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强烈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
齐云遥和穆心玥便重重摔落在冰凉却无比熟悉的白玉石面上。
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如同温暖的潮水般瞬间将她们包裹,温柔地滋养着她们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枯竭的丹田。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月华清辉,更是让齐云遥浑身一松,仿佛游子归家。
“咳……咳咳……”
穆心玥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肋下和背心的伤口因撞击再次渗出血迹。
但此地浓郁的生机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着她的痛苦。
齐云遥的情况稍好。
但神魂的透支和心头精血的损耗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她强撑着站起身,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穆心玥,伸手将她小心扶起。
“我们回来了?”
穆心玥环顾四周,看着那宏伟而残破的祖狐祭殿,以及远处琉璃色的天穹,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与难以置信。
前一刻还在堕星谷生死搏杀,下一刻竟已置身于这片祥和平静的圣地。
“是古契。”
齐云遥从怀中取出那卷已恢复古朴银光的契约,感受着其中与圣地共鸣的柔和波动。
“它净化完成后,自行激发了圣地的接引之力。”
这时,数道身影疾驰而来。
“云遥!心玥!”
顾白青冲在最前面,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直到看清两人虽然狼狈却性命无碍,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你们,你们真的成功了?!”
当她目光落在齐云遥手中那卷气息纯净浩瀚的古契上时,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赤燎的战魂虚影也随之浮现。
它感受着古契上那久违的、令它魂体舒畅的纯净力量。
又看了看重伤的穆心玥和虚弱却眼神清亮的齐云遥。
血色眼眸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缓缓低下头颅:
“恭迎圣女归来!”
其身后。
越来越多的战魂虚影汇聚而来,无声地表达着它们的敬意与臣服。
圣地因古契的回归和齐云遥的成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齐云遥将古契郑重递给顾白青:
“顾师姑,古契暂时由您保管,请将其置于祭坛核心温养。”
顾白青深吸一口气,双手微颤地接过这卷关乎无数命运的古契,只觉重如山岳。
“好,好!你们伤势太重,快随我去灵池疗伤!”
在顾白青和几名较为凝实的战魂引导下,两人来到祭殿后方一处隐蔽的灵池。
池水由最精纯的月华灵液汇聚而成。
雾气氤氲,道韵盎然。
一入灵池,磅礴温和的能量便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
齐云遥盘膝坐下,全力运转《云狐九重变》,引导灵液修复着经脉的暗伤和神魂的损耗。
穆心玥也收敛心神,以合欢门心法吸收灵力,治疗着内外伤势。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齐云遥缓缓睁开眼。
眸中神光内敛,虽未完全恢复,但损耗的根基已稳住。
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她看向一旁的穆心玥。
穆心玥也正好收功望来。
肋下和背心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气息也平稳了下来。
四目相对,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和某些无需言喻的情愫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你的手……”
齐云遥注意到穆心玥之前触碰古契的左手掌心,依然残留着一道淡淡的银色痕迹,仿佛与古契建立了某种奇特的联系。
穆心玥摊开手掌,看着那道痕迹,摇了摇头。
“无碍,反而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齐云遥,眼神清澈而坚定。
“阿遥,谢谢你。”
谢谢你不顾一切来救我。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齐云遥微微一怔,随即唇角轻轻扬起,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顾白青的身影出现在灵池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看来恢复得不错。”
“赤燎长老它们已在祭坛前等候,有些事情,需要圣女定夺。”
祭坛前。
以赤燎为首的数十道战魂虚影肃然而立。
见到齐云遥和穆心玥携手而来,所有战魂,包括那些曾经最为激进、充满怨愤的,都缓缓低下了头颅。
齐云遥立于祭坛之上。
额间狐纹自然流转。
虽气息未复全盛,但那份经由血火考验的沉稳、决断以及与圣地越发契合的威严,已足以令众魂信服。
“诸位,”她开口,声音清越平和却自带力量,“古契已归,邪力暂退。然穆司意未除,合欢门内忧外患未平,我等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
她目光扫过众魂。
“当务之急,乃重整圣地,稳固防御,并设法解救仍被困于合欢门的无辜弟子。”
赤燎踏前一步,声音沙哑却恭敬:
“请圣女示下。”
“其一,”齐云遥条理清晰,“赤燎长老,烦请你率麾下战魂,巡查圣地各处空间节点,加固封印,谨防穆司意狗急跳墙,再次强攻。”
“领命!”赤燎毫不犹豫。
“其二,顾师姑,您精通药理与阵法,请尽快利用圣地资源,炼制疗伤与恢复丹药,并协助战魂们修复圣地部分破损的基础阵法。”
“放心交给我。”
顾白青郑重颔首。
“其三,”齐云遥看向穆心玥,“阿玥,你熟悉合欢门内部情况,我们需要制定一份名单,区分哪些是被迫服从、尚有挽救可能的,哪些是穆司意的死忠。这将关乎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穆心玥眼神一凝,重重点头。
“我明白。”
她知道,这并非易事,许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智慧去分辨。
安排妥当,众魂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
齐云遥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她并非天生领导者,但一步步被推到这个位置。
为了生存,为了承诺,为了那些信任她的人,她必须走下去。
“累了?”
穆心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有点。”
齐云遥坦言,揉了揉眉心。
“但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急在一时。”
穆心玥看着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两人并肩而立。
望着这片逐渐恢复生机的古老圣地。
残破的宫殿依旧诉说着曾经的伤痛,但空气中流淌的灵气却充满了希望的活力。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穆心玥问道。
齐云遥目光投向祭坛上那卷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银光的古契,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古契虽已净化,但其与合欢门的因果并未彻底了断。”
“穆司意功法反噬,重伤垂死,但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在她恢复之前,掌握主动。”
她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我总感觉这古契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它选择回应你的血,或许并非偶然。”
穆心玥闻言,也看向古契,掌心那道银色痕迹微微发热。
就在这时,古契似乎感应到了她们的注视。
表面的银色契文忽然流动加速。
一道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意念波动,缓缓从中散发出来。
如同沉睡万载的古老意识,即将苏醒。
齐云遥和穆心玥同时心生感应,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这卷历经劫难的古老契约,似乎还想告诉她们更多。