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市立图书馆广场。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古朴的建筑上。
与往日的喧嚣不同，今天整个广场，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几十名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安保人员，将广场外围守得水泄不通，礼貌地劝退了所有试图靠近的路人和闻风而来的记者。
广场中央，陈漫和他的团队，已经准备就绪。
顶级的摄影器材，反光板，轨道车……所有设备一应俱全，但气氛却不像是一个商业大片的拍摄现场，反而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们在等。
等今天唯一的主角。
当江川和苏晚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苏晚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怀里抱着一本泛黄的《诗经》。
她没有化妆，脸上干净得像一张宣纸，只有那双眸子，像两点墨，清澈而深邃。
她似乎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阵仗，下意识地抓紧了江川的衣袖。
“别怕。”江川低声说，“就像平时一样，去你喜欢的位置，看你的书，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
苏晚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江川的衣袖，抱着书，一步步，走向了那个她最熟悉的小马扎。
陈漫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没有喊“Action”，也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他就只是举起了相机，对着那个缓缓走去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咔嚓。
第一张照片，诞生了。
苏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没有理会周围那些长枪短炮，也没有去看任何人。她就像往常一样，很自然地，翻开了怀里的《诗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吹过，拂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泛黄的书页，眼神专注而宁静。
那一刻，她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了开来。
她的世界里，只有书，只有那些跨越了千年的文字。
陈漫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疯狂地按动着快门，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焦段，去捕捉这份极致的安静之美。
他不需要去指导苏晚摆任何姿势，因为她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充满了古典的韵味。
她低头时的婉约，她抬眸时的迷茫，她指尖划过书页时的专注……每一个瞬间，都是一幅画。
“完美……太完美了……”陈漫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拍摄，而是在朝圣。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看呆了。
他们拍过无数的明星和模特，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但像苏晚这样的，他们是第一次见。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质。
干净，纯粹，不染尘埃。
仿佛她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从一首古老的诗里，走了出来。
江川和杨舟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杨舟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撼和激动。他现在终于明白，江川为什么说苏晚本身就是“美的定义之一”了。
这个女孩，她真的有这种魔力。
江川的表情则很平静，但他的心里，却同样波澜起伏。
他看着那个在镜头下安然若素的苏晚，第一次，对自己的“神之眼”，有了一种近乎敬畏的感觉。
他发掘的，不仅仅是一个天才。
他发掘的，是一种被现代社会遗忘了的美好。
拍摄，一直从清晨持续到黄昏。
整个过程中，苏晚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就只是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了一整天的书。
当陈漫放下相机，宣布拍摄结束时，他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脸上却带着一种极致的满足和兴奋。
“够了！完全够了！”他冲过来，紧紧地握住江川的手，“我敢保证，这将会是《Vogue》创刊以来，最特别，也最成功的一期封面！”
“辛苦了，陈老师。”江川笑道。
“不辛苦！这是我的荣幸！”陈漫的目光转向已经站起身的苏晚，眼神里满是感激，“苏小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美是什么样子的。”
苏晚抱着书，对着他，轻轻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没有打扰我看书。”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这份纯粹，实在是太可爱了。
就在这时，杨舟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江川，出事了！”他挂掉电话，快步走到江川身边，压低了声音，“王皓那个王八蛋，动手了！”
“怎么了？”江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找了水军，在网上爆了孟龙和苏晚的‘黑料’！”杨舟气得声音都在抖，“说孟龙以前在工地打架斗殴，是个地痞流氓！还说……还说苏晚是个骗子，在广场摆摊是装的，其实是个外围女，被我们包装成了‘仙女’！”
“这些水军，还p了好多不堪入目的图，现在网上已经炸了！#工地影帝是流氓#，#清纯仙女是外围#，这两个话题，已经冲上热搜了！”
杨舟的话，让周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陈漫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刚刚才完成了一件他自认为的艺术品，结果转头，就有人往这件艺术品上泼脏水。
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苏晚虽然听不太懂“外围女”是什么意思，但从杨舟那愤怒的表情和话语里，她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词。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怒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川听完之后，脸上却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杨舟，问了一句。
“秦月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月？”杨舟被江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她能有什么动静？她现在应该还在整理告天正律所的材料吧。”
“不。”江川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界面，递给杨舟，“你看。”
杨舟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秦月刚刚更新的一条微博。
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图，和一句话。
图，是法院的立案回执。案由：名誉侵权。被告：天正律师事务所，及其他二十三个营销号。
话，更简单，只有四个字——【战争开始。】
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就在杨舟接到电话的三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