一片茫然和恐惧,待看清围在身边的林逸等人并非追杀他的人后,才稍稍安定,但随即又被剧痛折磨得龇牙咧嘴。
“水……水……”他嘶哑地哀求道。
苏婉清连忙将温热的稀粥一点点喂给他。
喝了几口粥水,那山贼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看了看林逸,又看了看洞内的环境,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是……是你们救了我?”他声音依旧虚弱。
“是。”林逸看着他,直接问道,“黑风寨,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听到“黑风寨”三个字,那山贼眼中瞬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痛苦,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完了……全完了……”他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是……是二当家赵坤……他和吴师爷……早就勾结了……他们趁着大当家不在……突然发难……清洗忠于大当家的兄弟……”
“我们……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多兄弟都……都死了……我跟着几个老兄弟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想从后山密道逃走……没想到……没想到赵坤那个疯子……他……他早就派人守住了密道,还……还点燃了火药库!”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惊恐,仿佛又回到了那地狱般的场景。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整个后山都快塌了!好多兄弟直接被炸死……埋在了里面……我……我是被气浪掀飞,掉进了山涧,才……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混着血污流下。
“赵坤……他为了当寨主……把整个黑风寨都毁了!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听着他泣血般的控诉,洞内一片死寂。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黑风寨毁于内讧和火药爆炸,依旧让人感到震撼和心悸。赵坤的狠辣与疯狂,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阎虎不知何时也醒了,他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身体因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那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林逸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现在黑风寨情况如何?赵坤呢?”
那山贼喘息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逃出来的时候,寨子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喊杀声都小了……估计……估计活下来的没几个了……赵坤……他应该还活着吧……这个恶魔……”
信息有限,但足以确认,黑风寨已然名存实亡。赵坤虽然手段酷烈,但确实凭借这场血腥清洗,暂时掌控了残局。
这对于林逸他们而言,绝非好消息。一个统一了的、哪怕残破的黑风寨,在赵坤这种疯子手里,危险性可能比之前更大。
“你好好休息吧。”林逸对那山贼说道,然后示意大家到洞穴另一侧商议。
“黑风寨已毁,赵坤掌权。官兵与流寇郭天胜负未知。我们现在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危险。”林逸声音低沉,“赵坤稳定内部后,很可能会派人清扫周边,寻找可能的幸存者和资源。这里,不能再待了。”
众人脸色沉重,都明白林逸说的是事实。
“那我们能去哪里?”阿木茫然问道。
林逸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地图上(他心中根据阿木描述勾勒的),缓缓道:“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向苍云山脉深处迁徙,寻找更偏远、更隐蔽的所在。或者……冒险穿越山脉,去往山的另一边。”
无论是哪条路,都充满了未知与艰险。
但,他们已无退路。
夜色再次降临,洞穴内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决绝的脸庞。
新的逃亡,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